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告诉她他不会乱来吗?
陆淑怡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提起裙角坐在了石凳上。
仔细打量这地方,足有外头小半间房那么大,里面的陈设几乎都是石雕的,既没有养花也没有养草,后头留有一扇窗,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线足以让这间房明亮起来。这扇窗还是方才霍天佑用机关打开的,看来平常没人的时候窗户应该是密闭的。
他祖父没事儿在寺里建这样一个地方做什么,陆淑怡拢了拢衣袖,目光又往屋子中间移了过去。
屋子中间摆着铁炉,炉火烧的很旺,暖呼呼的。霍天佑又忙活着拿了铁叉、铁丝蒙过来。那边的石案上摆着食盒,食盒里是一些用铁丝串好了的囊饼子、豆腐、鲜菇……
霍天佑熟练的先在火上烤了两个囊饼子,转脸对陆淑怡道:“本想烤肉吃,可这里到底也是佛门清净之地,我怕唐突了菩萨,所以只能烤些素食。”
“素食也不错。”陆淑怡笑了笑。
霍天佑招手道:“你也过来这里坐吧,边烤边吃才有味道。”
陆淑怡默默抠了抠手指,男女同处一室已经不合规矩了,要是再并肩坐在一起,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两世为人,她也依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我不吃……”最后陆淑怡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不吃便也不用去烤了吧。
霍天佑笑着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为难她,只专心致志的烤囊饼子。铁炉子上还有一片空地,霍天佑又十分熟练的放了一块铁丝蒙上去,回身又从石案的食盒里抓了两把坚果撒在了铁丝蒙上:“吃过刚烤好的坚果吗?”他自问自答道:“刚烤好的坚果可不是你在外头能买到的,热热的吃,香甜的很。”
撒上作料,囊饼子的香味和坚果崩裂的香味一起飘散了出来,这样的香味可不是家里头那些菜肴能有的。
一个字“香”,两个字“真香”。
陆淑怡有些后悔跟着霍天佑进来了,明明吃饱的肚子,忽然就觉得有些饿。
不,不是有些饿,而是很想吃。
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她又拾起了外头方才那个话题,问道:“二公子还没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霍天佑拿着火钳拨了拨炭火,笑了笑道:“你别急,等吃了囊饼子再说。”
“可是外头还有人等我,我得早些回去。”陆淑怡皱了皱眉,若是待的太久不回去,只怕陆淑娟他们要着急了。
霍天佑想了想也对,他将囊饼子翻了一面,这才开口道:“我还知道害你母亲那个林三魁的下落,他现在在我手里。上次他送山簟给你母亲吃,其实背后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陆淑怡咬了咬牙,字字用力道:“是安姨娘对不对?”
霍天佑点了点头,接着道:“林三魁之所以害你母亲,一方面是想报复你母亲当年撵他出府的事情,二则是因为他在外头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还不上,正好安姨娘肯替他还债,还答应给他银子安生……”
霍天佑说的很慢,尽量能让陆淑怡听清楚每一个字。
陆淑怡咬碎了银牙,安姨娘当真是蛇蝎心肠,她横着眉毛道:“那二公子能不能把林三魁给我,我想带回府里让父亲发落。”
林三魁是铁证,带着林三魁回去,安姨娘在劫难逃。
“人可以给你,但是你能保证你父亲处置他的姨娘?还是你能保证你祖父母公允行事,撵安姨娘出陆府?”霍天佑唇角的弧度十分柔和,他起身拿了一串烤好的囊饼子递在陆淑怡面前,不疾不徐道:“先尝尝我烤的囊饼子。”
“我不吃,多谢二公子。”陆淑怡摇了摇头,方才就已经说了不吃了,现在怎么好拿着囊饼子吃?
霍天佑浓眉挑了挑,固执的不肯收回手:“这可是我亲手烤的……”
陆淑怡抬眸看着他固执的眉眼,只能哭笑不得的将串着囊饼子的铁丝接过,道了一声谢,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囊饼子果然烤的很香,咬一口软香酥脆,嚼一下齿颊留香。
陆淑怡有些疑惑,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怎会做这些事情?
“可惜少了马奶酒,不然就着马奶酒吃,滋味更好。”霍天佑自己也咬了一口囊饼子,待咽下后又接着方才的话茬道:“你带走林三魁固然应该,但是若你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安姨娘一击扳倒,那就莫要去做。”
陆淑怡垂眸听着,她能一击把安姨娘扳倒吗?
