周家是汉人,年年都要祭祖的,所以周昕倒很明白,“本来是应该有祠堂的,上面供着灵牌,大家焚香行礼,再准备好酒菜果品供上去。只是其中有很多礼节规矩,有的人家女子不能碰祭器,不许女子进祠堂……”
枇杷听到这里就不以为然了,“不让碰就不碰呗,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周昕抿嘴一笑,“你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我还没说完呢,伯父说我们家不必那样讲究,只要有怀念祖先的意思就好。”
枇杷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听不得看不起女子的话,所以就急了,现在又一想,爹并不是那样的人,从来把自己和哥哥们一样看待的,甚至还最喜欢自己,也就笑了,“等我洗漱了再帮你做摆果子。”
玉家的祭祀很是简单,大家在杨夫人的指挥下将香案放在朝北方面,上设香炉,又摆上果菜,然后玉进忠和杨夫人在前,三哥枇杷和周姐姐在后,一同行礼,礼毕,爹就说:“爹娘、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列位祖宗们,我们一家从营州到了京城,日子过得都很好,守义和媳妇虽然还不能办亲事,但我们都认定她做儿媳妇。还有枇杷,也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娘赶紧提醒他,“还有守礼。”
“对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叫守礼。”
娘就抱过守礼上前带着他行礼。
虽然好像有点不合礼节的地方,但是爹说的还真好,把大家的心思都说出来了,枇杷笑了起来,又见娘也笑了,三哥和周姐姐也都笑着。
接着娘和周姐姐又分别为父母设祭,枇杷依旧上前给从没见过的外祖父外祖母行礼,而周姐姐扶着周夫人祭奠周大人等。
一会儿祭祀结束,大家回到正屋。时下的习俗初一是自家人团聚,初二是初嫁女回娘家,然后亲友间就可以走动拜年了。
过年期间不必如平时一样讲规矩,大家都不必做事,只尽情玩乐。而京城里最流行的则是各种博戏,按习俗,正月里玩博戏,就是规矩最严厉的人家也不禁止赌点小钱。枇杷便向母亲学了各种博戏,正觉得有趣,兴致颇高,不过就是赌运不佳。
先与爹打叶子牌打了半天好不容易赢了一把钱,却与娘打双陆又输掉了,就见娘将赢的钱放到与爹共同的匣子里,又向枇杷道:“再来一局?”
枇杷摇头,“我不和娘玩。”枇杷刚打双陆已经输了娘不少,毕竟娘从小就常玩的,水平高着呢。
于是枇杷又去与周姐姐玩握槊,刚赢了两把,三哥就过来帮周姐姐,便又输了。他们俩也用一个
钱匣子,里面也一样装得满满的。
只她自己一个人一伙儿,怎么能赢!
☆、第98章 赌场名言
枇杷看看自己见了底儿的钱匣子,心里很是不平,转转眼珠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她跑回自己的屋子拿来三只箭壶,将它们摆放在地上,离榻七尺开外,然后叫爹和三哥,“我们都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赌一回如何?”
三哥这些时间特别开心,话也多了,笑着说道:“你不长于博戏,现在剩的钱最少,所以才要想法子把我们的都赢去,是吧?”
枇杷激将,“你只说敢不敢吧?”
三哥只能答应了,“那就赌吧!”
爹也点头,“你说怎么赌?”
枇杷道:“我们都坐在榻上脚不许落地,看谁能将箭壶隔空拿过来。”
娘和周姐姐也看过来,都道:“即不许下去,这么远怎么能拿得过来呢?”
三哥笑道:“既然是你的主意,你一定有法子,不如你先来吧。”
枇杷得意地一笑,从腰间解下长鞭,在鞭稍打了个活结,然后轻轻一挥,正套住箭壶,再一收,箭壶就落到了她的手上,“怎么样?钱都拿来吧!”
“哇!”周姐姐大叫,“枇杷,你真行!”
娘也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这鞭子,天天练不算,还一直缠在身上,过年也不解下来。”
枇杷大方地将鞭子递出去,“你们也可以试试。”
爹不禁笑了,“你这几天的鞭子还真没白练,我就是借了鞭子恐怕也没有如此正好的力道,不能一次就成功呢。”
三哥瞧一瞧也没有接鞭子,这种长鞭想要达到枇杷那样如臂指使,总要下一番功夫的,他也不成。
枇杷便乐哈哈地伸出双手,一只向着爹一只向着三哥,“那就把钱都拿来吧!”
“等等,”三哥摆手止住周昕,不让她把钱匣子递给枇杷,然后拿出一支箭,将衣带系在箭尾,也不用弓,用力掷了出去,正穿过藤制的箭壶卡在孔隙间,再拉住衣带,箭壶也回到手中,向枇杷一笑,“想赢我的钱,没那么容易!”
