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人醉早已瞟见穆上玄站在人群后面,这穆上玄是个驴性子,惹恼了他,他不敢对穆夫人怎么样,当众打杀了自己,却是轻而易举,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答道:无量天尊!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小道得以脱灾解厄,全是因为受了观主的恩惠!又蒙他赏识,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小道岂能另攀高门。
穆上玄听了大为欢喜,穆夫人还不知他已到了,犹自有些不舍。在她自己看来,招揽沈人醉只是惜才,这个沈人醉不管是蹴鞠还是击鞠都是一个可造之材,若能入了穆夫人府于她大有助益。
她本来就自幼喜欢运动,酷爱蹴鞠、击鞠,若非如此,当年父母为她选婿,也不会刻意举行一场蹴鞠大赛了。后来因为驸马也是个酷爱蹴鞠和击鞠的,夫妻二人相得益彰,还在府里建了蹴鞠队、击鞠队,成了一个超级球迷。
今日见了沈人醉,穆夫人很是惜才,还有些莫名的情谊,否则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儿,岂会纡尊降贵,再三招揽。
当然,她眼见沈人醉神似亡夫,或者有些移情作用,不过这种潜意识的作用,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听了沈人醉的话,穆夫人嗤地一声笑,嘲弄道:瞧你年纪轻轻,莫非真要当一辈子道士?不知你家可还有兄弟,若是没有,连香火都断了,因为报恩便可不孝么?要说你真的一心向道……
穆夫人嘴角微微一翘,揶揄道:本宫却是根本不信的!你不要以为入我公主府,便终身只是一个蹴鞠手,若是你有真本事,本宫自会保举你一个功名。得到本宫保举入仕做官的人可也不少呢。
穆夫人虽是最受田七娘宠爱的女儿,但她很少涉及政事,从不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如何势衷于政治,实际上直到自己丈夫死前,她都是一个沉浸在爱情幸福中的小女人,从不曾想过参与政事。
不过,不参与政事,不代表完全的隔离。穆夫人的一双慧眼,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特点,她很识才,曾先后向朝廷举荐过多位贤能之士,这些人受到朝廷重用后,也确实展现了他们不同一般的才干。
此后,因她有心向政,举荐的贤才越来越多,也因之传出一些绯闻,坊间传言,那些被她举荐的人都是她的面首。
以女子之身做事,接触的男性多了,种种不堪传说自然纷至沓来,说得有鼻子有眼。此种风气直到近代现代依旧如此,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得到重用,或者是做了秘书这个职业,你就算再清白,也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一观。
穆上玄此时就想得歪了,在他看来,这个风骚的小寡.妇十足有可能看上了沈人醉的俊俏。
这位公主艳丽无双,连他也是常生绮念,这时生怕沈人醉禁不住穆夫人的美色诱.惑,一旦答应下来,虽然他不点头,穆夫人也未必就有本事把人从他手里抢走,终究面上难看。
于是,穆上玄长笑一声,排众而出,大声道:公主爱才,天下皆知,公主所举荐贤才,皆获朝廷重用,这也不假。不过,我早已有心为他谋一份前程,这件事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
穆夫人没想到穆上玄竟于此时赶到,不禁有些意外。她怔了一怔,便莞尔道:观主来了,贵观这位弟子虽然一身本领,可惜你其他那些弟子却不是可造之材,仅凭他一人,穆观主想在比赛一展身手,难!本宫府上,蹴鞠、击鞠,高手如云,若能得你这位弟子相助,未必就不能拔个头筹。
穆上玄冷笑一声道:这个么,就不劳公主殿下操心了。这白马观,往前根本无缘于临安赛事,此番若能跻身前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起来,那时与公主介时还是对手,让我把自己的蹴鞠高手拱手相让,这怎么可能?
穆夫人轻轻一笑,道:观主既然如此惜才,本宫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
穆夫人说罢,拂袖而去。
那穆上玄哈哈大笑,仿若斗胜利的公鸡。
穆夫人把柳眉一剔,眸光冷冷一顾,沉声道:届时,本宫与裴纨也会参赛,领教领教令高足的真功夫!
穆上玄大笑道:妙极,正要你们参赛,若非如此,如何显出我白马观的威风!
穆夫人听见穆上玄放肆的言语,心中愤怒已极,可她还真不敢与穆上玄冲撞。对穆上玄,即便是她这位最受宠的公主,心中也是颇为忌惮的。
王侯之家无亲情,不仅仅是因为王家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即便是承平年代,王子之位长幼有序,一出生就确定了,王子女们之间的关系也冷淡的很,与父母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为何?因为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
亲人亲不亲,凭的可不是一个血缘,亲情与友情一样,都是处出来的。在王侯家,不管是兄弟也罢,姐妹也好,乃至父子、母女,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皇子女们各有宫室,各有一班公公嬷嬷侍候着。
兄弟姐妹之间不但从小没多少机会相处,就是与王父和王母也多是礼节性的问安,他们之间的亲情自然淡漠之极。穆夫人可不敢保证,她这个亲生女儿,在母亲心中,就比母亲所宠爱的面首穆上玄更有份量。
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害本宫在众人面前受辱!
