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声叫起来,目光却移开了,连看也不敢看沈小小了。
他连叫了三声,没有一句话是对衙役说的,这让衙役的怒气都摆到了脸上;这个小小的衙役头儿,手下也有那么四五个人,因为在官府门前当差时常都有人“孝敬”他。
何时他受到过如此的忽视,还是在他的手下人面前?这让衙役头儿压不住怒火了,上前一指恶仆:“你在官府门前行凶,把小小孤女打成这般可怜模样……”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沈小小——沈小小多机灵啊,马上伸手把头发拉扯了两把,本来就乱的头发现在乱的不成样子了。
接下来沈小小又拉扯了一下衣裙,不小心就弄破了外裙!沈小小对着衙役头儿伸出手来;她手背上青紫遍布。
衙役对沈小小真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啊:“看你把一个小小孤女,无缘无故就打成这般样子,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男仆闻言有些错愕,此时才看向衙役头儿,只是眼中除了有些惊讶与不解外,更多的反而是不屑。
沈小小看到男仆脸上的神情,她的心中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眼珠转了转开始打量衙役头儿。
她认识此人,官府看门的头儿,人称李班头。
这几天她可没有少往官府和大牢里跑,看门的人她可是全都记下了。
沈小小没有再开口,只是假装抽泣着,其实是低下头开始思索,能不能借此事能让李班头网开一面——去见她的哥哥们呢?
就算不能,能给哥哥们带句话,再让李班头把哥哥们的话带出来也成啊;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哥哥们还好不好。
“叫什么叫,你真是越来越没有用了。”一声娇喝响起,男仆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跳下一个撑着粉伞的女子:“叫鬼一样叫姑娘——还有,姑娘是你这样的人叫的?”
女子身上的衣裙也是粉色的,粉嫩粉嫩的颜色衬的女子肤色粉润极了。
只不过这女子和男仆一样,完全没有把几个衙役们放在眼中,更没有把李班头的话听进耳中——她只对男仆一个人说话,其它人在她的眼中全是空气。
沈小小被打断了思绪,有点不快的抬头看向女子,然后她的目光一凝:这姑娘好精致的小脸。
是真的精致,因为妆容精致到极点了:把优点都突出来,使其如同在雨中行走的仙子般。
“仙女。”沈小小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女子听到了沈小小的话,忍不住看了沈小小一眼,然后眼睛就直直的定在了沈小小的脸上,声音也没有了刚刚的从容:“姑、姑娘?”
她的声音不再是出谷的黄莺,反而和平常人,比如沈小小说话差不多:“姑娘,你这又是闹哪般?现可不是在府中……”
粉嫩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急迫,但是却没有责怪,只是很惊慌的奔到沈小小面前,也不嫌沈小小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伸手就要扶起沈小小来。
倒把沈小小给吓了一跳,自然反应就去推粉嫩女子的小手:因为她绝对不认识这个女子。
“什么事儿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一句话穿过了风雨温柔的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沈小小从来没有听过仙音,但是这句话传来时,却让沈小小认为,如果真有仙音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004章 急转并不直下
一句话就能让人打心里舒服起来。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沈小小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现在她好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世上居然真有说话比唱歌还好听?
