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微漫)

谢老夫人说着便起身，被众丫头婆子围了重新去了院子里看戏去了。
“你倒是好本事。老太太可不好哄呢。”
“谢夫人谬赞了，老太太平易近人。好说话得很。”
千翡笑容恬淡，一点儿不自得，不过是哄一个老人家，只要不是心里有了偏见的，她都不觉得难。
不过方才老太太说的两句话倒是令她十分在意，她说这个家，她是管不了了，还不兴她不讲道理云云。
虽说老太太是开玩笑似的随口说的，可里面的意思却很明显，谢家，似乎做着什么老太太并不认同，她却也管不了的事情。
……
在外面散心的时候，又瞧见了谢姝澄，千翡只远远地看着。
谢姝澄面色一如既往的倨傲得意，又时而羞涩起来，想来应是周围的人提到了她的亲事使然。
千翡一直很在意顾雪莹说的那些，谢姝澄和宋文轩的亲事同江离然有关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关系在哪里。
江离然给别人牵线搭桥，这是天方夜谭，难不成这两人因为江离然在的一个场合看对了眼？这也能关江离然的事？
“哎呀这又是怎么了？”
忽然有些喧闹的声音传过来，千翡抬头看去，恨不得赶紧找个椅子坐下来，手边再有些瓜果小食就再好不过了。
只因谢姝澄站的地方，她又看见了顾雪莹。
这姑娘嘴里回回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又是对宋文轩求而不得，如今面对这宋文轩即将完婚的女子，一出大戏啊！
千翡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但真的太无聊了嘛，于是瞪大了眼睛好好地盯着瞧。
“我还以为，顾姐姐今日并不会出现呢。”
“谢家既然给我下了帖子，我为何不来？还是说，谢妹妹本不想见到我？”
“这是哪儿的话，我可是求之不得能见到姐姐，只是今日人太多了，招待不周，还请顾姐姐体谅一些。”
“妹妹可是个大忙人，我自然会体谅，只是也不知道，妹妹晚上睡得可安心？可有……，做什么噩梦？”
“那倒并没有，我睡得一直很好，多谢姐姐关心。”
“哦？那就好，祝愿妹妹一直如此，可千万，别被梦魇摄了心魄才好……”
“……”
谢姝澄往后退了半步，顾雪莹的表情太可怕了，只觉得阴气森森，再不是寻常的清高的模样。
“顾姐姐何以这般吓唬妹妹？妹妹知道，姐姐心里定然是怨上我了，可这事儿，哪儿有妹妹置喙的余地？妹妹本也不愿同姐姐生分的……”
“是吗？可为何我却听说，是令堂，先去的宋府？”
谢姝澄心里一震，为何这么隐蔽的事情顾雪莹会知道？她到底有多关注宋家？
不过也是，宋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换做是谁，也都是不会甘心的。
谢姝澄本对这些并不在意，可见到夏千翡成亲的时候，她才偶然惊觉，她不愿输给任何人，凭什么连夏千翡都能找到这么一个美如冠玉的男子做夫君？她谢姝澄必然要比她更好才行。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在一次宴席上，无意间碰见了同江离然一块儿的宋公子，又刚刚好，江公子接到了通传有些事要先离开一步……
这就是缘分，是上天赐下的姻缘，谢姝澄干嘛不去争取，不说别的，光是宋公子那番文人特有的风骨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两人说上了话以后，谢姝澄才明白宋公子也有难处，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也是苦恼的，却又不愿先于顾家澄清，唯恐坏了顾家小姐的名声。
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谢姝澄没怎么抵抗便放弃了，很快芳心暗许。
宋文轩同江离然比起来，虽说容貌有些及不上，可他却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地位又岂是江家能比拟的？谢姝澄深谙其中可能会出现的变故，立刻同娘说了，让她去宋家探探口风。
谁知一拍即合，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本想装装无辜，既然顾雪莹并不是能忽悠过去的，谢姝澄也不想费那个力气。
“姐姐究竟想说什么？不管姐姐探听到了什么，如今也是既定的事实，妹妹本想同姐姐仍旧亲密无间，如今，瞧着是不可能了？”
“我想说什么？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想提醒妹妹罢了，太过得意，迟早会因此哭泣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谢家在晋西都做了什么，别以为你们能一直独善其身嚣张下去！”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谢姝澄忽然变了脸色，刚刚的得意不复存在，语焉不详地嘟哝了几句便匆匆离开，留下顾雪莹一人阴沉着脸，面容灰败。
她怎么会如此失败？先是夏千翡，后又有谢姝澄，为何天妒红颜，她就不能顺顺心心地拥有她想要的东西？
顾雪莹心里一片森然，肩膀慢慢地耷拉下去，好像身体里的气息被一点一点抽空一样。
她不过是想拥有自己希冀的甜美日子，不过是想同自己心仪的人长相厮守，为何有这么多拦在眼前的障碍？
忽然，面前似乎多了一个影子，顾雪莹抬起头，看见夏千翡那张莹润玉色的面容，只是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敷衍和不耐，冷冷的，带着同情和怨恨，正盯着自己。
“来看我笑话了？呵呵，你也就只能现在笑一笑了。”
“我笑不出来。”
千翡声音清冷，“我也不觉得可笑，只是，我恨为何你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又恨你分明已经躲过了一劫，为何还要一副天崩地裂的嘴脸，以为天底下只有自己最可怜。”
顾雪莹一愣，脑子里也不知道为何，闪现出娘亲恨铁不成钢的心碎表情。
她同宋文轩的事情已经成了晋西的笑话，偏偏她还不肯放下，让爹娘为此伤透了心，几乎要不再过问她了。
“你只看见自己心仪宋公子，你可瞧见你的那一片痴心人家根本不予理睬，说踩在泥里就踩在泥里，你可心疼过？你只看见自己的一往情深情根深种，你可瞧见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揉碎了心的血脉至亲？”
“你以为你的心思宋文轩不知道？连我家家奴养的狗都知道他会不知道？当真是正人君子，他又怎会至你于如此田地？不过是倾慕于他，便可以高人一等自命不凡了？这样的人你躲过去了那是你的运气！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为什么不知道惜福？！”
百灵和紫黛皆是目瞪口呆，她们还从未瞧见过小姐会发这样的脾气，顾家小姐同她不是从来不对盘的吗？既然没有找上门，随便瞧瞧热闹走开就是了，小姐为何还要走过来，生生将人骂一顿？瞧瞧顾家小姐都不会动了。L

