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而会瞟上沈人醉一眼,沈人醉依旧面向火堆,加着牛粪、木柴,神态不复方才她未醒时的轻松与自然,他的那种专注仿佛是装出来的,就怕与她面对或交谈似的。
另一面,沈人醉假装一本正经,其实内心波涛汹涌,渐渐不安起来,莫非……她当时只是敷衍我?
这样一想,沈人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无比恐慌的感觉,幼年时被至亲的人抛弃和伤害的梦魇一直影响着他,他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也不敢放心爱上任何人,直到他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时候,遥儿用她的热血解除了他心灵的魔咒。
所以,沈人醉是把压抑郁积了十余载的情感一下子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那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爱,那是一种狂热、一股他根本无法再左右自己的力量,可是遥儿的态度,让他莫名的恐慌起来:难道……她其实不喜欢我么?
于是,两个人上演着你猜,你猜,你猜猜。
……
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出现在草原,是奉了你姑姑所命么?遥儿首先打破了沉默。
好像沈人醉早就在等着她说话,遥儿刚一开口,沈人醉的眸光马上就凝视了过来,凝视了许久,直到遥儿心虚地移开目光。
沈人醉在心底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从来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他知道遥儿是有意岔开话题,不过他已不想追问了,也不敢追问了。
不问清楚,他心里就可以存有一丝幻想,他担心问了,会让这幻想破灭。这个成天不.羁洒脱的沈人醉从来也不像他的外表表现的那么坚强。
沈人醉轻轻说话了:我对你说过,姑姑和弥子暇属于一个很大很大的组织,实际上,它是由几个很大很大的派系联合起来建立的。
就像有太阳就有月亮,有白天就有黑夜,这个势力也分为明、暗两支,其实这明的一支,相对于那些不了解的人来说,它也是隐在暗中的,只是没有它暗的一面更加神秘、更加叫人不可琢磨。
遥儿静静地听着,心中微微生起一丝愧意,她当然知道沈人醉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意,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人醉。
接受他的爱么,那裴纨怎么办?
遥儿知道沈人醉是个可爱的男孩,两人一起经过了很多,很多……可是如今叫她接受的话,她心底又有不安,所以她只能逃避。
沈人醉仍在解说:这支势力,明的一支称为显墨,宗主就是姑姑。这支势力暗的一支叫隐墨,隐墨的宗主就是弥子暇,按照规矩,隐墨是服从、辅佐显墨的,只有一些显墨不方便出面的事,才叫他们去做,可是……
沈人醉轻轻吸了口气,道:要做事,就要有钱、有权、有人,如果有些事连显墨也不方便去做或者无法去做,它的难度就可想而知,而隐墨要去做这些事,就必须得给他们很多钱、很大的权力和很多的人手。
隐墨要保持它的隐秘,才会拥有那些世家和显墨所不具备的优势,因此即便是在显墨和那些世家里面,知道它的存在的人也是极少数,这样一来,隐墨想干些什么,如果他们自己不说,别人就很难知道。
隐墨拥有大量的金钱、大把的人手和权力之后,又拥有其他任何势力都比不上的隐秘优势。让人无法摸清它的深浅,也不知道它在干些什么,那么这隐墨的宗主还会甘心做显墨宗主一个惟命是从的手下么?
遥儿听着,忍不住插嘴道:你姑姑认为弥子暇背着她在做一些未经她许可就在做的事,或者……在发展他自己的势力?
沈人醉瞟了她一眼,低低地道:姑姑本来只是怀疑的,所以叫我来看,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此话怎讲?L
☆、第172章 固执将军
沈人醉轻微叹了一口气。
姑姑是一个伟大的奇女子。她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朝在野,都有许多大臣名士、豪门世家为她所用,可你叫姑姑仓促之间抽调一支可以纵横孤竹的武装,叫她一句话便从一个狄人部落抽调数千兵马,叫她安排数千人随意出入东狄,她也根本办不到,可是弥子暇做到了,他一定正在孤竹发展他自己的势力,经营他的人脉,打造他的地盘……
遥儿的眉微微地蹙了起来,沈人醉看着她道:所以,我当初不太赞成你跟弥子暇走在一起……没错,弥子暇是很有实力,可他现在虽然悄悄发展了许多自己的势力,但他还没有力量同姑姑抗衡,毕竟,姑姑的权力是墨家宗老们给的,而弥子暇现在还离不开宗老们的掌握,否则他就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来支撑他铺开的这些摊子。
沈人醉迟疑了一下,又道:其实姑姑也很欣赏你的,如果我跟她说说,弥子暇能给你的,她一样可以给你,甚至……更多!
