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染春秋 (菜小小)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悄悄地摸向青芎部落。
青芎部落是接近沙漠地带中最大的部落，往西一两日的马程，再翻过大黎山，就可进入茫茫黄沙，所以这青芎部落是东狄国的一个屏障，如果不是有紧急事儿，绝不会如此空虚。
青芎部落的驻牧之地拥有一个极大的淡水湖。周围还有一些树木和芦苇丛、以及牧草。鼠尾草、沙棘等野草，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由于这里已是狄人境内，不虞遭受外敌入侵，而流窜于草原的马匪也从不敢打这种大部落的主意，所以整个部落的防范非常松懈。
遥儿派了高鱼儿、沐丝娜两个身手高明的斥候，再加上呼义、过山风两人从他们手下挑出来的十多个为人机警、身手灵巧的勇士开路，悄悄在下风头向青芎部落摸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处游哨，直到距青芎部落的毡包聚居区两里地外，才发现两个带着猎犬的巡弋哨兵。
高鱼儿和过山风部下的一个箭术高手分配好下手对象，伏在草丛中观察好目标，同时开弓射箭，都是二连珠的射术，先射人后射狗，一箭毙命，再往前摸去，压根不见一个哨位，沐丝娜立即摸回去向遥儿禀报。
遥儿等人牵着马正在步行靠近。虽然对方没有严密的防范，但是部落太大了，他们这点兵力是吃不下的，一旦骑马靠近，即便他们是在下风头，那动静也必被牲畜和猎犬发现，部落中的人发觉得早，反抗起来就不易对付，毕竟这草原上哪怕是老弱妇孺也有提弓一战的能力。
得到沐丝娜的回报，他们才悄悄加快了速度，当他们赶到那个部落前面时，天色已经有点发亮了，浓厚低沉的云层间微微透出一线光明，将眼前的一切照得朦朦胧胧的。
毡包连绵不断，粗确估计，整个部落的人口应该在四万人以上，遥儿、呼义和过山风伏在草丛中认真观察着。
过山风两眼放光，看着那一座座毡包，仿佛看到无数的牛羊、财宝和女人，遥儿却在估量着凭借总数不过四千的兵力，如何吃下这个大部落，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扣住他们的头面人物，确保自己计划的实施。
思索良久，遥儿对呼义耳语了几句，呼义点点头，挪到过山风跟前，往前指了指，道：部落太大，咱们没办法一网打尽，一会儿直接冲向他们大卫的主帐，抓住他们的首领，那些普通牧民只能四下逃窜。咱们不用理会他们，只管把那些有权有势家里有钱的人家留下来，在他们的援军赶来之前就走。
这句话正合过山风心意，两下计议停当，举手一挥，身后武士次第上马，纷纷掣出了兵刃。
呼呼呼……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蹄声如同一阵沉闷的鼓声。四千狼骑猛冲出去，凿穿了青芎部落的大营，直往纵深赶去。
杀！杀！杀！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把青芎部落的人惊醒了，牛羊马匹在牲口圈里不安地叫着，惊醒的男人们衣衫不整，匆匆提了刀枪就冲出毡帐。无数的骑士从他们帐前驰过，信手挥下的锋利马刀。把他们劈得身首异处。
有些牧人刚刚爬上光着脊背的马匹，一杆长矛就递到了眼前，将他狠狠捅了个对穿，持矛者甚至来不及抽回长矛。顺手把矛柄一松，便抽出了佩刀，继续向前杀去。那被长矛刺了个对穿的牧人这才缓缓地松开抓紧的马鬃，一头跌下去。被后面继续冲过来的无数马蹄踏得稀烂。
至于不在马匪们冲锋路线上的那些毡包，惊慌跑出来的牧人也没有得以幸免，有的人刚刚掀开帐帘跑出来，腰还没有挺直。一枝快箭就射中了他的胸口。也有少数人有机会反射几箭，射死或射伤几个马匪，登时惹得其他马匪凶性大发。提马过来，把他全家杀个精光。
弃械免死，不许出帐！弃械免死，不许出帐！
马匪们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声呼喊着。
只要这些牧人全都缩在自己的毡帐中，彼此不能联系，无法聚合起来，就根本不足惧。杀戮果然使得牧人们纷纷禁足，躲在帐中透过一角缝隙向外面看。
马匪的队伍呼啸而过，片刻不停，直向那些在部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居住的地方杀去。这很容易辨认，从毡包的大小和华丽的程度就能看出来。
眼见最后一拨马匪也呼啸着冲过去了。有些胆大的牧民探出头来，确信后面再无敌人，立即喊出家人。匆匆跳上来不及备鞍的骏马，向荒野里狼狈而逃。
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就自然有人效仿。一见他们安然逃走，并未受到截杀，其他牧民纷纷扶老携幼骑上骏马，疯狂地逃去。
他们的行动正合马匪们的心意，要不然把这么多牧人集中起来，一旦他们暴起发难，恐怕真要弹压不住，任他们四散逃逸，剩下的人就好控制了。
