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麟的嘴慢慢咧开,大笑道:“我与你争什么、杀什么?我非常欣赏你!在我帝氏一族中,绝对没有第二人比你更有本事!若不是你年少时一直在兰烨皇宫为质,你我互相生疏了,我一定会让我母妃来抚养你,你我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了。只要你我联手,兄弟同心,这天下没有人敢不臣服。你从此之后,也不必再看人脸色,这样多好,你说不是?岛”
帝炫天拱手抱拳,平静地说道:“名利过眼云烟而已,我已经看透了。我要的是安静,要的是十九。”
“呵,这些年不立正妃,就是等她?若她真死了,你这辈子到底会不会立正妃?”帝麟笑着问道暇。
“不会。”帝炫天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痴情种。好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也祝你和十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那丫头,够嫩够软,爽起来真够劲啊……你有福气!”帝麟拍拍她的肩,大笑着走出了湖心亭。
要不怎么说这人成不了大器呢?在拉拢人心的时候,偏还要说出这样龌|龊的话,怎会有人甘心为他卖命?
童舸快步上桥,忿忿不平地说:“我实在忍不住去了,真想把他摁进这湖里淹死。”
“这样让他死,有乐趣吗?”帝炫天拂拂袖子,淡淡地问。
“可是王爷为什么故意在他面前露马|脚,王爷不是很怕别人知道十九夫人的身份。”童舸不解地问。
“总得让他觉得捏住我的把柄才行。”帝炫天拎起两坛酒,抬步往九曲桥走。
“但若这消息外传出去……”童舸提醒道。
“事成之前,他不会这样做。事成之时,他也张不开嘴了……因为脑袋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上了。”帝炫天的语气太平静了,就像在说刚刚看了一本书,踩到了一片落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爷去十九夫人那里?”童舸看着他去的方向,急急地问道:“五夫人在等王爷。”
“嗯。”帝炫天像没听到,大步往前走。
“王爷,五夫人在等您。”童舸又追上来,焦急地提醒。
“你去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进那间屋子吗?”帝炫天头也不回,抛给他一句话。
童舸脸色大变,不敢再多说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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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十九,打酒揭瓦,上房喝酒。”
越靠近小院,他脑子里这首童谣的声音就越大。稚嫩清脆的童音,不停地在他脑中回响。在月光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七岁的小公主,正光着脚站在梨花树下,披着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收了剑,沉默地看着她。
她总是跑到他这里来,从她三岁开始,就成了他这地方的常客。有时候是日出时分,有时候是日落时分,有时候是正午。
他有时候一睁眼睛,就能看到她漂亮的小脸在他眼前晃。她还会用发梢故意挠他的鼻尖,或者悄悄地把他的头发和她的头发绑在一起,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大笑。
她不懂,结发,结发,那是男女定情才做的事啊!
她把她那把柔软的青丝牢牢的绑在他的发丝上,他怎么解都解不开,最后只能用剪刀一根一根地剪断缠成一团的青丝。
你看,她现在又来了,就站在他的眼前,像从梨花里钻出来的小精魅,让他忍不住的高兴。但他不会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的,她是帝家的女儿,折磨他的那些人的小公主。
她跑过去,捧起他的袍子大声问:“炫天皇叔,你的袍子为什么破了。”
“就是破了。”他有些窘迫,急切地抽回了衣袍,故意冷漠地说道。
“炫天皇叔,我刚学会绣花,我在你的袍子上绣朵花吧。”御凰雪追着他往他住的清冷的宫殿里走。
“不需要。”他冷漠地说道。
“我绣得可好看了,我父皇母后都说我绣得好看。”她固执地靠过去,把他推倒在椅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边,从她绣满梨花的小香袋上拿出绣花针和丝线,捧着他的袍子绣梨花。
其实七岁的她哪里有什么绣工,乱七八糟的绣线勉强组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而已。可她很得意,捧高了袍摆给他看,“你看,炫天皇叔,是不是很好很好?”
