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胆怯地向前面车上看看。又压低嗓音,对萧娘子道:“他……他平素瞧着与常人无异,真要疯起来,便如恶魔一般,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萧娘子正拿手帕擦着眼泪,听见这话不禁愕然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低声道:“我以前,也只觉得他行止有些异于常人,也未看出他是有些疯病的。自从他被贬出京师,偶尔才会露出更显诡异的举动,若非我是他的枕边人。年年相伴,天长日久才有所察觉,也看不出来……”
王夫人说着,忽然打了个冷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情。
萧娘子心中更是害怕,连哭泣都不敢了。
俊下臣一进定鼎门,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好在除了刚到定鼎大街上时那一声狂呼,倒也再没有太出格的举动,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府邸。那满脸的笑容才敛去了,变成了一片阴郁之色。
在他府门前,只有一个刚刚得到消息的卫遂忠赶来相迎,孤零零地站在夕阳之下。
卫遂忠是最晚荣升侍御史的,资历浅,所以当日被留守御史台,没有抢到当钦差的机会,却也因此逃过了一劫。御史台如今都被掏空了,当日俊下臣离京时,手下还爪牙众多,今日回京,就剩下卫遂忠一条漏网之鱼了。
“中丞!”
卫遂忠一见俊下臣,便伏地大哭。
“哭什么!”
俊下臣一脚踢翻卫遂忠,大步跨进府门,只见落叶满地,一片凋零,几只鸟雀黑鸦随着他的闯入慌慌张张地飞起,无人打理的府邸已经变得一片破败。
俊下臣遏制不住地怪叫一声,仰天嚎叫起来:“这是你们欠我的!这是你们欠我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收回来,你们等着吧,哈哈哈哈!我俊下臣,回来讨债啦……”
夜枭一般似哭似笑的怪叫声,把更多的乌鸦麻雀惊飞起来,一只野猫慌不择路地向府门口窜去,正好从萧娘子裙下窜过。萧娘子惊叫一声,跌到王夫人怀里,王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恐惧地低声道:“他……他的疯病又要犯了!”
……
夕阳西下,箕郡玄妙观里已是暮色苍茫。
自那日张道人一时口误,泄漏了天机,这也不知是刘斯郦第几次登门,苦苦央求,不断叩头,张道人被逼无奈,这才肯对他详细解说。
房中提前点起了蜡烛,一烛如豆,光线摇曳。门窗都关上了,连那小僮也被摒除在门外,摇曳的烛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有种莫名的诡异。
“刘刺史,你命中注定,确是要做太师的,只是你这太师,并非应在本朝!”
“不是应在本朝?老神仙的意思是……”
刘斯郦脸色陡然一变,失声道:“难道这姜齐天下,即将改朝换代!”
“噤声!”
张老道连忙禁止,起身四下看看,这才回来坐下。他那鬼鬼祟祟的举动,令刘斯郦更加紧张起来。
张老道压低声音道:“不错!天下,要变了!”
刘斯郦喃喃地道:“怎么会……难道……女……女王一旦殡天,天下……就将大乱?”
张老道重重地一点头,一脸神秘:“天下情形,刺史应该比贫道更了解。女王年岁已高,很快就要殡天了。女王一死,田氏、姜氏立起兵戈,介时天群雄逐鹿,烽烟四起!”
张老道说的这种情形,还真的很容易出现。两氏族人,现在就为了王位争得你死我活,一旦女王去世,姜齐有民心,田齐的兵权,双方争夺起来,烽烟四起、天下大乱,怕是预料中事了。
刘斯郦眼神凝滞,两颗眼珠子好象变成了两粒石头,失神半晌,才微微闪烁了一下,振奋地道:“弟子明白了!那……得天下者是姜氏还是田氏,弟子现在该向谁靠拢、效忠呀,还请老神仙点拨!”
张老道嘿嘿一笑,道:“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最终胜出,荣登九五的,既不是姜家,也不是田家!”
刘斯郦神色一紧,急忙追问:“那是……”
张老道声音一沉,向他靠近了些,低声道:“王气还在临安,只不过……既不在姜家,也不在田家!”
刘斯郦声音发颤地道:“那……那在谁的身上?”
张老道捋了捋山羊胡子,低声道:“此人是临安府录事参军,姓綦,名唤綦莲卉!刘刺史,你当早作筹谋,才会有从龙开国之功,辅弼天子、统摄百官之权呐!”
