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微漫)

“咦？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幽幽的香气？”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好清淡宁静的味道。”
千翡鼻尖早分辩出来了，她偏爱清冷的香气，不管是长伴香还是沉光香，总是同寻常熏香的明丽馥郁不一样，单单闻倒并不太出挑，可掺和着一起，很容易能够分得出来。
方才夏千翡送了熏香，江夫人又让人去燃了，这莫非就是夏千翡送去的？
“夏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江夫人身边的侍女缓步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请千翡进去内屋。
周围的姑娘眼神各异，还真是她？这香气可真特别，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闻，可夏千翡居然能够做出来？骗人的吧？想要讨好江夫人也算是花了心思了，定然是夏家香坊里的师傅做出来的。
千翡走进去，瞧见江夫人的面上笑容格外亲切。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之前也说过几次了，我当真十分羡慕夏夫人，能有这么个出色的女儿，真真是让我眼馋得紧。”
江夫人等千翡走到跟前，笑容越发和蔼，“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却不想如此心灵手巧，你送的那沉光香，确是今日最合我的心意，这要多聪慧的女子才能调制出如此有灵气的香气来，可是羡慕死我了。”
“江夫人可别再夸了，没得将阿翡夸得骄傲起来便不好了。”
夏夫人面上有光，口中却也谦虚着，只是笑脸在千翡看来，怕是心里早乐坏了。
“骄傲便骄傲，这十分值当骄傲，能为他人所不能为，为何不能骄傲？你就是太谦虚，我若是有这么个女儿，早日日往外夸赞了，就你还藏着掖着。”
夏夫人只得笑笑，看向千翡的眼神充满欣慰。
千翡见江夫人对沉光香满意，心里也十分高兴，却并没有自得的神色。
荣辱不惊，千翡不觉得是她的心性强大，而是见过了太多的沉浮，见过太多的变故，这些，便也不算是什么了。

