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微漫)

有时候江离然丢给他一些生意上的事，许陆还老大不情愿的，回回以自己能力有限为由，想着法子推掉，只是江离然哪儿给他这个机会，许陆明知推脱不掉还每次如此，千翡都觉得有趣。
然而一旦许陆接手下来的事情，从不会出现任何错误，哪怕再麻烦棘手，江离然都从不曾担心过。
“……心思缜密，体贴温和……”
许陆怕是也知道千翡在暗中观察他，只是每每见到都很恭敬和善，人也坦荡得很，大概是并不担心千翡能看出什么来。
千翡还真瞧不出什么，许陆对江家的家业是一点儿野心都没有，恨不得一点儿不沾。只在府里游手好闲才是最好。
不过在江夫人的面前，许陆和许平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勤奋淳朴，千翡想，大概许陆和许平勉为其难地接手一些生意上的事。有可能只是让江夫人心疼他们来的……
“……性子平和，温文尔雅……”
有时候千翡都觉得奇怪，许陆和许平为何会如此，虽说曾经姨娘的事情让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只是如今的江家已是能用财大气粗来形容。面对如此丰厚的家产，他们就真的一点儿不动心？
江离然却不以为然，说许陆和许平二人本就心思通透，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加上他们也知道江夫人是个心疼他们的，便是他们不争不抢，日后也不会亏待了，他们为何还要花费那个力气？
千翡真真是极不理解，庶子与嫡子之间的争斗那不是自古就有的吗，怎么在许陆许平这儿就这么不屑一顾呢？
并且瞧着江离然也是一副惋惜的模样。似乎他们不争抢倒是让他也伤了脑筋，没法儿在江夫人面前争宠了……
“……另外这品性也是极好的，从来规规矩矩以礼相待，院子里没有近身服侍的丫头，也从不曾有过任何唐突的举动，想必若是成了亲，该是不会有什么烦恼的。”
“……”
顾雪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你还说你不是拿我开心？真有这样的人，还能到现在没人瞧上？”
“那不是因着身份略略逊色了一些，又心里对姐姐情有独钟嘛。”
千翡闭着眼睛瞎扯。她连许陆和顾雪莹在府里偶遇的情况都没听许陆说完，还“情有独钟”？
不过情况需要，千翡也顾不得其中的真实性，怎么能起鸡皮疙瘩怎么说。生生说得顾雪莹不自在起来。
“……我是不信你的鬼话的，说了半天你仍旧不肯说这人到底是谁，指不定是你胡编出来的。”
“那顾姐姐可能告诉我，若是当真有这样一个人，姐姐可是能够心里接受？”
顾雪莹抿着嘴，眼神游移。“你说得这样好，简直万里挑一，若当真有这么一个，嫁过去便能事事顺心，我又如何会拒绝？”
千翡眼睛一亮，却又开始为顾雪莹着想起来，“可姐姐是顾家的嫡女，若是嫁了个身份低的，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我让人笑话得还少了吗？”顾雪莹自嘲地笑了笑，“你当我真的不在意？可能有什么法子？若是我真攀上了高枝儿，你信不信她们当面到没什么，私底下定会说我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妄图自欺欺人，我连说词都给她们想好了。”
“可那些权贵之家的日子就真的那么好过了？左右都会被笑，我为何不能选一条轻松些的路？”
千翡眼里散漫的光渐渐凝聚起来，她没想到顾雪莹居然能想得如此通透，这还是前一世非要跟她不死不休作对的顾雪莹吗？
“说起来，我能想开了，还真得谢谢你三天两头的冷嘲热讽。”
千翡挑了挑眉，跟自己还有关系？
“你怕是不知道我从前有多讨厌你吧？每一点都讨厌，恨不得你就此消失了才好，省得碍了我的眼。”
“……没让姐姐如愿，倒是我的不是了……”
顾雪莹朝着千翡翻了个眼睛，“你看，就是这么讨厌，明明出身商贾，非要混迹在一些清雅的场合，我心里有多厌烦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是瞧不起你的，总觉得等日子长了，你必然要被我踩在脚下，到时候，你便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可你再瞧瞧如今，你这张小脸都被养圆了，可见日子过得甚是如意，我呢？整日忧心焦躁，生生弄出一身病来……，所以这身份门第，又有什么重要的？”
顾雪莹的脸上淡淡的自嘲，她曾经固执己见，满以为自己必然会是最好的，可结果却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这会儿还生疼生疼。
是不是因为看清了这些，因此才会对顾夫人挑出来的那些名门世家的子弟再看不上了？是不是因为从自己编造出的幻境中醒过来，因此她才能看明白越是规矩多的人家，日子越是会不好过了？
“因此，我还真得谢谢妹妹了。”
