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难把酒杯往案上重重一顿,手下四个相扑手还有八个身藏劲弩的武士顿时踏前一步,只有四个贴身侍卫依旧未动,弥子暇手下也有侍卫,八个佩剑侍卫见状立即手卡剑簧,霍然踏前一步,与之针锋相对。
方才还是谈笑宴宴,一团和气。片刻间又是剑拔弩张,杀气凛然了!
“你们干什么?不把老头子放在眼里是不是?”李老太公冷斥一声,制止了双方的蠢动,便放下酒杯。看看遥儿,吁然一叹道:“唉!老头子本想装装糊涂,你这女娃,不肯饶人呐!”
遥儿不语,一双眼睛只是凛凛地盯着他。
李老太公沉吟片刻。抚须道:“这件事,老夫也为难的很!不如这样,老夫教欧阳小儿向你郑重道歉,再赔你一份厚礼,立誓从此再不与你为难,如何?”
遥儿还未说话,欧阳难就已脸色大变:“老太公,使不得!孙儿敬重太公,但这件事,孙儿不敢答允!”
李老太公脸色一沉。斥道:“你有什么不能答允的?你想杀官造反吗?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还轮得到你来动手?你比你大姐真是差了一百倍!没出息的东西!老夫的话,你也敢忤逆了?”
欧阳难脸胀的通红,却咬牙切齿地道:“老太公怎么说都行,唯独这件事,孙儿不答应!这件事,是我欧阳氏和她的之间的事,请李老太公不要再过问了!”
老头子大怒,瞪眼道:“老夫过问你又怎样?”
这一回,欧阳难还未说话。遥儿抢着回答了:“老人家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晚辈也以为,前辈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李老太公敛了怒容。淡淡地道:“女娃有胆有识,固然是好事,可是有时候也不可过于狂妄。你虽是官身,欧阳氏这个庞然大物,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遥儿笑道:“晚辈也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如今晚辈想退。那就掉到湖里去了。老人家说的这些大道理,和晚辈挨不着,晚辈做事很简单,想的也简单,谁想要我死,我就要谁死!晚辈只想要一个公平!”
李老太公白眉一轩,道:“老夫令他以欧阳氏祖宗的名义起誓,这个小子再如何顽劣,也断然不敢再食言的,你看如何?”
“你这老家伙,倒是慷慨大方!为了一个外人,叫我的孙儿以我欧阳氏列祖列宗起誓?你还做不了我欧阳家人的主!这件事,老头子不答应!”
随着一个很霸道的声音,一架步辇被直接抬进楼来,四个青衣大汉,抬着一架锦缎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个老人,冠带衣袍与李老太公相仿,也是式样古朴简约,老人骨架较大,所以虽然老迈,依旧显得威武。
看年纪,这老者比起李老太公也不遑稍让,但是他的眉毛、头发和胡子还有部分黑色的,黑丝银霜,更显肃厉。
李老太公看见此人,不禁有些愕然:“你怎么来了?这莽撞事儿,总不会是你这老家伙指使的吧?”说着,李老太公瞟了一眼欧阳难,心中恍然,敢情这小子搬救兵了。
四个青衣大汉抬着步辇一路行走如飞,到了厅堂之上,已经额头见汗,呼吸急促,可是四人依旧把那步辇抬得稳稳的,躬身轻轻放下。
欧阳难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迎上去,唤道:“太公,你可来了!”
弥子暇此时业已起身,原地向那老人长揖,恭声道:“见过欧阳宗老!”
安轲娇弱,由那船娘般的侍从扶着,弱柳迎风般站起,向老头儿行礼,却是一言未发。
堂上所有人都起身,施礼,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坐在上首的李老太公,一个就是遥儿。
老头子下了步辇,大剌剌地看一眼遥儿。遥儿大剌剌地据案而坐,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头子嘿地一声,笑道:“够狂!倒是有几分我家玉衍的风范!小难啊,你该跟人家学着点儿,不要处处点头哈腰、畏畏缩缩,丢了咱欧阳家人的脸面!”
欧阳难满脸笑容,连连应声,李老太公的脸却有些黑了,人家这不是明着教训孙子,实是打他的脸么?李太公沉下脸道:“欧阳卫,你觉得令孙的胡作非为很妥当么?”
直接唤人名字,那是勃然大怒了。欧阳家老爷子性情向来桀骜,否则又怎教得出高傲孤僻的欧阳玉衍还有这跋扈成性的欧阳难,明知李太公大怒,却是毫不相让。说道:“年轻人难免做错事。你我年轻时候,何尝不是意气轻狂?孩子做错了事,做长辈的就该指点帮衬。而不是胳膊肘儿往外拐,偏袒一个外人。那么做。你对得起孩子毕恭毕敬唤你一声太公?”
