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因为正在道观修行,自然不能去参加婚礼,当然她也并不情愿去,正好以此为借口,便由娘随便拿了样东西做添妆替她送了去。
等娘从京城回来后,她也未免要问:“王家不是最讲规矩的吗?老大人和老夫人也一向最守礼的,长幼有序怎么都能乱了?十六娘为什么不等些日子再嫁人呢?听说十五娘在年底就要出嫁了。”
“是因为老夫人身子不好,恰好有道人说要办一声喜事冲一冲,所以才急着先办了。”
枇杷奇道:“老夫人身子比先前好多了呀!特别是到玉华山之后,那天我还陪着她走了很远的山路呢。”
“偏你又知道这么多了!”杨夫人迟疑一下又叮嘱女儿,“你一个小姑娘不方便打听这些事,如果有人问你,你就像我说的那样回答就对了。”
是王家和曲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是曲家有什么急事不方便说?都不是很像啊!枇杷猜测着,最后觉得一定是曲七不大靠谱,由他而生了什么事,毕竟曲七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于已无关,枇杷便也很快就置之脑后了。
一转眼冬天就到了,雪后的玉华山和玉真观分外美丽,枇杷不畏冷,每日依旧出门打水扫雪,又打开窗子映着雪光读书,还自以为很得意。偏有一天雪后又逢上了沐休日,她又映着雪光听了梅花落,感觉特别的好,竟然还生起了一股激情写一首诗,涂抹了半日韵律总有些不谐,便先放下了,想着什么时候见到王淳时请他帮忙改一改。
冬日到来后,春节很快就来临了,腊月二十早上,知观将枇杷叫了过来,含笑道:“你回家去吧,过了上元节再回来就行。”
这真是意外之喜,“真的?”枇杷笑逐颜开,“知观你太好了!”深深地行了个礼,然后就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院子,急急地叫刘嬷嬷,“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用品都好办,只拣用的拿就行,”刘嬷嬷急道:“只是还有两只鸡,一块羊肉,并一些菜蔬,这些东西怎么办?”
“带回去不方便,都送人好了。”
“虽然阿鲁那在村里,但也只他一个半大小子,我还是让人给夫人捎信派车来接我们。”
“不用的,我们收拾东西自己回去!”枇杷说着自己便动手将几件衣服几本书打成一个包袱,横刀、匕首也放进,背在身上,鞭子原本就系在腰间,又换了双牛皮靴子,“走吧!”
刘嬷嬷向来也知道枇杷不同于别家小姐,不用说回京,就是回营州也能自己走的,只得道:“也是,家里什么没有?我们只要人回去就行了,”也急急拿了几样东西便跟着枇杷出了道观。还没到村子,就见阿鲁那正向道观方向走来,听枇杷一说,马上回去赶了马车出来,便向京城驶去。
晌午时分,枇杷便到了自家门前,见门外一个人也没有,漆黑的大门虚掩着,心里说不出的激动,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其实说起来玉家在京城的宅子不过是租住的,才一年多点的时间,但枇杷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不知从什么时候由心里而生出无限的依恋。
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枇杷便推门走了进去,“娘,我回来了!”
原来玉家几个人正在院子里往车上装东西,见到突如其来的枇杷都吃了一惊,王淳第一个迎上来笑道:“正要去玉华山给你送年货呢。”
原来是这样,枇杷笑道:“亏了我及时赶了回来,否则就走岔了。”又扶住快走过来的娘笑道:
“知观让我在家里住到过完上元节呢!”
“知观真是个好人!”杨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停了下来改成“无量天尊”然后又拍拍枇杷道:“你怎么也不捎信回来派人接你呢?”
“那不是还要再耽误一天的工夫?”
“这里冷,”王淳笑着过来,“你们进屋子里说话,我看着人把东西缷下来。”
周姐姐一笑,“本就麻烦你上山送东西,现在还哪里用你看着缷东西,赶紧陪着伯母和枇杷进屋里说话,这里有我呢。”
枇
杷这才知道原来是王淳要给自己送东西,便笑着道了声谢,“你平日读书很累,以后这些事情就让我家的军士们做就行了。”
“没关系的,我也顺便去散散心。”
杨夫人笑道:“我不在玉华山那边的时候,都是淳哥帮忙去送东西的。”
枇杷便知三哥腿脚不便,王淳便将这些事情接了下来,想道声谢,又觉得没有必要,便笑了笑让道:“进去喝茶吧,冬日里我们观里的道友用野山菊煮了桂圆、大枣当成茶,特别清香甘甜,今天我给你们煮来尝尝。”
又喊阿鲁那,“拴了马,帮我把包袱拿过来,过来喝茶!”
