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拿过书,上边全是他的注释,密密麻麻,亏她还觉得好看,这本书很旧了,算是他识字以来最感兴趣的书,翻到第一页,刚讲到一半就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秦牧隐搁下书,她就这么睡着了,好笑地揉了揉她头发,她不安地拱了拱身子,手顺势环住他的腰身,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秦牧隐搁下书,翻身灭了灯,想到她今日如此高兴或许是为了张大夫说的那句话,她对子嗣在意得很,以后府里要是有了一个孩子也不错,她识书达理,使小性子也是看着脸色来,侯府以后怕是会越来越热闹,黑暗里,秦牧隐看不清她的脸,摸索至她的鼻尖,手指夹住,不一会就听到她问,“侯爷,您梦魇了?捏着我鼻子呢!”刚醒过来,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软的,沙沙的。
秦牧隐松开手,“今日去静安院陪老夫人做什么?”
她回来得快,去静安院想必不是为了请安而是有事。
黎婉伸了伸懒腰,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子,“过几日就是靖康王的好日子了,上次舅母走后没有来,我去问问老夫人要不要去夏府给表妹添妆?”外人看来,老夫人是从夏府出来的,不知道夏府和北延侯府发生的事,况且夏秋作为庶女,当时她与老夫人都去了,夏青青毕竟是夏府的嫡长女。
秦牧隐沉吟道,“怕是要去,舅母说话难听,对侯府有恩,舅舅和老夫人小时候感情好……”这些年渐渐磨没了,可毕竟是血缘上的亲兄妹,他们这一辈的事情和上辈子无关。
老夫人也是这般说的,黎婉点了点头,“老夫人的意思我就不去了,她一个人去,左右我还称病在家,舅舅舅母寻不到错处。”
秦牧隐也是这般想,可是夏青青为人秦牧隐放心不下,她嫁进靖康王府之后秦牧隐用不着过问,这之前他还得看着。
故而,老夫人去夏府这一日,秦牧隐告了假陪老夫人一起去。
之前夏青青住在外边,前几日搬了回来,赵氏见着两人脸色比上次好了许多,她心里矛盾着,女儿心思重是好事,入了靖康王府不会被欺负了去,可秦牧隐和夏氏,赵氏还想继续交好,脸上的表情僵直生硬别扭,夏氏不动声色。
老夫人和赵氏走了,秦牧隐转身找夏敬,经过花园时,夏青青一身素色衣衫坐在园子里,像是等着他,秦牧隐脸色微冷,走上前,俯视她。
夏青青现在得偿所愿,再看秦牧隐时,他仍如之前一般好看,身躯凛凛,眉目如画,可是心中好像隔了千万道鸿沟,两人再也不是小时候可以嬉笑玩闹的年纪了,杨柳的死是她一手策划,还以为天衣无缝,如今想来,那段时间老夫人除了更关心她,秦牧隐躲了她一阵没有其他,不成想两人都清楚了其中原由。
她仰起头,“表哥怎么不坐?”
秦牧隐坐下,她跟前摆了两杯茶,秦牧隐开门见山道,“表妹候在此处可是有什么话说?”
夏青青知道今日老夫人和秦牧隐会来,她本能的就等在这里了,要说什么,她能嫁进靖康王府不是靖康王提出来的而是他从中参了一脚,不重要的,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没有逃过秦牧隐的眼,他不着痕迹的移开眼,“舅舅和舅母还在,不想他们被人诟病,你好自为。”说完,秦牧隐起身走了,没有看到夏青青脸上闪过的阴霾。
夏青青猜测秦淮和元氏被逐出京也是秦牧隐谋划的,他淡漠惯了极少顾忌旁人的情绪,对付秦淮和元氏怕是早就存了心思之前没有动静罢了,他心思深不可测,黎婉和他一块长大也看不穿他心里想什么,只知道,他现在在乎的只有两个人,老夫人和黎婉。
夏青青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黎婉出了事他会是什么表情,癫狂发疯还是一贯清冷淡漠。不料这时候秦牧隐转过头来,她算计的神色全被他看了去,夏青青身子一颤,就听他冷冷地说,“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在靖康王府存活下来吧。”
永平侯府没有查到夏青青头上是他阻止了,过几天永平侯府的人就会得到风声了,加之夏青青和乔菲菲品阶一致,乔菲菲背后有众多人帮衬,夏青青身后可什么都没有。
被秦牧隐盯得发毛,夏青青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欲说话,秦牧隐已经走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变得害怕起来,难怪永平侯府还风平浪静,原来是秦牧隐从中作怪。
离夏青青入侯府的日子越来越近,秋风萧瑟中,兰花菊花竞相开放,院子里的三只鸟已经飞走了,偶尔还会有鸟在木屋中滞留,黎婉不知道是不是那三只,看上去颜色大小都差不多,望着空荡荡的小木屋,黎婉竟有种吾家有女已出嫁的失落感,紫兰说找人将木屋拆了,黎婉拒绝了,说不定还会有鸟儿飞来下蛋,来年还会有燕子,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逛了一会儿,黎婉回屋抄书去了,秦牧隐的那本孙子兵法旧了,让她抄写一本,可以按着她的理解注释一遍,他忙起来的话可以看着注释给她说,黎婉一个字一个字写得慢,她写字不知不觉就和秦牧隐的一样了,外行人看不出来,一眼望去还以为秦牧隐的手受伤了写字力道才会变小了。