父亲对安姨娘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感?他能抛开所有情分把安姨娘撵走吗?还有陆老太太和陆老太爷,他们又会是什么态度?
安之瑾虽未升官,但是他还是南边的官,还是能为陆家出力……
一切都是未知数,若是带走了林三魁,那就是一个赌注。赌的好,安姨娘这个隐患从此销声匿迹,若是赌的不好,从此以后安姨娘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作恶。
两个都是极端,到底该如何抉择?
有凉风从窗内簌簌吹入,霍天佑开口道:“依我看来,没把握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做。”R1152(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惑(三更)
“那我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干瞅着?”陆淑怡声音陡然一高,红着眼睛捏紧了手里串着囊饼子的铁丝儿。竹签儿粗细的铁丝儿捏在小姑娘白嫩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突兀。
她咬唇道:“我母亲性子柔弱又不喜与人争端,弟弟妹妹年幼尚不懂事儿,安姨娘狼子野心一心心想置我母亲于死地,她好取而代之……而我,纵然知道了安姨娘的龌龊却什么都不能做……”说到此处,陆淑怡只觉得心酸无比,胸口一阵阵滞闷,两行眼泪差点从眼角滑落。
眼泪将要滑落之时,她忙垂下眸子盯着手中的烤囊饼子,女孩子的眼泪怎可以让一个不是亲人的男子瞧见?就算哭,她也要忍着回去再哭。
骨子里忽然冒出一股儿气,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霍天佑是何其敏锐的人,尽管陆淑怡掩饰的很好,他还是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晶莹。
从小到大他只看过一个女人流眼泪,那女人便是他的母亲。
黑漆漆的夜里头,母亲拥着簇新的锦被子默默看着他的脸,他闭着眼睛,母亲以为他睡熟了,然后他便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脖颈间,耳畔是母亲哀伤的低语:“孩子,若不是有了你,我又怎会困在这牢笼里……”
那时候的他刚满五岁……
从那以后,他知道了侯府是母亲的牢笼,再长大些,他也知道母亲心里头从来没有过父亲,而父亲的心里也只有故去的大侯夫人。她只是个可怜的续弦,是权利的牺牲品罢了。
家是什么?爱是什么?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懂,也不想懂。
但是面前的女孩子为了她的家,为了她守护的人哭的那样隐忍,明明可以流出来的眼泪。她却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眼泪,是咸的还是苦的?
心忽然一阵抽疼,有种叫怜惜的东西从心头上伸出了一枝孱弱的枝桠,却又那么倔强的生根,发芽。
“你别哭。”他笨拙的想要伸手抚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却发现她是低着头的。蒲扇一般的大手就那么空落落的僵在了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空气一阵沉寂。
“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将安姨娘连根拔起的,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都会好好的,你放心。”
霍天佑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这样安慰陆淑怡。他连着用了两个放心,这两个字里注入了他的承诺。
陆淑怡咽下泪水,抬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会的,我会努力守护我的家人。”
红红的眼圈儿分明就是哭过的样子,霍天佑只装没瞧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又道:“蓟县钱家是不是来人了?”
陆淑怡敛了伤感的情绪点了点头:“是我大姐和大姐夫来过年了。”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大姐夫还带了他的两个堂弟。说是他们钱家二房的。”
钱家在蓟县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人丁旺,财路也多。除了盐井。他们也做些别的生意,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他们钱家的地盘子。
铁丝蒙上的松子儿烤的噼啪一声,霍天佑忙起身将烤好的坚果倒在了石案上凉着,转身又道:“他们来你们陆家,难道你没察觉什么不妥?”
不妥?
陆淑怡眨了眨眼睛,难道霍天佑知道了钱家此行的目的?
她心里有些挣扎。到底该怎么开口呢?总不能说钱建昌想娶她吧?
霍天佑却直接脱口而出道:“钱建昌向你父亲提亲了吗?”
他果然知道了钱家人的目的。
既然霍天佑说出口了,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我大姐已经叫我大伯母向我母亲提了亲事。不过我母亲并没有答应。”
霍天佑神色凝重,点头道:“没答应就好,钱建昌并非善类,想要娶你也并非对你有意,而是另有目的。”他复又坐回了石凳上,缓缓问道:“年前头潘家是不是有人去过你们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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