☆、第131章 重见故人
枇杷如今是世外之人,过节时自是不能去各家拜年,但是关系特别好的几家,她总要走一走,给长辈们行个礼的。
曲瑞华当时离开道观很急,有几样东西落在了枇杷那里,所以枇杷早将她的东西收拾出来,正好一同送了过去。
到了齐国公府上,曲瑞华接了进去,带枇杷先去了齐国公夫人的正房行礼,一进门就见到王十六娘梳着妇人头侧立于齐国公夫人一侧,肚子已经很明显地鼓了起来。
没想到只短短几个月,十六娘就有这样大的变化,枇杷还真有些不适应。给齐国公夫人行过礼问了好后,又向十六娘笑问:“真没想到你已经有孩子了,身子还好吧?”
“还好。”十六娘敛目低首答到。
正想再问两句,曲瑞华却拉着她说:“我们去园子里看看吧。”
齐国公夫人也笑道:“这里正算帐呢,你们也不会愿意听,去逛逛吧,一会儿有好吃的给你们送去。”
枇杷便随着曲瑞华出来,悄悄问她:“你不喜欢你七嫂?”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曲瑞华不喜欢自己与王十六娘说话。
曲瑞华看看枇杷,知她不懂,便只笑道:“我们玩我们的,与她有什么可说的!”
想想王十六娘先前的所作所为,枇杷觉得完全能理解曲瑞华,也不再问,与曲瑞华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出来久了并不好,况且现在你们府上忙着过年忙得什么似的,我行了礼道了谢也就该走了。”
曲瑞华也不再留,亲自将枇杷送了出来,“年后我也许还能去玉真观,那时候我再去找你。”
两人正到了二门前,就见曲七哼着小调从外面一摇三晃地走了进来,抬眼看见枇杷不但没有打个招呼,反倒捂着脸飞快地跑了。枇杷奇道:“你七哥这是怎么了?”
“他能怎么样,没脸见你了呗!”
“为什么没脸见我啊?”枇杷更奇怪了,“是上次他背错字的事吗?不过我又没说出来,是不是我偷笑被他发现了?”
“也许是吧,你不用理他,他就是这样的。”
这倒是,枇杷从认识曲七起就没见过他很正常的样子,于是也不理他,只是跟曲瑞华说:“虽然你说青河现在谁也不见,但我想着还要去一次公主府,总是不放心她。”
“那你去看看也好,”曲瑞华道:“见到了自然好,如果没见到也不必为青河担心,毕竟永平公主是她的亲娘,总不会害了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枇杷改天还是去了永平公主府,帖子递了上去后没多久出来一个内侍,向枇杷道:“青河郡主正准备着参加宫中的宴会,不能见玉小姐了,还请便吧。”
青河决不会因为要参加宴会就不见自己,枇杷知道这一定是永平公主的吩咐,但又没什么办法,只得怏怏地回了玉家。
娘也拿与曲瑞华一个意思的话来安慰枇杷,“青河是郡主,又有一个权倾天下的公主娘,你不必太为她操心了。”又道:“明天去王家我你就不必再穿道袍了,毕竟是通家之好,只略素些就行。”
枇杷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第二天果然改回家常装扮由娘陪着去了王家。
先进了求仁堂,老大人和王淳并不在家中。她们便一径进了老夫人的屋子,原来老夫人自十六娘成亲后旧疾再次发作,而且比上一年还要重,只能在家里静养,与枇杷说话时明显气力不足,杨夫人便不欲打扰她静养,赶紧道:“老夫人先歇着,我带枇杷到太夫人跟关行个礼,过两日我们一家都过来。”说着赶紧带着女儿出来了。
穿过花园到了嫡长支的正房,太夫人这里却热热闹闹,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着正在说笑。
这时十五娘亦嫁了,先前与枇杷在闺学里一起读书的女孩们也少了好几个,想来也都嫁人或者订了亲不出来了,几个小的也长大了一些,一时间倒让枇杷有些陌生之感。
太夫人见了玉家母女便笑着叫枇杷,“快一年没见你了吧,赶紧过来让我瞧瞧!”说着让她坐在身边细看了看,“看来玉华山的水确实好,枇杷又俊了呢。”
杨夫人和枇杷也笑了,杨夫人就道:“太夫人谬赞了。”
“我是真真喜欢这孩子,”太夫人拉着枇杷笑道:“十五娘嫁了,我想得什么似的,枇杷过来陪我住几天,就跟我亲亲的重孙女儿一般。”
离年三十没两天了,女儿怎么好住到别人家里?杨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太夫人一向对枇杷特别好,她老人家亲自发话,杨夫人也不好反驳,只得说:“这孩子淘气得很,恐扰了太夫人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