欧阳卫睨了遥儿一眼,道:“李羡诃,区区一个寇卿宫长史,就值得你舍了两家世代交情?难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已经做错了,怎么办?放她回去不成?把她杀了,沉进湖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李羡诃沉声道:“这个人,不能杀!”
欧阳卫把浓长的花白眉毛一挑,沉声道:“为什么?”
李羡诃道:“这孩子,不是纯粹的官家人,西南风云际会。全赖此女,他与我们有大功,是自己人!”
“是她?”
欧阳卫微露恍然之色,上下打量遥儿一番,忽然把嘴角一撇,刻薄地道:“她有什么本领?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在我们的摆布下做事罢了!”
想到自己最为器重的欧阳玉衍败于弥子暇之手,内中许多关键,不无这个小女子的原因,欧阳卫对遥儿更加憎恶。他转向李羡诃,肃然道:“老李,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已经跟我孙儿对上了。那她就得死!”
李羡诃缓缓站起,沉声道:“此人,老夫甚为重视!”
欧阳卫道:“为了一个外人小辈,值得你跟我翻脸?”
安轲生怕李羡诃被欧阳老太爷说服,紧张地唤道:“老太公!”
安轲嘴里唤着,心里却也清楚。这些长者,一辈子为了家族为了权利,别看他们平时如何的慈祥,骨子里都是很冷血的人,一切唯利益为重。如果需要,便是骨肉亲情也可割舍。
如今欧阳卫话已说的这么重,李羡诃会为了遥儿与欧阳氏失和么?安轲自己都不信,所以他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嘴里唤着李太公,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却在不断向遥儿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逃走。虽然逃走不易,可是……欧阳老头子就在厅上站着呢,你就想不到抓他为人质?
奈何安轲连使眼色,遥儿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明明看到了他的眼神,也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对李太公抱着万一的希望,依旧动也不动,安轲心中着急,额头都沁出汗来。可他没法喊,一喊出口便也无效了。
欧阳卫盯着李羡诃,缓缓地道:“我孙儿错了,也得将错就错。此人一死,一了百了!我老头子承你这个情,如何?”
遥儿“嗤”地一声,笑了。她缓缓站起,笑吟吟地道:“小女子平生最讨厌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目高于顶、自命不凡的蠢货!平时见到一个都觉得反胃,今天居然见着一家子,难道是因为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
弥子暇一个没拉住,遥儿已经从放满酒菜的几案上一步跨了过去:“你那狂妄无知的孙子要杀我,你这暴戾乖张的老混蛋跟别人商量着要杀我,自始至终,你们有没有想过,要问问我本人答不答应?”
遥儿猛一甩手,便自袖中飞出一物,穿过轩窗,飞至曲江上方,“砰”地一声炸开,如一丛金菊于半空绽放!
江上一声雷鸣,声音激荡,一蓬烟花随之炸起,虽是白天也觉绚丽如花,随即曲江外围树木林后突然打起无数旗帜,喊杀声震天。
泓牧园里以此楼最高,此楼高三层,他们正置身于最高一层,居高临下,俯瞰四周,泓牧园里的人惊声四顾,只闻喊杀还看不到人,他们在楼上却看得清清楚楚,林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许多兵马,那是朝廷的官兵。
旗幡招展,刀枪闪亮,一个个骑士策马往返,将整个泓牧园团团围住,尘烟四起中,数十精骑沿南北两个入口向泓牧园疾驰而来,铁骑冲阵,又有何人能挡?
散布在外围的世家子弟一见官兵策马冲来,因为心中本无造反的念头,先就有些迟疑,不敢上前阻拦,再加上他们那些短兵器哪能阻挡得了这些长枪大戟的骑兵,顿时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楼上众人大惊失色!
马潇潇,人呐喊,数十丈距离于快马而言只是刹那,芙蓉楼下顷刻间就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人喊马嘶。铁蹄践踏,长枪跃武,声势骇人。
遥儿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看看脸上失色的欧阳卫,又看看惊疑不定的欧阳难,冷笑道:“看你们爷孙二人,威风八面人五人六的德性,仿佛天下人生死都操之你手,女王你们不放在眼里,苍生你们也不放在眼里,你们何曾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千年世家?传承千年的大世家,只是因为你们底蕴丰厚,传承久远,可不是你们可以做天下人的祖宗!你!”
遥儿一指头戳到欧阳卫的鼻子上:“你高高在上,目无余子。视天下苍生如蝼蚁,你真当你可以左右整个天下了?我的军队就在楼下,你这些私兵武艺高强、兵器精湛,有没有胆量同沙场百战的精兵战上一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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