“……呵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千翡嘴角有些僵硬，腆着脸愣是受了下来，随后手摸上了脸颊，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可是觉得我长胖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都听了些什么？！”
千翡赶紧安抚地笑笑，手也老老实实地放下来，这么一来，这事儿是不是更好说一些了？
“对了，顾姐姐前些日子是不是在我府里偶遇了二弟？”
顾雪莹被千翡跳脱的话头说的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府的二公子？”
“正是。”
“……”，顾雪莹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久到千翡都颤抖了，心想到底有没有偶遇这么一回事儿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是有一次，那条路通常是遇不到人的，没想到转角处险些撞上一个人，倒是吓了我一跳。不过也只是匆匆瞥见而已，怎么？江二公子说什么了吗？”
顾雪莹还以为是不是许陆抱怨了什么，又在心里回想了一遍，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怎么好好儿地说起这件事儿来了？
不料千翡并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无奈的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是姐姐想多了，许陆并不曾说什么，只是……”
“只是……？”
千翡今日说话吞吞吐吐的。顾雪莹听了十分难受，正想抱怨两句的时候，忽然脸上一僵，眼睛慢慢地睁大。
夏千翡挑了这个时候说起这些来。她、她的意思不会是……
顾雪莹满脸惊恐之色的抬起脸来，千翡都害怕顾雪莹的眼珠子瞪出来，不过好在她似乎是意会了，让千翡直白地说自家的小叔子对顾雪莹心生爱慕，她还真说不出口。
“……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好不容易。顾雪莹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出口来。
千翡心生怜意，这就被吓到了？瞧她的嘴唇都惨白了。
不过千翡保持着淡然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姐姐心里想的，也就是我想说的。”
“咕咚”，顾雪莹吞了一声喉咙，脸上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千翡赶忙倒了杯水送过去，“姐姐还是先喝两口水吧。”
顾雪莹茫然地接过杯子，神情呆滞地一口气喝光，险些呛着。
“姐姐为何如此惊讶？这也算是美事儿一桩，戏曲里常说的缘分，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不成不成不成，这事儿我就当没听过。”
顾雪莹的脑袋激烈地晃了起来，感觉都快哭了，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不成”。
千翡不乐意了，刚刚还一副大彻大悟地样子，怎么忽然又不成了？
“顾姐姐可是看不上咱们江家？二弟虽并不是嫡出，可自打生下来便是江夫人带在身边养的，分例待遇同夫君并无差别，同嫡出无二，姐姐也是见过的，二弟的相貌更是挑不出什么错儿来，性子又温和可靠，姐姐方才才说的那些身份地位不重要，这么一会儿又变了？”
“我、我并不是看不上江二公子的身份……，可是这不成的。”
“那到底是哪儿不成的？”
顾雪莹眼皮抬了抬，看了千翡一眼又低下去，“我可不想同你做妯娌，那太残酷了，我还没自暴自弃到自我折磨。”
“……”
千翡险些一口血喷出去，连连抽气几乎仰倒，顾雪莹在嫌弃她？天地良心，她都已经在慢慢说服自己接受这么个事实了，顾雪莹还敢嫌弃她？
“顾姐姐咱们这个话得先说清楚了，我怎么了？怎么就是残酷折磨了？”
估摸千翡的声音太咬牙切齿，遇强则强的顾雪莹也抬起了头来。
“这你还用得着问我？我同你相处在一块儿，什么时候不是我吃亏来着？偶尔一次为之也就算了，要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得时时刻刻请个太医在身边？那我还活不活了？”
“姐姐这话实实在在是没道理，我哪一回同姐姐说的话是不在理的？即便是让姐姐觉得语气不佳，那也是为了姐姐好才如此，姐姐怎么不想想若是没了我，姐姐还不定仍旧感怀春秋为了宋文轩伤心泣血呢！”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偶尔一次还成，我可不想整日被你气到。”
“姐姐若是不走岔了，我能有这个机会吗？”
“我就是什么也没做，也没见你口下留情好吗？这点清醒我还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