☆、第一百二十八章 滚|蛋

顾雪莹当真是呆住，夏千翡眼睛里的痛恨赤果果地清晰狠烈，恨不得灼穿了自己才肯罢休，可是为什么？她究竟在愤怒什么？宋公子……，宋公子怎么会是如此不堪的人？
“你觉得我说错了？我哪句说错了？你同宋文轩的传闻铺天盖地的时候，你可见到他宋家解释过一个字没有？因着你嫉妒我而口出恶言，便否决了你此前所有的心意，你就甘心？你就不觉得委屈？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宋公子不过是风骨清高……”
“你滚蛋！假仁假义也叫风骨清高？亏你还是顾家的姑娘，就是这么侮|辱清高这两个字的？”
百灵黑线地挥了挥手，让跟着的下人往旁边散开，确保其余人不会不小心过来听到这些。
小姐既然想骂人，那就好好儿地骂一骂吧，姑爷说过的，只要小姐想做的，她们只要好好儿地配合就行了。
顾家的下人见状，竟然也有学有样，将中间这块地方给空了出来。
“你所谓的清高，就是整天摆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到关键时候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声不响？我呸！我夫君那样的才是好吗？肯放下身段顾全女子的脸面，肯堂堂正正站出来承担责任，那才是正人君子，你觉得你喜欢的人配吗？”
“你……”
“我什么我？我可怜你！可怜你不用陷入泥潭你居然还不反省庆贺，可怜你瞎了眼睛看错了人！真当传言是空穴来风？有那样的传言，说明宋家是顾家是商议过的，可如今，你可见到宋家有一丝错处？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你为什么不恨他？”
顾雪莹被千翡眼里的愤怒吓到了，她……，她应该恨吗？可是若是没有谢姝澄，没有了这些人，事情又怎么会成这样？
“呵，还不明白呢？没有谢姝澄。还有会李姝澄、刘姝澄，除非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安心，就这么个人你居然还当做宝贝。我可怜你。”
千翡扬着下巴，眼睛半眯着，满脸嘲笑和鄙夷，仿佛和从前的顾雪莹换了个表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真的忍不住。刚刚那一瞬间，顾雪莹失去力气的颓然模样，她就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在人前强撑着，也是在人后如同失了魂魄的人偶。
可恨的是居然还是为了同一个人，真是……滚蛋……！
所以她满腔怒火需要找一个发泄口，顾雪莹已经比她好太多了，成功地躲开了一个往后可能的噩梦，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可自怜自哀的？简直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