三哥这一手果然厉害,只徒手将箭扔出去,又恰好卡在箭壶上,枇杷自知不能,便也心悦诚服,将向着三哥的手放下了。转眼去看爹。
爹显然受了启发,抓起几个棋子扔向对面的墙,棋子反弹回来正好撞上箭壶,几次之后,那箭壶就滚到爹的脚边,一弯腰拾了起来。
枇杷傻了眼。
可这时娘却说:“这样的比赛,我也能行。”
大家却都不信,杨夫人可是没有一点功夫的,她哪里能隔空取到箭壶呢?
可是杨夫人却道:“如果我拿到了,就算你们三个人都输了,好不好?”
“好!”大家都答应了,枇杷又特别跑过去将自己手中的箭壶摆好,只等着看母亲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杨夫人坐在榻上只闲闲地道:“昕儿,你替我把箭壶取回来。”周昕便走过去把箭壶取回来递给她了。杨夫人拿着箭壶向大家一笑,“我赢了!”
没能赢到三哥和爹的钱,枇杷也总算心服,但现在她不满地大叫,“娘,你这是玩赖!”
“可是我的脚根本没有落地,而你又没说不让别人帮忙的。”杨夫人说着,将枇杷匣子里的钱一股脑地倒进自己的匣里,又向周昕道:“你帮了我的忙,所以你们的钱我就不要了。”
枇杷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从玩博戏起,爹和娘一伙,三哥和周姐姐一伙,她一个人总算不过这两伙人,才一直输,总算想出一个新法子,更输得一塌糊涂。
“你不是不愿意订亲要当老姑娘吗?”杨夫人笑道:“将来在家里也只能被欺负了。”
“哼!”枇杷一昂头,“这样就想把我嫁出去,我才不上当呢,我就要在家里当老姑娘!”
然后一把将娘的钱匣子抢到手中,“我们换换装钱的匣子吧!”抱着钱匣子就跑到院子里找阿鲁那玩去了。
留在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摇摇头,“这孩子还真犟上了。”
杨夫人气道:“都怪我一不小心说了句养她当老姑娘,她就真当真了。”
玉将军却笑着说:“其实枇杷也没多大,过了年才十三,离老姑娘远着呢,还真不着急订亲。”
“要是在营州我也不急,可是总算有机会到了京城,这里的少年郎可要比营州人物俊秀、家世良好,所以才想着给她定一门亲。”杨夫人道:“而且看上枇杷的真不少,只年前上门给她说亲的就有五六家,还都不错。”
说着娘就一个个地数起来,什么玉将军的两个同僚,杨夫人新结识的朋友,还有玉家现在左右邻居,邓将军和贾长史家了子弟……
探听亲事的人进了门,家里人自然都知道,可是枇杷倒是更听不得什么订亲成亲的话了,张口闭口就要做老姑娘,把杨夫人噎得无话可说。
其实,杨夫人并没有中意来提亲的这些人家,她心里认同的还是王淳,只是两个孩子都面上淡淡的,让她和老夫人都没了办法。
玉进忠向来随性,只道:“急什么,缘份到了自然就成了,缘份不到谁也没有办法。大家继续玩!”
可是没有多久,枇杷竟拿了空钱匣子回来了,沮丧地道:“今年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去哪里输到哪里?就连掷骰子,也被阿鲁那赢了——我以前从没输过他啊!”
本想出去赢阿鲁那找个平衡的,结果一直就是输。
大家都笑,三哥很认真地想了想向枇杷道:“你这赌运果然不行,原本我也不懂的,但前些时候我随着王大人抓赌,倒是在赌场里听了一句话,应该是很有道理了。”
枇杷忙问:“什么话?”
三哥犹豫了半天才说:“也不是什么好话,只怕你听了恼火,但确实真应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枇杷愈发急了,也想找了原因重新和大家一起玩,便道:“我不恼,你告诉我吧,我好改一改运。”
三哥便挤眉弄眼地向大家笑道:“赌场里的人都说,有那情场得意之人,一个月家里就要来五六个求亲的,决不能进赌场的。进了就必输无疑,不用说钱,甚至有连衣服都输光了的呢。”
爹仰头大笑,“哈哈哈!果然准得很!怪不得,我们家枇杷不就是上个月有五六个来求亲的!”
娘握着帕子笑得脸都红了,又指着三哥半晌才说出来,“这贫嘴!”
偏三哥一点也没笑,只正经严肃地说:“可不是贫嘴,赌场的人说得真真的,我也是见枇杷输成这样才想起来。”
爹和娘更是开怀大笑,周姐姐将脸藏在三哥背后偷笑,枇杷只能看到她的头发上的簪子都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