饶是刘斯郦对这张老道的话早就深信不疑,可是预谋造反实在非同小可,刘斯郦也不敢骤然决断,他缓缓坐下,深深沉思起来……
……
一个清瘦汉子骑着一匹黄骠马,在夜色苍茫中赶到了临安城。
没有人能看出“他”本来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就连她不曾拿出十分本事用心调教过的弟子沈人醉,都可以扮作一个苦心僧而不被任何人发觉,更何况是她这位师父。
古梅扮成男人是为了方便赶路。尽管她身子虽未大好,但是凭她的一身武功,却也不怕劫色劫财的剪径蟊贼,不过扮成男人,终究能减少许多麻烦,她急于赶到临安呢,如今终于踏进临安城,让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才感到一种疲惫。L
☆、第423章 骤起发难
她一路日夜兼程,赶到临安城下时,本以为会在城门洞里睡上一宿,等到天亮才能进城,谁知到了城下,她才发现城门洞开,长街上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热闹得就像元宵佳节一样,这令她很是惊讶。
古梅牵着马进了城,向一位领着小孙儿在街头玩耍的老妪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因为女王今日召开天枢落成大典,所以解除宵禁,与民同乐。
天枢,她也听说过,据说这是旷古未有的一根擎天巨柱,然而她沿着定鼎大街向远处望去,却看不到那根天枢,那根高达百尺的天枢已完全隐没在夜色之中,只有天枢顶端大放光明,仿佛悬在半空中的一团火焰。
那是直径三丈的一只巨大云盘,云盘之上托着一颗高有一丈、周围三丈的火珠,火珠的外壳打磨的极为光亮,白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辉同日月。而夜间,它的光彩也大为黯淡。
但是这颗火珠顶端是开了口的,空心的火珠里边注满了灯油,此刻那火珠已经点燃,大火熊熊,就似那火珠悬于半空,喷吐着怒焰。隐身其后的“天堂”之中,便是那尊巨大而威严的大佛。
此刻,明堂中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盏油灯都亮着,使那金光灿烂的巨佛清晰可辨。由定鼎门沿着四里长街,视线一直延伸过去,天枢顶端那颗熊熊燃烧的火珠正好处于佛像的眉心位置,这让那尊大佛也赁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古梅牵着马,一步一步缓缓前行,心头犹豫不已。
如果她是正常回京报到,那么她现在应该先去见她的顶头上司,正常情况下她来报到根本就不需要让宗主知道,她只需要向首领报到一声,等宗主有什么命令吩咐下来时,首领自会分派、安排。
但是这一次她伤未痊愈便急急进京,本就是为了向宗主禀报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此刻正落在沈人醉手中的消息,一路上她都没敢耽搁,如今到了京城,当然应该马上去见宗主。向她禀报消息。
然而,此刻正是半夜时分,街上的行人大多是不会知道一位天官郎中住处何在的,等她费尽周折打听到宗主的府邸所在,再赶过去时。只怕也就天亮了。就算她半夜顺利地找到宗主府邸,宗主也不可能马上有什么举措呀……
古梅如此说服着自己,其实她只是有些忐忑。她对这位宗主的脾气禀性一点都不了解,而这个消息对宗主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事到临头,她难免就会有些怯见到遥儿,哪怕能拖延片刻,她也不自觉地为自己寻找着理由。
“我还是先去见见首领吧,正好了解一下这位宗主,等天明我再去见她……”
古梅想到这里。便翻身上马,缓辔驰去。
……
书房里面,古梅依礼见过了遥儿,把她要禀报的事情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遥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只以为这个女子带来了李太公或者世家其他什么长辈的重要消息要跟她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件无法想像的事情。
虞七和宁小灼不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古梅期期艾艾地道:“属下……属下实在不明白,欧阳玉衍为何要匿藏起这个女孩,她……”
“我知道为什么!”
遥儿打断了她的话。微微闭了闭眼睛。她已经想起沈人醉曾经对她说过的发生在华山绝巅的那一幕,想起了欧阳玉衍逼他跳崖的事情,两件事一联系,欧阳玉衍如此古怪的行止的真实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遥儿心乱如麻。全未注意到古梅的眼神蓦然一冷,手腕一颤,一枚飞刀便滑进了她的掌心……
遥儿回到天官府衙门,强抑把幼女被夺走的消息告诉虞七和小灼的冲动,专心整理她初步筛选出来的官员名单。
她有初筛权,没有决定权。所以这份名单上的人数是所需南疆官员的三倍,如此,报上政事堂,才能给宰相们再留出选择的余地。但是在每一个职位的候选官员名单中,都是田三思和姜德胥的人占绝对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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