一时间,穆夫人连沈人醉也恨上了。
☆、第62章 姚氏隐秘
常言道,春雨如恩诏,夏雨如赦书,秋雨如挽歌。
秋天的雨,总会给人一种凄苦的感觉。
这场秋雨从早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到了午后仍不见停歇,秋意因此弥漫开来,天地间一片萧索。
落墨街巷之内,一条泥泞的小道上,一个穿着淡色袍服,撑一把油纸伞的人,正在巷中踽踽独行。
落墨街位于临安偏北,因为这里距离繁华的市中心太远,所以这里有大片空旷的树木丛林,虽然圈在城中,却从未经开发过,野趣盎然。
因之,这里也成为东都一道风景甚美的所在,一些喜静的文人墨客和部分仕途失意贪图房租便宜者,都会选择这一地区作为居住地。
撑伞人出了小巷,面前赫然出现一片静静的树林,树叶儿被雨浇得油亮油亮的,整片林子都充满了幽静的气氛,细雨仍在飘摇,林中隐隐现出一角红色的飞檐,踏着深青色的草地走过去,当露水完全打湿了脚面的时候,便会看到一座小楼。
小楼倚坡而建,林木环绕,十分幽雅。楼前没立旗望,只是挑着一只酒幡,在风雨中轻轻地飘摇着,此处竟是一处小小酒肆,房檐滴着点点秋雨,别有一番闲致风味。
撑着油纸伞的人没有停,径直向那酒肆走去。
滴水檐下,他收了伞,现出容貌来。这人已经有五十出头了,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生出密密的皱纹,前浓而后淡的一双眉毛,略显瘦削的脸颊,微微带着些凄苦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受了这秋雨秋风的影响。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便甩一甩伞上的雨水,推开竹篾编制的小门儿走进去。酒肆里很静,这时候连市中心闹市区走动的人都少了,更何况是这等幽静的所在。
雨中酒客几如断魂,那酒童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剩下一个老掌柜,坐在酒柜后面托着下巴打盹儿,客人推门进来,随之刮进一阵秋风,轻轻拂动了柜台上方悬着的一串酒牌菜牌。
酒牌菜牌都是竹制的,被风一吹,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那老掌柜想是睡得熟了,竟然没有醒来。
客人也不叫他,只是四下一扫,就见酒店一角,临窗坐着一个人,那人见他进来,便向他招了招手。这位年逾五旬的客人便举步走了过去。
屋角那副座位窗外,就是一片旺盛的野草,虽是深秋,依旧长得茂盛茁壮。窗子支着,雨水浇在上面,发出淋淋的响声,然后再流到野草的茎叶上,偶尔有风吹进来,拂动着那位酒客的衣袂。
那位酒客头发上束着丝制的巾子,穿着一袭葛黄色的团领袍衫,颌下有一部稀疏的胡须,脸色微微有些发黄,但是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葛黄袍子的年轻人起身向他见礼,笑问道:可是唐兄?
五旬老者微微颔首:某正是刘生阳!
黄袍年轻人微微一笑,肃手道:刘兄请上座。
刘生阳犹疑地瞟了他一眼,脱靴登榻,在案几后面跪坐下来,黄袍年轻人也撩袍坐好,抄起酒杯,右手举杯,左手托底,向他行了一个很客气的敬酒礼:秋雨苦寒,刘兄请先饮一杯,祛一祛身上的寒气,咱们再慢慢谈。
刘生阳是被那个钱耳朵邀请来的,钱耳朵下了一番大力气,终于找到一个有可能知道姚金铃下落的人,但是要想从这人口中问出姚金铃下落却并不容易,刘生阳只稍稍露了一点口风,索酬极高,于是便有了这次见面。
大家可能已经猜出,这就是我们的遥儿姑娘,她乔装改扮了一番,一身休闲男装,干回女扮男装本行,趁着空闲便与刘生阳约定了在此处会面。
刘生阳其实官职不高,他曾经是司尚书处主曹宫,驻楚国的典属国的一名典属客,通俗的将这厮只是齐国外交部驻楚国大使馆的一名办事员。
自田七娘登基以来,与楚国的关系每况愈下,像刘生阳这种最低级的外交人员,自从回国之后就被闲赋于家中,经济来源失去,就有些苦不堪言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赴今日之约。刘生阳饮一杯酒,将杯轻轻放下,直视遥儿道:“老弟,闲话少叙,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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