☆、第八十八章 识货

江夫人的寿辰热热闹闹地过完，千翡在江夫人心中的地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本以为江家跟夏家的亲事是夏家讨了巧，可看看人家江夫人，分明是一副恨不得立刻能将夏千翡娶回去的做派，哪儿有一点儿勉强？
倒是夏家，不惊不怒，泰然自若，态度平和而随意，女方家本就该如此矜持，没想到在江家的面前，夏家仍能做到如此，江家如今可有隐隐赶超夏家的趋势了。
这个状况夏夫人是乐见其成的，每日见到千翡嘴角都没有停下来过，笑眯眯地怎么看自己的女儿怎么好。
“岳家二夫人，就是十分喜欢你去玩儿的岳家，同我打听你那日的什么沉光香可还有了，她上回在江家闻了心里就喜欢，却在咱们家的香坊没有寻到。”
“没了，娘也知道的，我本不喜熏香，早将那些香料统统扔给二哥哥处理了。”
“一点儿也没有了？除了岳家，城东的谢家太太也同我打听过，说是府里的熏香闻多了脑仁疼，那日的香气确实印象深刻，能让人静下心来的感觉。”
都是些挺识货的啊，千翡仍旧娇憨地摇头，“一点儿也没有了，不过，我倒是还记得方子，实在是太繁琐了，我不耐烦去做，不如让二哥哥试试？”
“好好好，绿萝，去看看臻儿在不在府里。”
“娘，二哥哥今日出府了，也不急在一时，待他回来了女儿自去找他如何？”
“成，若是做出来，可要告诉我一声。近来已是不少人问我香坊的事情，咱们家香坊何时如此吃香了？”
“这要问二哥哥了，不过娘，你怎么同城东的谢家走动起来了？我记得，谢家不是从不肯降低身份与经商家族的人接触的？”
夏夫人皱了皱眉，“我也弄不明白，只这阵子忽然收到邀约。你大嫂月份也大了。谢家二少爷的媳妇刚刚生产，我便想着去走动走动，能听些有用的也好。这一来二去居然也熟了一些。”
“不过原来谢家太太人倒是不错，跟谁都是笑脸相迎，之前……，怕是放下架子罢了。”
千翡笑了笑。接着低下头。
谢家太太在千翡的印象中可不是那么和蔼可亲的形象，笑脸相迎？
当初夏家出事。跳的最欢的似乎就是谢家的人，满脸忧国忧民之姿担心夏家的遭遇会不会影响到整个晋西，言语间恨不得夏家飞灰湮灭了才不会拖累他们，这也叫为人不错？
记得那时千翡有多么难堪？在一众女眷中听着谢家太太的话。却因着她宋家媳妇的身份连一句反驳都不能，只得生生掐破掌心克制心中的汹涌。
不过后来，谢家似乎也没能一直清高下去。国朝政局动荡，特别是晋西这一块儿多富商。他们的存亡同朝政看似没有交集实则千丝万缕，而如同谢家这样的文人骚客家族，更加难立得住脚。
最终不是也从商了吗？最终不也是向局势低头了吗？那是千翡第一次对一个商行表露出明显的仇视，她甚至有些不惜代价去打压谢家，一度也减少了宋家商铺的盈利，让宋家太太颇有怨言。
可那又如何？她那会儿已经不再是毫无权势只能依附于宋家的小媳妇了，宋家后来的家底是她一手经营来的，便是宋太太再明里暗里的暗示，她都不用去顾及她们的想法。
只是那会儿让千翡觉得奇怪的是，江离然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当然当然，不是千翡自作多情，觉得江离然非要如何如何，而是，她那番做法分明十分不明智，颇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这样鲁莽愚蠢的举动，按着江离然的性子，早该将她从头到脚蔑视嘲讽一遍才对。
可他没有。
江离然只冷眼看着，看着千翡泄愤一样压着货不同谢家做生意，看着她以宋家的优势逼着旁人也孤立谢家，看着她做这些蠢笨的事情，却没有说一句话。
千翡心里是感激的，她觉得那个时候若是江离然骂她一顿，兴许她便不敢了，可江离然没有，感谢他的没有，让郁积在千翡心中的悲痛愤恨有了个宣泄的出口……
因此这会儿听见娘提起谢家，言语间居然对谢家太太还挺赞赏，千翡心里微微不安。
“娘若是觉得谢家太太可相处，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我曾在二哥哥那里听过一耳朵，谢家……”
“谢家如何？”
“我也知晓得不甚仔细，只是谢家的少爷似乎曾同三哥哥有过争执，二哥哥那时候便说，谢家的水深，让三哥哥别去招惹，娘，二哥哥说过的话可有出错过？”
“臻儿……这么说过？”
千翡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其实没有，但是一会儿她去找了二哥哥，就有了。
不管谢家太太心里什么想法，那样的人，千翡都不乐意自己的娘去接触，指不定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后却是打心底里不屑，一想到谢家太太前世刻薄的嘴脸，再看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对方当真是个心善慈和的人，千翡就难受的不行。
……
等到夏千臻回府，他还没走到院子呢，就碰到了在路上等他的千翡。
“……，真是稀奇了，阿翡可很少有如此心急的事情。”
千翡那不是怕二哥哥被人叫走，错失了良机嘛。
跟着夏千臻一路走回院子，千翡没来得及提沉光香的事，直接将谢家的事情给说了。
“你是说，你希望我说些谢家的不是，让娘同谢家疏远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二哥哥的话娘是会用心听的，比我撒娇耍赖有用得多了。”
“只是你能说说这是为何吗？”
“……”千翡抿了抿嘴，“我就是……，就是不喜欢谢家，谢家的女子从不屑同我们来往，但凡有商人之女的聚会，她们是从不肯露面的，背后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是降低了身份，这样的想法若不是长期耳濡目染，又怎会如此深刻？”
“可娘说谢家太太近来却是好似刻意示好一样，而谢家的姑娘们却依然不屑与我等为伍，二哥哥就不觉得奇怪？分明谢家并不是心存交好之意，为何态度忽然转变？”
夏千臻静静地听着，心里想的，却不是谢家的事情。L

☆、第八十九章 可餐

“阿翡，为何我觉得，你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
千翡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好像能被人听见一样，脸色突然就发白了。
二哥哥这话……，他该不会怀疑了吧？该不会发现自己竟然是活过一世的？他会不会将自己当成妖魔？会不会觉得她是来祸害夏家的？
“阿翡！百灵，快回去拿药！”
“奴婢随身带了的。”
百灵急忙将随身携带的药瓶拿出来，匆匆从里面倒出来两粒，服侍千翡吞下去。
还以为小姐已是大好了，幸好她心里总是不放心，并不曾疏忽，百灵的脸比千翡还白。
过了好一阵子，千翡才慢慢地缓过来，这样头晕眼花几欲晕倒的滋味是有阵子没尝了，都不适应了……
“怎么忽然又这样了？赶紧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千翡脸上苍白，额上的汗珠让夏千臻口气急促，还以为千翡身子好了，冷不丁又这么一下，他刚刚也是吓坏了。
千翡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紫黛，百灵，你们去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