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马上跪倒在地上,接连叩了几个响头:“婢子错了,姑娘息怒,婢子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林素君只是心中不快,拿她出气罢了:银子越来越少,她就被林素君打的越多。
现在只要林素君心情不好,就会打她一顿;但是她还是真的怕林素君卖了她——她家姑娘身边可不是一直就她一个人,后来买了好几个丫头。
最后那些丫头都被卖掉了,现在只余下她一个人伺候,她真的怕林素君只要能回林府就会把她卖了。
因为,她知道太多事情了,尤其是看到了她家姑娘最不堪的一面;她认为,她家姑娘怕是不会容下她。
可她只是个丫头,并没有什么法子,只能乖巧些再乖巧些,希望她家姑娘看她听话能发发善心。
林素君心中的烦闷也好了一些,便哼了一声:“还不快去,是不是存心要饿着我?路上不许偷懒,要知道家中连个应门的人也没有!”
“你不是想让姑娘我自己倒茶端水吧?”她说到这里又立起眉毛来,显然她心中的烦燥并没有尽去。
绿柳已经很能应对了,闻声马上起来一溜小跑去做事:先把小几把椅子般出来安放好,又沏好了茶才出门去买食材了。
林素君坐下来拿起茶盏来吹了吹,可是她马上把茶盏丢到了地上:“这种东西,怎么是人喝的?!”
她从前喝的可都是贡茶,当然不是现在十几两银子的茶可以相比的。不过,说句良心话,她现在喝的茶也是极不错的,要知道十几两银子已经足够三口的百姓之家嚼用一年了。
本来这茶也不是今天买来的,她也喝了有两三天,今天之所以不能入口,还是因为她的心情。
自看到那描金画凤的凤辇后,她的眼前就总晃着凤辇中的人影儿:那本来坐的应该是她!
她回来,就是要把鸠占鹊巢的沈小小赶回去,让她做回她的小乞丐;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子大婚的日期提前了。
她是回来了,却也晚了,太子已经把沈小小迎了回去!而这个消息她本该知道的,可是昨天她刚刚赶回来。
林素君回到京中,能落脚的也只有当初她赏给绿柳的小院子;而能用的人,也只有一个绿柳:她们主仆二人忙到大晚上才安顿好,哪里还有力气去打听林家的事情。
她不急也是因为相信沈小小翻不出浪来,因为只要她亮明身份,不管她的父母多生气,也只能把她接回去把沈小小打发走。
至于太子哪里她更没有想到有什么可担心的,要知道赐婚的可是皇上,且婚期还远着呢——她哪里能想到,今天听到外面喜乐震天,一问才知道是太子大婚了!
“居然有这样的心机,倒是我小瞧了你!先是那两个人无缘无故逃走了,接着你还有法子让太子提前大婚,但那又如何?”林素君咬着牙,看向皇宫的方向:
“假的就是假的,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这个时候皇宫里,沈小小已经坐到了东宫清凤殿的大红婚床上,垂手坐的端端正正。
瑚儿和珠儿两个人都安静的立在一旁,她们对这里并不熟悉,谁也不敢乱说话或是胡乱走动。
她们只要今天平安的度过就可以,对东宫的了解有的是时间;因为以后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香兰倒是出去了,她对东宫要熟悉的多,但也并不是事事都明了:从前她是暗卫,只负责太子的安危,其它的事情同她无关。
“姐姐,可是太子妃有吩咐?”东宫这里有一位大宫女,是个八品的女官儿;她在东宫身份有些超然,因为她是自幼就照顾太子的人,也是跟在太子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之一。
东宫的人都称她为云女史。
香兰一笑:“太子妃没有什么吩咐,我只是想看看小厨房准备的有什么点心——太子妃早上没有吃多少东西。”
她倒不是托大,而是她本就有品级在身,比云女史的品阶要高;只不过她现在做宫人装扮,所以才让云女史只当她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女。
“姐姐,”云女史一张脸笑的依然温和:“宫里不比外面,一言一行都要合规矩,行差踏错了半丝,我们被责罚倒没有什么,连累到殿下便是大罪了。”
“东宫的小厨房里备下的都是殿下爱吃的点心,只是今天大婚,太子妃跟前有喜娘伺候着,要何时用饭自有人安排。”
“姐姐刚入宫,规矩什么还不懂,太子妃有什么事儿,就交给我吧。”她说完又笑了笑:“这东宫里,凡事都有定例的,姐姐慢慢就知道了。”
香兰认真的看了看她,确定不是自己想多了,真的是这位云女史话中带着骨头:“其它的规矩我不懂,但是有一条规矩是我不敢忘的——照顾好自己的主子最要紧。”
“太子妃需要四样点心,这个时候先不弄那些麻烦了,绵云糕是一定要有的,其它三样随便些就可以——不要太甜的就行。”
她说完看着云女史笑了一下:“姐姐说有事儿就交给您,那我就不同姐姐你客气了。太子妃没有什么耐心,还要麻烦姐姐快一点儿。”
云女史认为自己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就是提醒太子妃跟前的人,刚进东宫什么也不懂,不要胡乱摆什么威风!
