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在寇卿宫这些天。天天到处流窜,虽然还没有建立起她的威望,起码不叫人那么排斥了,至于她这些天“吹牛”的最大收获,就是得到了韦司吏的亲近。
韦春春是寇卿宫司里有名的马屁精。这件事没用多久遥儿就知道了,可他不相信韦春春仅仅是一个马屁精,一个一无是处的马屁精,怎么可能从一群人精里面脱颖而出,爬到寇卿宫司吏的位置上呢?
在京里,一个司吏固然算不了什么大官,可是放到地方上去,那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京城各部衙门很锻炼人,这里边随便揪出一个小人物,到地方上。置身于那所谓错综复杂的官场里面都能游刃有余。
韦春春能做到寇卿宫司司吏,除了察言观色、顺风放火、拍马奉迎,一定是有些真本事的,至于他现在不甚得意,这再正常不过。
令狐狱不是说,这两年功夫,寇卿宫公厨都换了三拨儿了么?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不得志的,未必是没有真本事,也有可能是站错队受打击的。
果不其然。经过了解,遥儿现在已经知道,这韦春春本是上任尚书的心腹,遭了池鱼之灾。上任尚书命丧菜市口,韦春春也失意了。
可是……,失意了,韦春春居然只是失意了,他既没有被杀头,也没有被流放。居然只是从员外郎贬成了司吏,谁敢说这样的人只是一个马屁精?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换了夏如上台,夏如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一上台就大肆提拔重用,韦春春依旧没有出头的机会。
这个时候,遥儿来了。
遥儿虎躯一震再震,终于收了个马屁精做小弟,虽然于官场上的事,韦春春对她没有太多帮助,可是从这个“历经欺负”而不垮的寇卿宫老吏口中,遥儿到了许多从别人那里不一定能够得到或者得到了也未必真实详尽的消息。
她现在就在听韦春春解说,韦春春说的很有条理,遥儿听着,对寇卿宫的派系和势力组成便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郎中崔良玉果然不是夏侍郎的心腹!
这一点她已经猜到了,若非如此的话,崔良玉不会从郎中到长史仅仅一步之遥,却就是无法上位,夏侍郎到寇卿宫就任时带来的心腹是比部司郎中皮桓,夏侍郎一直想把皮桓运作到最重要的寇卿宫司,却受到了崔良玉的坚决抵制。
崔良玉没有派系,这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严格保持中立,哪边都不得罪。当时他是司门司员外郎,地位不算太高。见他态度如此,两边也懒得去招揽他。
结果大佬们树倒猢狲散,空出一大片职位,他进了一步,成为司门郎中,之后俊下臣又倒了,他又进一步。
如今他当然可以选择投靠夏如,不过他半路出家,怎及得夏如一手带出来的人,投靠夏如并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又何必把自己的身分打上夏氏的烙印?
崔良玉在寇卿宫苦心经营多年,下面的基础非常扎实,如今寇卿宫在外面又受到御使台的挤兑,夏如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与崔良玉彻底闹翻,两个人就不阴不阳地顶在那儿了。却不想大王一道旨意,遥儿从天而降,把他们双方的如意算盘都打乱了。
寇卿宫司的崔良玉自成一派,但是在寇卿宫根基最牢固;比部司的皮桓是夏如的心腹;那么孙亦可和严禾姒呢?这两个人在夏如调到寇卿宫以前就是寇卿宫的官员,当时他二人当时也只是个司吏。
他们的能力不太彰显,也谈不上什么气节,因为是墙头草,所以两边都没把他们当成眼中钉,也都不把他们视作真正的心腹,结果上官们先后垮台,他们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步步高升。
如今夏如做了寇卿宫堂官,他们自然又倒向夏如,可是这种“效忠”实在谈不上忠诚度,再加上他们能力有限,风评也不好,所以夏如对他们只是虚与委蛇,夏如到寇卿宫时间尚短,内忧外患的,现在只想把重要部门抓到手,还没精力排挤他们罢了。
这个孙亦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儒学生,这孙亦可背东西是一流的,却不知为什么对于律法方面的事情却是怎么学也不开窍。
一旦让他处理公文,他就一手提笔,一手抚额,愁眉苦脸,半晌难以下笔,手头案牍积压甚多,因此得了个绰号,叫“惊落笔”。
严禾姒则是性情阴损,睚眦必报。
当初他还是寇卿宫掌固时,曾有一次赴外公干,路上口渴,向瓜农要瓜吃,他不付钱,瓜农自然不答应。严禾姒怀恨在心,到了当地的县令衙门,说是发现有盗贼藏于那人瓜园。
县令调了大批公差随他去抓人,把那瓜田趟得一片狼籍,贼自然是抓不到的,只是泄了他的心头之恨。从那时起,他就得了个绰号,叫“抓瓜瓜”
