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冰糖爹娘看中了萍儿的哥哥木勤,八月十五定下亲事,就等沈今竹回到瞻园求了恩典点头放人,便接冰糖回去绣嫁妆待嫁了。
听说冰糖即将另嫁他人,原大郎心有不甘,但也对冰糖无可奈何,他一个大男人,是无法随意进出二门的,对在凤鸣院当差的冰糖是鞭长莫及。冰糖有时候回家一趟,她一个副小姐出行,也是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她爹娘几乎每次派人在瞻园角门等候迎接,原大郎就一直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但是原大郎却发现了冰糖未来的小姑子萍儿是个人间尤物!瞻园居然藏着这等绝色的女子!见到萍儿的那一刻,原大郎顿时将冰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白日梦里都是萍儿的倩影,他暗中给看门的婆子使了银子,要她们盯着萍儿,一旦萍儿出了二门,便立刻通知他。
这一日下午,萍儿抽空给未来嫂子做绢花,缺几样颜色的纱布堆花,便出了瞻园上街去买,为了遮掩容貌,她出门都是带着笠帽的,瞻园占满了整整一条徐府街,沿路全是大树高墙,并无店铺,连行人都极少,很是僻静,那原大郎色迷心窍,加上有亲娘原管事撑腰,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将那萍儿拖上马车,堵了嘴抢了去!
原大郎计划是将萍儿绑到城外庄子里强了,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让萍儿早些怀孕,肚里埋下原家的种,到时候他再去向木勤求娶,那时木勤再不情愿,冰糖再觉得恶心,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在原大郎看来,强占了萍儿,萍儿就是他的人了,又怀了他的孩子,不嫁他嫁谁?有孕的女子若还上吊撞墙以证清白,那不是杀了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是要下火狱的。
女人嘛,生来软弱,就是生孩子传宗接代用的,反正都要嫁人生子,给谁生孩子不是生?再刚强的女人,只要怀孕生了孩子,就是剪断了她的翅膀,飞也飞不走了,甚至连飞都不想飞了——天仙配说的不就是这个故事嘛?织女下凡在河里洗澡,牛郎偷了她飞翔的羽衣,占了织女做妻子,人家织女还是仙女呢,最后还不是乖乖的给牛郎生儿育女,做饭织布?
后来王母娘娘将七仙女带回了天庭,七仙女还不情愿呢,思恋丈夫和孩子,偷跑回去,王母娘娘大怒,用银河将七仙女和丈夫孩子们隔开,每年七月七日,喜鹊搭成桥,让牛郎和织女相会。
世人都说王母娘娘无情,让人家小夫妻两地分居,孩子可怜,有谁会说牛郎无耻,偷了织女飞翔的羽衣,强了人家做妻子?女人嘛,再怎么折腾,终究是要对丈夫和孩子低头的,她若不顺从这个规则,就是与整个社会为敌!哪怕是丈夫无能,驯服不了她,她也会被社会的主流导向所驯服!
原大郎看着马车里如花般美貌的萍儿,呵呵淫笑道:“田庄的新房都准备好了,今晚我们就拜堂成亲,脱下你的羽衣,乖乖的做我的织女吧,为我生儿育女,我会对你好的。”
萍儿看着原大郎扭曲的、被酒色掏空的嘴脸,顿时恶心的要命,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反抗原大郎和车上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幸好萍儿童年历经风雨坎坷,是个外软内刚的性子,她很快镇定下来,打算与这群混账慢慢周旋,寻找生机。
她很快镇定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还含泪祈求的看着原大郎,原大郎色迷心窍,见她一副认命可怜模样,便慢慢将堵在她嘴里的破布取出来了,萍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哽咽的说道:“我不会乱叫的,求你不要再堵我的嘴了,我这几日有些伤风,鼻子经常不通气。”
原大郎拿着绳子要捆住她的手脚,萍儿又是害怕、又是娇羞的缩在车厢里说道:“我——你都抱过我的身子了,肌肤相亲,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会跑的。”
果然天仙配戏文上说的有道理啊,这女人抢到了就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原大郎看着顺从的美人儿,心中狂喜,一旁的狐朋狗友怂恿他赶紧一亲芳泽,或者干脆在这马车上洞房得了,一阵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萍儿缩在角落,强忍住害怕和愤怒,抱着原大郎的手做娇羞状低声道:“我从未和这么多男人同处一室,我都快是你的人了,能不能要他们先下去。”
原大郎摸着萍儿柔滑的纤纤玉手,笑道:“娘子且忍一忍,今晚他们要喝我们的喜酒呢。”
萍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说道:“去街上的骡马店另雇一辆马车吧,我是你的人了,只给你一个人看,旁人瞧着,我不自在。”
那原大郎回首看去,见五个酒肉朋友皆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娘子”猛看,那炙热如烈火般的目光似乎要把萍儿的衣服都点燃烧光了,顿时嫉妒和独占欲都上来,果然将这群狐朋狗友赶下去,寻了间骡马店另雇了马车跟在后面。
乘着停车的间隙,萍儿拨开窗户往外看去,马车正好行到了宰牛巷的巷口,猛然想起八月十六那晚宵禁,她和菜籽儿还有哥哥木勤送包子铺朱老板,还有对面猪肉铺的刘凤姐回家的事情来!