这东宫可不是让人撒野的,不要闯了祸给太子添麻烦。所以,让太子妃及其身边的人都安份点儿,乖乖的在屋里待着:自有人会关照她们何时应该做何事。
她如此做当然是有底气的,因为只有她最为清楚,她家的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近女色。
多少年了,东宫来来去去的女子多了,不管是有位份还是无位份的,没有哪个能近太子的身。
这些年来,她是唯一能近身伺候太子的人;那些女人,不管出身如何,长相、才艺、德行如何,太子从来都不让她们近身伺候的。
就算是系一条腰带,没有她在的话,太子不是让太监们动手,就是宁可自己动手。
她,云容,才是这个东宫里真正的女主人!
因为殿下早在入主东宫后不久,就把东宫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而不是那几个有位份的女人。
在东宫里,那些有位份的女人也不过是看上去光鲜些罢了,哪一个不要看她的脸色过活?因为在东宫中除了太子外,能说话做主的人是她云容。
太子会有太子妃,云容早知道;她也知道凭自己的出身,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她也不会去想那些高不可攀的东西。
她要的只是太子的信任与爱宠,太子妃是谁重要吗?只要太子把东宫依然交给她打理,太子妃是谁又有何关系。
所以,她才要提点太子妃的人,不要认为一入东宫这里就是她们的天下:在东宫里,所有的人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太子殿下——太子妃也不例外。
因为东宫的人所为,就是给太子以助力;大梁的后妃不能干政,所以对太子殿下最大的帮助就是,不要给太子添麻烦,然后再努力的为太子在宫中交好各宫的妃嫔。
云容却没有想到,太子妃的人如此不聪明,居然听不出她的暗示,还要指使她做事。
在东宫里,能指使她做事的人唯有太子殿下一人而已;其它的人,都只能是拜托她,看她是不是能帮上一二。
“这位姐姐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吧,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云容没有马上变色,一样温声细语:“小厨房里如今没有人在,太子妃要的东西怕是准备不来。”
“倒是我的不是,殿下向来节俭,一日也不过是用两次点心,所以厨房的人每天准时过来做事。”
“东宫里的定例很多,这也只是其中之一。太子不喜太奢,以后姐姐就知道了——太子妃的要求,以后我会知会厨房的人。”
她轻声细语的拒绝了香兰:“规矩,在宫中是大如天的,姐姐不妨有时间多看一看。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千万不要做出连累主子的事情来。”
香兰没有想到云女史如此不知好歹,四份点心罢了,用的着如此推三阻四吗?左一句太子,右一句定例,无非就是告诉自己东宫里规矩就如此。
“太子妃请女史进去说话。”瑚儿出来唤了一声香兰,看也没有看云容,拉起香兰的手来就走。
她在心里早已经把云容当成了仇敌,因为她们是新来的,而云容是旧人,新旧之间自然有个更替,如果会顺利才有鬼呢。
不过云容看起来好蠢,居然敢摆脸子给香兰看,难道她不知道香兰伸手就能捏死她这样的三个?!
沈小小的大红盖头掀了起来,正在就着茶水吃东西,看到云容也没有作声。
云容却神色大变,没有上前给沈小小请安叩头,反而一双眼睛严厉的瞪向喜娘:“你,就是太子大婚的内司仪吧?!”
“太子妃不知道规矩,你也不懂规矩吗?太子妃此时应该安坐养福,岂能如此的失仪?你现在还不知道改正嘛,是不是非要我请出规矩来,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