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年他母后死的时候，太医院所有太医都一一诊治过，确实是因为沾染了风寒，恶疾已浸入五脏六腑，药石无效而亡。
赫连云耀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在提醒赫连沁华，若非有十足的证据，绝不可以乱说。否则被人扣下一个妄议先祖的不敬之罪，便是赫连云耀也保不了他。
“父皇，儿臣十分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赫连沁华只是轻轻一笑，对赫连云耀的担忧丝毫不放在心上。
转过头看着风听雪，却见她眉梢微皱，眼眸微敛，显然已经被他刚刚的那句话勾起了心底的一些思绪。
“当年皇祖母一开始确实沾染了风寒，不过太医说那风寒根本不能致命。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可是到了后来，一夜之间，却突然加重，不到一日便去了。这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当时太皇太后死的时候，赫连沁华不过才五岁，有些记忆十分模糊。
但是因为赫连沁华的母妃一直很受太皇太后宠爱，她的死对赫连沁华的母妃打击很大。后来他母妃逝世之前，却忽然告诉他，当年太皇太后之死另有隐情，让他一定要查出真相，找出那个害死太皇太后的人。
只可惜当年对赫连沁华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母妃已经是油尽灯枯，话还未说完，人便已经去了。
这么多年来，赫连沁华一直都暗中在调查这件事情。只可惜，当年伺候太皇太后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经逝世，就算还活着的，若不是出了宫，便是又聋又瞎，根本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
幸好赫连沁华从来都未放弃，直到最近，才查出了当年的真相。
“太医说，母后是因为年纪太大，那日宫中婢女又忘记关窗，吹了几个时辰的夜风，所以才导致病情忽然加重。”赫连云耀闻言，沉吟片刻，便对赫连沁华说道。
“皇祖母宫中的人都是在宫里待了数十年的宫人，新进五年以内的宫人，根本进不了她的宫中。又岂会无故有宫人如此不懂事，在皇祖母染上风寒之际，在夜里打开窗户？”赫连沁华微微勾唇，立刻反声问道。
第599章 ：红尘劫，碧落黄泉（19）
赫连云耀闻言，顿时一怔，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细小的地方，当年他怎么没有想到。
因为太皇太后年纪太大，当时调入她宫中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的人，这些人早都已经成了人精了，又岂会犯这种错。
“帝后，不知本宫说的对不对？”见赫连云耀不语，赫连沁华忽然转过头看向风听雪，笑着问道。
“二十年前的事情，本宫又岂会知道。”一抹慌乱自风听雪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继而却是冷冷一笑，反声问道。
“是吗？那不知，这个人娘娘还认不认识？”赫连沁华仿若早就猜到了风听雪的反应一般，一笑之后，便扬手朝着殿外拍了拍手。
一阵沉默之后，两名宫人扶着一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缓步走进殿内。
看见那妇人，风听雪的脸上满是震惊。
“不可能……”风听雪怔怔的看着那缓步走到自己身旁，朝着赫连云耀跪下的妇人，倏然低喃道。
“奴婢芍药见过帝君。”那妇人只是淡淡的看了风听雪一眼，便朝着上方的赫连云耀跪下行礼道。
“你是芍药？”听见那妇人报出自己的名字，赫连云耀不禁一怔，随即有些诧异的问道。
“正是奴婢。”那妇人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朕记得母后去世后，你便请命去守陵了，而后不久，便病逝在了皇陵，怎么？”这芍药在太皇太后身边当值多年，因温柔聪慧，十分受太皇太后喜欢。赫连云耀对她印象颇深，只可惜当年太后太后死后没多久，芍药便也染上了恶疾，不久病逝。
“回帝君，奴婢当年并非病逝。而是被人下了毒，幸好后来得高人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芍药缓缓抬头，已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到被人下毒的时候，忽然转过头看着风听雪，淡声说道。
看见芍药这一动作，还有风听雪那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赫连云耀忽然面色一沉，沉声问道。
“芍药，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帝君，当年太皇太后因祈福归来的途中淋了雨，回到帝宫时便染上了风寒。太医诊治后，开了药给太皇太后服下，没过几日热度便降了下去。只需要再休息几日就可以恢复。
谁知道那晚帝后娘娘忽然将奴婢暗中召到了她的宫中，命奴婢将一包药粉放入娘娘的药中。