草原上的部落，为了草场能够满足放牧的需要，部落与部落之间的距离非常远，尤其是像青芎这样的大部落，恐怕要相当大范围的草场才能满足他们的生存需要，马匪们根本不担心他们能很快找来援兵。
常年在内战、外战中生存下来的狄人的确是最善战的民族，即便是马匪们以最快的速度杀向核心地带，当他们赶到时，还是遇到了匆匆集结起来的狄人人的反抗。
这些狄人人的首领固然位高权重，生活优渥，却不是养尊处优、不善骑战的废物，他们在战场上个个骁勇，即便是遭遇了这样的突然袭击，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卓越的战斗素质。一群衣甲不整的狄人人奋勇冲杀，疯狂反击，为其他族人的集结争取着时间。
过山风和小狼王清楚绝不能让他们组成有力的反击，必须速战速决，只要擒贼擒王，接下来就好办了，他们两个领着悍勇的马贼与这些狄人首领组织起来的队伍亡命地厮杀着，这些狄人人的队伍毕竟变起仓促，渐渐有些不支起来。
杀！
呼义催马前行，一矛搠入一个狄人大汉的胸膛，双膀一较力，把他整个人都抡起来，好象风车似的在空中一旋，奋力向前一砸，正砸在迎面扑来的一名狄人骑士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砸下马去。
这人铿地一声砸落在地，头晕眼花的刚刚抬起头来，就见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头顶，两只碗口大的马蹄扬在半空，一支锋利的长矛笔直如一线地对着他。
滴嗒！
矛尖上一滴鲜血正落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睛下意识地一闭，然后胸口就一阵巨痛，那支长矛已刺穿了他宽厚的胸膛，把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
小狼王，你好凶猛！
阿古鲁斯（首领），你快走！
有人在高声嘶喊着，遥儿这一路过来，扫荡沙漠，已经能听懂一些他们经常提到的词语，遥儿霍然望去，就见一名狄人武士把一个衣衫不整的大汉推上马背，刚一返身，就被一个马匪搂头带肩劈成了两半。
骑在马上的虬须大汉一拨马头，扬鞭就欲远遁，呼义一挥手臂，手中的长矛化成了一道虚影，被他当成投枪狠狠地掷了出去，长矛带起一道凄厉的长啸，噗地一声洞穿马腹，那马哀鸣一声，猛地一跃，便把那大汉从背上掀了下来。L

☆、第157章 鱼儿咬钩

战事终于结束了，已经习惯于分工合作的呼义和过山风很默契地安排着善后的事情，有人押着一群妇人女子去弄吃的，有人负责清理部落中的奴隶，给他们发放武器和财物，煽动他们造反。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加入马匪，总之能让他们做些颠覆的事情，就能给这些部落制造些乱子。还有人负责清点寨中的牛羊财物、兵器财宝。
过山风已经笑不出了，不是因为没有抢到财物，而是因为抢到的财物太多，他不可能把这么多的牛羊和财物全部运回他的老巢，眼看着有些财货必须得舍弃，他打心眼里疼得慌。
鸠占鹊巢的马匪们占据了青芎部落最好的毡帐，吃着最好的食物补充体力，一有了精神便兴致勃勃地投入对财物和女人的分割与收藏之中。
当然，他们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尽管知道逃走的牧民绝不可能这么快找来援军，他们还是把哨卡设到了远在三十里之外的地方，确保一旦有敌军接近，能够立即脱身远遁。
大卫的毡帐已经换了主人，过山风正在外面一路走一路心疼地琢磨着究竟有多少财物没办法带走，‘小狼王’呼义则在帐中审讯着此地原本的主人拉哒。
据我所知，你们的部落至少有七千勇士吧，怎么全变成老弱妇孺了呀，人呢？莫不是都死光了？
呼义倚在柔软的丝绸被褥上，一边向拉哒问话，一边轻拍着小桌。
拉哒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呼义，一言不发，呼义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把他的儿子拖出去一个，宰喽！
慢着！
拉哒忍了忍怒气，低声下气地道：狄王下令，召各部勇士集结于幽若部。
呼义身形一探，问道：大雪寒冬的，骨咄禄集结兵马这是要干什么？
拉哒道：据说是得了齐人的重要情报，要发兵夺取齐人城池。掳夺他们的财帛妇人。这一次参战各部，掳获多少均归本部所有，勿需上缴。所以……各部落都派了大队人马前去。
哦？
呼义直起腰来，嗯了一声，继续向他套问消息，拉哒在人屋檐下。不敢不低头。但是他知道的实在有限，已经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呼义向一旁的心腹递个眼色，道：行了，把他们押出去，尽快把财货装好。这儿不是久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