夏如的心腹皮桓也是有绰号的,他这绰号才只得了不久,还是跟崔良玉一块儿得的。
夏如调到寇卿宫之后,想把皮桓安插到寇卿宫司左郎中的位置上,遭到了崔良玉的坚决抵制,有一次,有份与御史台的来往公函急需送去,可是那管库房的小吏得了崔良玉的授意,刻意寻个由头避了出去。
皮桓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又担心公文送迟了受到俊下臣的诘难,当时俊下臣风头正劲,他可不敢得罪,一时发狠,皮桓便去弄了把斧头,踩着凳子,几斧子就把库房的窗户劈烂了,从窗子爬进去把那份公函取了出来。
于是这两人便各自得了一个绰号,崔良玉叫“背后一剑“,皮桓叫”破窗大斧“。更好笑的是,因为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夏侍郎眼皮子底下,他却无能为力,所以他也因此得了个绰号,叫“夏菩萨”。
所谓菩萨,就是说他泥胎木雕,御下无能。Lxh211
☆、第293章 畅游洛水
遥儿听了韦春春这番解说,不由陷入沉思。
这一幕,好熟悉呀。
夏侍郎有权,崔郎中有势,俨然就是大朝廷中套着小朝廷,争权夺利的情形与东狄王和宰相卿陌那番明争暗斗差可比拟。
而自己贸然插了一脚,他们又暂时合解,同心协力对付自己,这一幕与苏力坦率西狄人驻牧敦煌窟谷时,东狄人人的反应也差不多。
夏如授意厨吏仲元“引君入瓮”未遂,便立即收手,坐视遥儿与崔良玉争斗,希冀两败俱伤,他来收拾残局,这个打算与东狄人默啜的手法岂不也是如出一辙?
大如一国,小如一衙,为了一个名利,从古至今,从中及外,莫不如是。
遥儿轻轻摸挲着下巴,暗自思忖:“如此看来,夏菩萨辖下四大金刚,惊落笔、抓瓜瓜、背后一剑、破窗大斧,四人是离心离德,各怀心机呀,我差点被他们一开始摆出来的阵势给吓住。如今看来,他们分明是散沙一团,乌合之众嘛,既然如此,姐姐我纵然只是领着一个马屁精,也未必就不能分而治之!”
遥儿想到这里,目光一抬,便与正审视着他的马屁精碰个正着。韦春春未料到遥儿忽然抬眼,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略一犹豫,便渐趋坚定地迎上来,两人对视着,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韦春春很开心,刚才遥儿眼中的精芒他看的一清二楚,这女人果然不是来寇卿宫浑日子的,如果遥儿毫无作为,他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垃圾桶,闲暇时互相吐吐苦水而已。既然遥儿想要大干一战,他也跃跃欲试起来。
遥儿也很开心,方才的眼神,她是故意让韦春春看见的,时至此刻。她本就没想再瞒着韦春春,不让她知道自己的意思,他又如何会死心踏地为自己效力?差不多也该是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遥儿缓缓地道:“韦司吏!”
韦春春下意识地挺起身子:“长史!”
遥儿摆出一副胸藏甲兵十万的模样,沉声道:“你替我邀一下孙郎中和严郎中。明晚我要请他们赴宴!”
韦春春一阵兴奋,血脉贲张地道:“是!卑职这就……呃,明晚?”
遥儿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悠然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韦春春迟疑道:“明天是七夕啊。郎中确定要在明晚宴请他们么?”
遥儿大惊道:“明儿就是七夕么?怎么这么快!”
……
“我们每十天一个旬假,凤阁的相公们也不是不知道。明天是七夕,大后天就是旬假,中间还要办一天公,凤阁的相公们就不知道把旬假的时间往前挪一下,跟七夕并起来,连着休两天那多舒坦。”
“就是,明儿七夕,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后天还有心思办公么?混上一天。第二天又休息了,相公们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
凤阁的布告发下来了,明儿七夕,按规定休假一天,然后办一天公,就赶上每十天放一天的旬假,继续休一天。寇卿宫里,胥吏公差们一见布告就发起了牢骚,抱怨凤阁的人不知变通,好好一个假期不能玩个痛快。
“当~~。当~~,当~~~”
散衙的钟声响了,正在院子里七嘴八舌地声讨着凤阁制定休假安排的人要么脑残要么猪脑要么扯淡的众胥吏衙差“唿啦”一下,就像倒了大树的猢狲。一股脑儿散去了。
当官的当然要走的慢一些,哪怕是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公案要处理,也得慢慢腾腾的,就算不显得自己有多忙,也得深沉一些、端着点身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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