一点都不好!他拧眉,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的指尖扎破了,正有一滴嫣红的血从她雪嫩的指尖上涌出来,像一颗明艳的朱砂,映进他的眼中,滴进他的心里。
在这冷漠的地方,头一次有人对他表示出了友善,单纯的小公主并不知道质子是做什么用的!质子就是帝家送给兰烨皇族取乐用的,他们高兴了,就戏弄他一番。他们生气了,就毒打他一次。
渡日如年,他归心似箭,但回去的希望就在一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失去了光泽。
他几乎要绝望了,但御凰雪来了。
她是一把光,把他的前途给照亮了。他打起了精神,开始悄悄看兵法,练武艺,给家里写各种各样呼唤亲情的信。他要回去,他要成为真正的男人,然后回到她的面前来……他要娶这个小公主,让她永远做他心里的太阳和他干涸生命里的月光。
现在他回来了,但她却恨极了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不恨,毕竟,确实是他带着人,挥舞着刀剑杀进了皇城。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挡得住父皇的兵马,那些都是父皇的兵马,他想立下战功,这样可以让父皇把她给他……
可是,再快的铁蹄,快不过大火。
他站在她的梨花殿前,看着乌黑的蜷缩在一起的小小尸体,差点昏死过去。
那团黑黑的,就是他想念了七年之久的她吗?七年来的每个夜里,他都对着那件她绣着花的破败白袍思念她。七年来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幻想着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幕。
但他等来的,是又一次的绝望。
她死了!把他的心一起挖走了,胸膛里空洞洞的,漏着风,沉着冰……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她活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还活得水灵灵的,开着她的酒楼,做着她的生意,还嫁了个男人。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成为他的小御儿。
他的脚步停在她的房门口,小元和小歌坐在门槛上打瞌睡,他来了都不知道。
这一整天,两个丫头也跟着累惨了,怕童妙音会打御凰雪,一个一直在府门口站着等他,一个一直在童妙音的院子外站着,只要童妙音挥起鞭子,就会冲进去替御凰雪挡着。这是他挑选这两个丫头后,一字一句叮嘱过的结果。
他的小御儿,不应该再受苦了。
他喉结沉了沉,轻轻地推了一下房门。
“王爷……”小歌和小元惊醒了,赶紧给他磕头,“夫人不高兴,把门从里面栓上了。”
“你们下去吧。”帝炫天点点头,从腰带里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从门缝里探进去,慢慢地拔开了门栓。
小歌和小元见状,赶紧行礼退下,留他二人相留。
他关好门,慢步走向榻前。
她蜷缩成一团,双拳紧紧地握着,抵在身前。这几晚他观察过她,她一直是这姿势,极度不安,极度防备,极度害怕。
他坐下去,抚了抚她的小脸,把她抱起来,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滚烫的额头,低低地说:“你说,怎么让你开心,我都会去做。”
她没完全睡着,勉力睁了睁红红的眼睛,看着他说:“做什么?”
“今天十九。”他抚着她的头发,小声说:“要不要上房喝酒?”
☆、【89】我们就在这里抵足而眠(一更)
“不要。”她闭上红肿的眼睛,淡漠地说道。
他的手僵在她的头发上,眸子里慢慢荡起一层愁绪。他能带着千军万马,纵驰黄沙,却没办法闯进她紧锁的心里。他能运筹帷幄,淡定布局,却没办法在她这里多||维持一时半会的冷静。
“王爷不走,是想这个?”
御凰雪听着他的呼吸声,在酒劲的刺激下,蛮劲又上来了。从他怀里挣出来,跪到他的面前。一把扯开了绑在脖子后的月白肚dou上的细带子。丝滑的的肚||兜滑下来,雪团儿直接抵在了薄薄的中衣上。
她把肚dou从衣服里抓出来,狠狠丢到他的脸上,笑着说:“帝炫天,你是不是想这个?有种来啊……”
帝炫天把肚dou从脸上抓下来,眉头微拧,但毫不惊讶地看到这小辣椒一样的她岛。
没人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风轻云淡,当她的小公主。她只用五年,就让她自己成了一枚能适应世间风浪的小辣椒。这点比他强,他在宫里用了十年,都没能适应质子的身份。
“不敢啊?”御凰雪脑袋往前凑,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揉了几下,哈哈地笑,“想不想我再叫你一声炫天皇叔啊?叫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成功……你看,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傻姑,现在混成了比狗还不如的样子……”
他的脸色一变,猛地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高大的身子拥着她,一起倒进了绣满梨花的锦被上。
帐幔摇动着,像被大风吹皱的水波,一层层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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