对了!刘凤姐和朱老板是认识我的!他们也是七梅庵的香客,能在那么晚连夜送热包子给那群孤儿,应该是善良热心肠的好人,恰好他们也知道我的相貌和身份,应该不会被原大郎哄骗敷衍了去。
马车继续前行,萍儿借口憋闷,要原大郎打开了窗户,一边和他虚与委蛇、假意欲拒还迎,拖延时间,一边透过窗户,偷偷看着街景,当马车即将行到刘凤姐猪肉铺门口时,萍儿猛地推开了原大郎,也不顾马车还在行驶,咬牙从车辕子上跳下来,狠狠摔在青石板路上,手和脸被碎石擦出一道道血口子,头发散乱,很是吓人,她落地时扭伤了脚踝,便一瘸一拐的连拖带爬往猪肉铺而去,还哭叫道:“凤姐救我!”
原大郎忙命车夫停车,气急败坏的跳下车来追萍儿,后面跟着的狐朋狗友也纷纷下车围过来。这动静闹的颇大,对面包子铺活计徐枫见了,本能的要出手帮助那个叫救命的女子,可是见原大郎跳下马车,顿时退缩了:原管事经常找凤鸣院的麻烦,徐枫不好对母亲的心腹陪房做什么,就找了借口,把原管事的独生儿子原大郎揍了个半死,所以这原大郎是认识徐枫的,如果徐枫出手相救,无疑会暴露身份,连带着庆丰帝白龙鱼服都可能被识破!试想这世上能有谁会把小霸王徐枫当做店小二使唤啊!
在少女小鲤的惊愕和失望中,徐枫撒腿跑回店面,将曹核从一群中老年妇女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低声说道:“那个人认识我,外头就交给你了。”
萍儿趔趄着朝着猪肉铺跑去,恰好此时摊前的肉快要卖完了,凤姐去了后院去搬最后一扇猪肉,不在铺面里,肉铺前面站着几个等候割肉的主顾,都是平民百姓,朗朗乾坤之下,还是有些正义感的,见萍儿可怜,便想上去护着,那些主顾正待出手相救,原大郎穷凶极恶的一把抓住萍儿的头发往后拖,还顺手狠狠甩了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贱妇!我花了聘礼把你娶回来当老婆,你还却一心想着跟着老相好私奔!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一听这话,客人们伸出去的手顿时缩回去了,在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女人和孩子属于“私产”和附属品,打得骂得,甚至当做货物一样买卖,丈夫用拳脚教训妻子儿女太平常不过。当一个男人对女人当街施暴,若是陌生人,倒有些人会出手相助,但若是妻子儿女,袖手旁观的就多了,因为那是人家的“家事”,丈夫打妻子,只要不是往死了打,一般不会上前劝架,因为打的是男人自己的“所有物”嘛!这属于别人的私事!不好管的!
更何况原大郎也说了,起因是这个女人“不守妇道”,与人私奔,被丈夫捉了现行,这种贱女人打死都活该呢。于是宰牛巷的行人们均由刚开始时候的义愤填膺,改成木然的袖手旁观看热闹了——各位看官,莫要怨行人冷漠,其实时间过去千年,到了现代社会,类似的情形在我大吃货帝国依然在发生,只是看客不同而已。
“不!不是的!”头皮被扯的生疼,萍儿不得不扬起脖子双手向后护握住头发,哭叫道:“各位好心人,我和这个畜生一点关系都没有,男未娶,女未嫁,是这畜生强行把我绑了,想把我拖到城外行那无耻之事!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萍儿哭得凄惨,一时行人有些动容了,原管事又扇了萍儿一耳光,骂道:“贱妇!被我抓到现形了还想狡辩!做出这等丑事,害得我头顶戴绿帽丢人,我今日要打死你这个贱妇!”
两个重重的耳光下去,萍儿双颊红肿,头晕目眩,耳朵炸雷似的开始耳鸣起来,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原大郎就是要打的她闭嘴,好掩人耳目把人拖到马车出城去。他抬腿一脚往半昏迷的萍儿嘴上踢过去的时候,呼的一声从正前面飞来一大扇红白相间的猪肉,将原大郎当场砸了个仰倒!
原来是刘凤姐从后院搬了一扇猪肉到了案铺,见一个男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殴打一个弱女子,虽围观的人太多,她没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是在义愤之下,救人要紧,她是个性烈入火的人,当即抛起案板上的猪肉朝着原大郎扔去!此时原大郎后面跟着的五个狐朋狗友也赶到了,搬的搬猪肉,扶的扶人,还有两个想要上去打刘凤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