奴婢自然没有答应，谁知道帝后娘娘竟然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从，便杀了奴婢的家人。
奴婢没有办法，最后也只有将那药粉倒入了娘娘的药中。奴婢并不知道那药是什么，直到后来娘娘忽然又发起了高热，奴婢才知道那是加重娘娘病情的药。
当时奴婢十分害怕，若是被人知道了奴婢投药一事，不仅奴婢会送命，还会连累奴婢的家人。
所以奴婢当时发现太皇太后病情加重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命人去找太医。而是去找帝后娘娘，让她救我。
帝后娘娘让奴婢回去将太皇太后屋子里的窗户打开，几个时辰后再去找太医。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宫人忘记关窗户，太皇太后吹了夜风之后加重了病情。”
第600章 ：红尘劫，碧落黄泉（20）
芍药静静的看着前方，面上不带一丝表情，那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之中没有半丝起伏，就像是在简单的叙述一个故事一般。
“不……你说谎。帝君，她在说谎，我根本就没见过她。”芍药还未说完，风听雪便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颤抖着手指着芍药，满脸惊慌的说道。
“娘娘，奴婢若是在说谎，你害怕什么？是不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也尝尝梦到太皇太后来找你。”看见风听雪惊慌失措的模样，芍药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冷冷一笑之后，芍药便转过头看着风听雪，一字一句的问道。
“她在说谎，她在说谎……”风听雪失声大叫了两声之后，倏然觉得头疼无比，双手捂在头上，不断反复低喃道。
“娘娘……”跪在风听雪身后的紫烟见状，慌然扑上去按住风听雪的双手，失声惊呼道。
坐在大殿之上的赫连云耀看见风听雪的反应，顿时心中便已明了。握着龙椅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张脸已是阴沉的十分吓人。
“来人，将帝后带回暖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暖阁一步。”看着下方被头疼之疾折磨的已有些失去神智的风听雪，赫连云耀忽然咬牙对下面的守卫吩咐道。
“是。”话音落下，便有几名守卫上前去将被紫烟抱在怀中的风听雪强行拉了起来，朝着暖阁而去。
“不……帝君……那不是我做的，她在说谎……”被带出承庆殿的时候，风听雪依旧不甘心的转过头朝着赫连云耀高声喊道。
只可惜回答她的，只有赫连云耀那越发阴沉的脸。
看见风听雪被守卫带走，左相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刹那之间，仿若老了好几岁一般。
“完了……这次风家……彻底的完了。”
赫连云耀对太皇太后十分敬重，而今竟然查出是风听雪害死了太皇太后，赫连云耀又岂会放过她。
而今风家一族，除了他便只有风听雪和浅陌的父亲。只是那亲王一向就不理朝事，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从不参与。而今也断不会伸手救他们，或许，根本就是无人可救。
“把左相也带下去吧。”有些疲倦的靠在龙椅之上，赫连云耀朝着下方的守卫再度挥了挥手，沉声吩咐道。
赫连沁华也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那些人会意的朝着他行了一礼，便带着李铭和芍药等人出了承庆殿，不一会儿殿内就只剩下赫连云耀和赫连沁华两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殿中一片静寂。许久之后，赫连云耀才自龙椅上抬起头看着下方的赫连沁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华儿，风家一族，你当真容不得？”
这些年来，风家一族做的许多事情，赫连云耀其实都知道。只是未撼动国本，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鲜少管过。更何况还有一直与他们较劲的赫连沁华，他便更没有管他们。
而今一夜之间，帝后被软禁，左相被关入死牢。风家一族顷刻间便已算是覆灭，风光不再。
第601章 ：红尘劫，碧落黄泉（21）
“父皇，鬼女现，四国合，南陌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风家，恕儿臣不能放过。”赫连沁华朝着赫连云耀俯身跪下，沉声说道。
寝殿内又是一阵沉寂，两人久久未语，夜风自窗户吹进来，将殿内的轻纱卷起，发出阵阵轻响。
“下去吧。”许久之后，赫连云耀才发出一声轻叹。
“是。”赫连沁华沉声应了一句，朝着赫连云耀俯身一拜，这才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夜风沉寂，窗外乌云散去，露出那轮被掩去的皎月。刹那间银光万丈，万里山河一片银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