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小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感慨的：“你活的不开心吗？可是，你知道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想自己能投胎生而为太子爷呢。”
“唉，我说个笑话给你听，是真事儿啊。”她也看出太子有些心事，但是她不知道如果开解，便引开话题顺便逗逗他开心吧：“我和哥哥一路逃亡的时候，冬天在一个村子里，有两个老大娘说话。”
“一个说‘做娘娘的才最好，天天都不会饿肚子，天天都能吃好东西’；另一个说‘就是就是，东宫娘娘天天都能炒鸡蛋，西宫娘娘日日都能吃大饼’！”
她笑哈哈的托起下巴来：“我和哥哥们当时还真点头，心想当娘娘真好，可以天天吃大饼卷鸡蛋啊。”
太子笑了，反手一拍沈小小：“你现在就是东宫里的娘娘呢，你要不要天天吃炒鸡蛋？”
沈小小正要答话，就听到小银子扬声道：“丞相和夫人求见殿下和太子妃——”
成亲当天，娘家父母就要见新娘子，不要说是在皇室中了，就是平头百姓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太子扬了扬眉毛：“我猜，不会是好事儿。”他托着下巴：“你说，是不是昨天晚上的教训不够啊，居然还敢到我面前来晃？”
他对林家人没有半点好感，如果不是不想在大婚前后见血，他岂能那样就饶过林香君？就是汪轻侯，嗯，他也记在了心里。
小银子和小金子都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小气的人，非常的记仇。
“要不要见，你来决定吧？今天上午，林素君把一块玉环当在了林夫人的陪嫁铺子里，今天傍晚时分由汪轻侯带给了林夫人。”
他翻个身枕着胳膊没有要在床上起来的打算，就算他知道丞相和夫人就在殿外——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如此相待一国之相。
但是，他不是皇帝，而且殿外的人也不是他的岳父，反而还是让他极为反感的人。
“还有，林家有人看到了林素君身边的丫头，认出了她来也回了林大丞相；林大丞相没有相信，不过他打算让人去祖宅，把‘留’在祖宅里的丫头卖到南边去。”
沈小小趴在床上晃着双腿：“我知道林素君回来了，就在迎我的凤辇上，我看到她在人群里。”
她说到这里长长的叹口气，所有的好心情都跑光了，歪头去看太子：“你是想让我换回她来吗？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沈小小没有想到林素君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果林家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太子这里没有要留她的理由，她的离开根本不是什么悬念。
只是，她以后要如何报仇呢？林家里不管是谁害死了她的爹娘，只凭丞相府三个字，这一辈子她和两个哥哥也无法报仇了吧？
让太子对付丞相府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许太子愿意为她找出杀父母的仇人来。
太子看着她：“我不答应，你父母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替他们找到害他们的人，又为什么要帮他们报仇呢。”
“如果你想为他们申冤，那就自己去做，我能帮你的只是查一查当初的事情；查出真凶来，就要你自己动脑子了。”
他伸出手搭在沈小小的肩膀上：“林素君真的入主东宫，你认为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或者，你认为我现在的日子太舒服心了，应该找她来搅和一二？”
“说起来我对你有恩呢，从头到尾我没有揭穿你，还把你迎进了东宫；这个时候，你要丢下我逃离，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你认为合适吗？”
沈小小认真的想了想有点迟疑：“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仗义。”
事情不能让它败露，那太子和林家就要绑在一起，要不以林素君和林大丞相的性子，不把太子拆分入肚才怪！
太子帮了她不少，在有危险的时候就自己先跑，是真的不地道。
“我只是以为，她回来了，你想让我换回她来。”她连忙说出真心话来。
太子白了她一眼：“我说过的，你才是我最好的太子妃。她，不成的。你在这里能帮我不少，她只会添乱。”
“好了，不说了，我们都商量出结果了嘛——打死不认，林大丞相也不敢对你如何。因为事情真揭破了，最最倒霉的人就是他丞相大人。”
沈小小托着下巴看他：“那么，就见一见？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心里反而不踏实。”
太子抚摸她的头顶：“那就见。他们如果要单独同你说话……”
沈小小眨了一下眼睛：“他们还吃不了我。你是不是还有戏没有做完？去吧，正好你的事情做完，林家的人也应该走了。”
太子抿了一下唇：“你什么时候也成了我肚子里的虫？”他是要去一趟金风阁，正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呢，林家人就送上来了理由。