说到这里,沈人醉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极隐晦的浅笑,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如果姑姑愿意重用遥儿,那么只要他开口,姑姑就会同意自己娶她吧?
沈人醉,你不能说……不能告诉你的姑姑!
遥儿摇了摇头,沈人醉眉梢轻轻一扬,等着她的解释。
遥儿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弥子暇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对他所代表的利益的侵害,他的力量越大。对墨家就可以进行更好的保护。
沈人醉道:这,就不是我们可以考虑的事了,就像狄人中的各个势力一样,他们都希望狄人更好更强大,可是他们之间会因此放弃争权夺利么?
遥儿有些焦躁起来:你姑姑所思所虑,都只是为他们自己的利益在打算。
沈人醉好笑地望着她道:难道弥子暇是为国为民?
遥儿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目光比你姑姑要长远。不管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墨家,但是他的做法,是对他自己、对他背后的宗派、对国家、对黎民百姓都有益无害的。
沈人醉。你一路西来也看到了,北蛮之地比起中原本来就困苦许多,这里的百姓生活的很艰辛,弥子暇的所作所为如果成功。这儿就能稳定下来,千秋万代的事我不敢想。也没那个能耐,可是哪怕只让这儿稳定百余年,那么咱们就能让两代、三代的人好好地生活在这儿,免于战乱之苦!
沈人醉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遥儿看了他的表情,更加焦急起来:不错,弥子暇能给我的。你姑姑也能,可我要拿。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沈人醉幽幽地道:你不想让我对姑姑说么?
遥儿急切地点头道:是啊,不能说!如果你姑姑知道了,她与弥子暇之间必有一番明争暗斗,进而影响孤竹……
沈人醉懒得听她后面再说什么,他只是一个浪子而已,以前是全心全意报恩,而如今眸中都是一个人的俏丽影儿,哪里装得下整个天下,哪里装得下万千黎民?那小小的一颗心,只能装得下一个女孩儿而已,他的女孩儿叫他不要说,那他不说也就是了。
沈人醉低声道: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好了!
……进而影响孤竹的局势,到时候刀兵四起……呃?你说什么?
遥儿欣喜地道:真的?
沈人醉轻轻垂下眼帘,幽幽地道: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遥儿听得心中一阵惭愧,貌似在沙漠里的时候,她似乎也曾经答应过人家什么来着。
遥儿迅速驱散心头的愧意,说道:沈人醉,孤竹数十万军民若得平安,都是你的功德!
沈人醉不说话,只把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瞟着遥儿。
遥儿抵受不住了,轻轻地道:我……也谢谢你!
沈人醉的唇角轻轻地向上勾了一勾。
当年,他被亲生父亲推进井底,又扔下许多瓦砾砖头试图把她活埋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懂的男娃儿,他头上流着血,脸上流着泪,双手十指都磨出了血,还是从井底爬了出来。
逃难路上,多少人扑倒在路边再也没有爬起,他还是咬着牙,啃着树皮、吞着观音土,一步步地挪出了重灾区。
他可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就是要遥儿欠着情,情欠多了就是债,而债是要还的。
这时帐帘儿一掀,几个穿皮袍、戴皮袍的汉子夹着一片风雪走了进来。
你是齐人的斥候?你说狄人人要由此进攻向晚亭?
众人中间,一个眉梢顶雪、赤红脸庞的中年壮汉把一双凛厉的大眼看定了遥儿,用很标准的汉话沉声问道。
……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连续阴了多日的天空晴朗了。
白雪皑皑,远方雪原上,忽然隐隐绰绰出现一群黑点。
黑点渐渐变的清晰起来,原来是一队披挂整齐的大齐边军将士,一式的轻便牛皮铠甲,外罩红色半臂战袍,鲜明的头盔上是鲜明的火红盔缨,在白雪覆盖的雪原上,就象一团烈火般醒目。
虎奔峡守将巫小生带了一群亲兵出来行围打猎了,连着好几天的坏天气,时而刮风,时而下雪,时而狂风夹着暴雪,巫将军在营寨里闷了多日连房间都不大出,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晴天,他趁机带了一群亲兵出来行围散心。
策马雪原,说不出的畅快,巫将军的心情也为之大好:哈哈,一连好几天的风雪,真是把人憋坏了,这样策马驰骋,当真快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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