紫兰进屋不敢打扰了她,耐不住她听来的消息太过震撼,晃到黎婉跟前磨墨,等她提笔蘸墨时,抓准时机将外边听来的消息说了。
今日一早京里人都在议论秦家二老爷秦淮,说他现在过得不顺,在京外的城门边要饭,城里的商队从外边回来路过时认出他来,还给了一锭银子,秦淮手里一只碗也没有坐在城墙外的边上看着来来往往行人,面露乞讨神色,之后有人不信好些人专门出城看热闹去了。
当时秦淮休了元氏选择了林氏,林氏出身清白,没有秦淮嫁一个清白人家平平淡淡过一生,被秦淮害得没了名声不说,和娘家的人反目,林氏小家碧玉性子孤高怎么会由着秦淮出京逍遥,换作她也想把欺骗她毁了她一生的人碎尸万段。
紫兰唏嘘不已,越说越起劲,“二老爷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之所以在京外怕也是想要承王妃怜悯,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黎婉蹙了蹙眉,蘸了墨,继续写着,心想秦淮的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奇怪的是谁将秦淮送到京城来的,当日见着林氏无悲无喜,只有目光落在身侧的孩子身上时会露出为人母的温柔,林氏的仇恨让秦淮残废在情理之中,之后将秦淮送到城门边的人才是居心叵测。
“不用了,我若去了,二叔估计会骂上许久。”元氏现在在庄子上衣食无忧身边还有人伺候着,秦淮见了她,少不得要将早些年的事念一通,她不怕别人闲话,只是不想让旁人看了侯府的笑话。
秦淮早前风光大溢,到了晚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怜了秦籽韵,武昌侯府落马了她才知道当年秦淮醉酒后跟武昌侯府之间的瓜葛,要不是秦籽韵一舞惊人,入了武昌侯府,谁抬得起脸来?秦淮糊涂,幸得那时候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否则,承王不会给他好看。
黎婉一走神,笔下的字歪歪扭扭,最后一捺拖出纸外落到桌子上,她急忙退开一步,抓起旁边干净的纸往桌子上擦去,握笔的手也染到了不少墨,收拾好了出来,紫薯说周鹭来了。
好些日子不见周鹭了,黎婉忙吩咐把人迎进来,周鹭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皮肤白了,脸上长了肉,看上去愈发温柔鲜亮。
周鹭也暗暗打量着她,黎婉本就长得好看,一深月白色茉莉花纹的对襟衣裙,内罩浅粉色的烟罗轻纱衫,一头乌黑的发丝挽成如云髻,轻拢慢捻的云髻里插着红宝石的钗子,顶端垂下两颗嵌花的珠链,头摇晃时,链子上的宝石微微摇晃,更显出倾城之姿,白嫩细腻的脸蛋上盈盈透着粉红,精致动人,浓密黑长的眉毛好似墨笔轻轻点过,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黑白分明的眸子漾着温婉的笑,周鹭微微愣神,突然想起德妃娘娘来,她身边的丫鬟说得不错,可不就是狐媚子吗?
“久了不见你愈发好看了,难怪堂弟要你在家里称病,换成我也舍不得你外出。”周鹭拉着她的手越发没个正经了,“瞧瞧这双手,啧啧,肉嘟嘟的比囡囡的都还滑润……”
黎婉好笑,抽回手,耳根一红,“大堂嫂来就说这件事?”
周鹭挑挑眉,进屋坐下,婆婆张罗着给二弟说亲,好些年不在京城了,寻她问问黎婉可有相熟的品性不错的女子,周鹭与黎婉说了,黎婉摇摇头,她没什么朋友,走得近的适龄女子就是乔双双了,她性子好家世好,可惜人家心有所属了,再者就是没有了。
周鹭遗憾,二弟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公公只说了性子好相处其他不必介意,京城里边好相处的女子多的是也要她认识才行。
“本以为你在京里边久会认识一些,如此看来,只有多结交一些了。”周鹭不喜欢和京里边的夫人小姐打交到,秦家三房好些年不再京里边,说话的口音带了淮南浓浓的鼻腔,当着面不说,周鹭私底下听她们议论她说她是小地方来的,说的话有些都不明白,周鹭的口音重,有些时候不自然就用了淮安的语言,京里边的人听不明白是自然,一次两次,周鹭愈发不喜欢起来,她也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小姐夫人,为人矫揉造作,说话拐弯抹角,在外边就算了,对着朋友亲人也是如此,人活这么多年一直伪装自己,她们不觉得累,周鹭都替她们累了。
相似小说推荐
-
芈月传6大结局 (蒋胜男) 浙江文艺出版社秦王驷驾崩,嬴荡继位为王,芈姝成为至高无上的秦国母后,而芈月则跟随作为质子的儿子被芈姝发落至...
-
花刺 (无聊子) 2015-12-10完结大齐开国之初,曾定下这样一条规矩:每隔十年之期,全朝文武百官须把这一年各自府中所出生的一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