林大丞相的脸上很平常，倒是林夫人一直不曾抬头，看不出什么；一番请罪之后，林大丞相还是开口要和沈小小单独说话。
太子殿下大为恼怒，狠狠的瞪着林大丞相，就在林大人认为太子会不同意的时候，太子殿下丢下一句：“要不要孤把女儿再还给你们？！”他说完人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太子离开后对小银子叹着气说：“算不算老天很帮忙，如果按我原来的准备，就算事情顺利也不会让宫中人都相信的；现在，就算是谁都不会再生疑了。”
他大婚之夜丢下太子妃，去了金风阁的消息，自他踏入金风阁不久，就传遍了六宫。
但是知道原因的皇上和皇后，都齐齐保持了沉默：丞相也太过份了，不过今天倒底是大喜的日子，有什么都留着明天再说吧。
林大丞相盯着沈小小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皱起眉头来：“天下居然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如非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沈小小闻言心头一震，不过早有了太子的话在前，她并没有惊慌失措：自她被迎进东宫后，事情便不是林素君可以控制的，也不是林大丞相可以做主的了。
林夫人先看了一眼沈小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沈姑娘，是我们素君做事孟浪，我们做父母的替她向你赔罪了。”
沈小小闻言直直的看着她，看的林夫人低下了头，她才轻轻的、缓缓的道：“看来夫人你，已经有了选择。”
一句沈姑娘，就表明林夫人做出了决定来，就像多年前一样，舍她沈小小而保林素君。
不管是因为林家上下，还是因为林素君要求，或是林夫人要自保——这些理由不重要，沈小小也不想听，她只要知道林夫人再一次的放弃了她。
林夫人的身子颤了颤：“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万一走漏风声，不只是我们林家上下，姑娘你也万劫不复啊。”
她的神色间有着不自然，也有着愧疚，但更多的却是决然；在林家为主母，她如果当真是不知取舍为何物的无知妇人，又如何能多年来地位稳固？
“这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她说这句话时看着沈小小说的，说的情真意切；因为，她相信真的是为了大家都好。
林大丞相却冷笑了几声：“我就说嘛，她不会就这样离开的，到手的荣华富贵，她如何能舍得下？！”
“不过，你不要认为你入了东宫贵为太子妃，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就投鼠忌器不敢动你。我贵为一国之相，弄死你的法子不用特别去想就有几十种之多。”
“杀你，真的不费什么力气。只是，我不想弄成那个局面，所以你最好是做回你自己，而我们林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101章害人害己
沈小小看看林夫人，再看看林大丞相：“你们还真直接，我认为你们至少也会委婉一些。不过，现在想一想，倒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我是谁呢，左右不过是一个孤女，可是你们林家却是世家大族，还是大梁的当朝丞相。有必要对我客客气气的吗？”
“真的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她轻轻的叹口气：“林夫人，还有一句话我想问问您——您能用林素君、您还有林家所有人、汪家所有人的性命发誓，您绝不会骗我吗？”
林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沈小小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她当年做过的事情，不能让林大丞相知道。
沈小小看懂了她目光中的意思，合了合眼睛再睁开看向了林大丞相：“夫人，从前的事情是从前的，我问的只限于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的心还是有些受伤。林大丞相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林夫人却心知肚明，到了今天，她为了自己要把秘密一直藏起来。
林夫人微微的松口气，看一眼沈小小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比林大丞相更担心，因为她清楚是不能把沈小小逼的太过。
“我们老爷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是他太过心急了，这么大的事情关系着太多人的性命。”她试图安抚沈小小。
沈小小微微一笑：“我不会误会的。林夫人，您可以发誓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在意的，和林大丞相、林夫人所在意的完全不同，而这一点林家人是不会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