当然了,她并没有忘了用余光盯着男仆:可不想这个时候再被男仆捉到——天知道那男仆脸上和眼底的惊愕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粉衣女子的示好,也没有让沈小小放松半点儿,因为她实在是太知道这些豪门中人的作为了:不过是看到衙役们偏向着自己说话,所以男仆和粉衣女子才会如此做,想要大事化小罢了。
大事化小也只是为了打发衙役们,等到衙役们走了,男仆和粉衣女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一点,可是她自幼到大从很多数次惨痛教训中得来的经验。
可是,沈小小的警惕还是差一点全部都被自己抛到脑后去,幸亏她自小吃的苦头足够多,所以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守住心神。
在满天的雨丝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转过马车走了过来,她的身边跟着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
女子头发只是简单的用簪子挽起,可是那一身的贵气却不是任何的珠光宝气可以代替的。
身穿青衣的男子,却并不会被女子的光采掩盖,反而就像是他理应就在女子身边一样的水乳交融。
如何形容青衣男子呢?只看了一眼青衣男子,沈小小能想起的便仅仅一个词:温润如玉。
这对男女在斜风细雨中漫步走来,却不会让人有半点突兀的感觉,就仿佛天地之间的风和雨就应该伴在男女的身边——趁的他们越发的出尘了。
反倒是男女身周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多余,影响了这对璧人的完美。
白衣女子虽然开口说了话,但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过来,而是定定的看着青衣男子,眼中全是倾慕。
倒是男子看了过来,只是眉头微皱,显然对看到的一切都很不满意;但是他又掩饰了一下他的不满意,不会让任何人因他的不满而生出不快来,只是生出了几分不安。
沈小小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脸上,因为白衣女子看着青衣男子,所以她只能看到白衣女子少半边脸。
嗯,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是她下意识的就盯住了那半脸。
“姑、姑娘?!”粉嫩女子回头看到白衣女子时,身子一颤手中的伞就掉到了地上;然后她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了沈小小。
沈小小感觉莫名其妙,借此推开了粉衣女子,还不忘瞪了其一眼。
粉衣女子却没有理会沈小小,反而后退两步后抬手指向沈小小,语气里的激动让沈小小差点认为自己可能是其失的亲人:“三姑娘,三姑娘,你看、你看啊!”
白衣女子有些不满的看过来,微微收紧的眉头显示了她的心情;她想先训斥两句自己人再说其它的,因为在回府的路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身边的温公子了。
可是当她的目光扫过沈小小的脸后,猛的又把移开的目光重新落在沈小小的脸上,然后她的一双眼珠子差点瞪的掉出眼眶:
“啊?!润玉,你看,你快看。”她不再理会粉衣女子,回手就抓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
温公子看了一眼白衣女子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他轻轻的松了口气。
因为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名份定下来,让人看到的话对女子不好,对他润玉的名声也不太好呢。
他是寒门中人,名声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至少在他看来,比起天下任何一个姑娘的清白更为重要。
他确定过四周安全后才看向沈小小,这一看眼睛也直了:“这、这——,”他又看一眼身边的白衣女子:“另一个三姑娘!这、这也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来的话他的声音极小,只有他和身边的三姑娘能听到;同时,他手中的伞更是向三姑娘那边倾斜了三分,为得就是完全隔开那些衙役们的眼。
不过衙役们也不敢盯着三姑娘直勾勾的看,因为只凭三姑娘那身白衣的料子,他们也知道此女就算是他们的县尊出来,怕是也要礼让三分。
白衣虽然素净,但是价值等同黄金啊,是闻名天下的柔云缎所制——不是有银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因为那是贡品。
一般人家不要说是用来制衣了,就是见都没有见过呢。
三姑娘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瑚儿,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还有你,林康,你可是奶娘的儿子,我父亲才让你来接我回京。”
“你不好好的尽心做事,居然在这里招惹是非,是不是认为我们林家没有规矩了?!也罢,我一个姑娘家说责罚你,想来你也不服……”
衙役头儿此时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请问、请问……”他牙齿打架,一句话怎么也说不顺溜了。
温公子叹口气:“你们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几位可否给我们一个薄面?相信我们绝不会做出欺凌弱小的事情来,不会让几位为难的。”
沈小小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落在了温公子的脸上,然后她冲出而口一句话:“你这人长的还可以,只是一双眼睛,显的太过阴险了些。”
温公子的眼睛可没有长坏,一双丹凤眼给他添了三分的精神,同他那张俊美的脸极为相配。
沈小小如此说话,只因为她发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马上就对她不利了——恶仆的主人来头极大!
她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思索起脱身之计来:对付恶仆也出了气,她可不想真把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