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跋和白鹭山长又如何了?
这么多的事一股脑儿全堆在脑际,北堂傲如何睡得安枕,不到片刻,他又开始在屋里踱步了:若不想坐以待毙,若想借力打力……
北堂傲正要苦思,外面奉箭就进来送上了一封密笺:“京里来的!”
北堂傲当即想也不不想,就赶紧掏出腰间匕首,走到桌前,压着包裹得好似鹰爪的外皮,割出里面的一小节薄如蝉翼的暗色棉纱,小心翼翼用手铺开,到阳光下细看,便见不到一指宽的纱面上一溜几不可见的蝇头西域文写着:“秋来冬近晚风急,添衣加被勿走水。高山流水伴知音,黄沙漫漫少挂寄。”
“奉箭,咱们小院在白鹭镇西南方么?”
北堂傲眉头一皱,心内一紧。
奉箭凝神一想,不敢确定,便赶紧翻出司南到那边山顶处端看,当即脸色一白,不偏不倚,镇上小舍就在镇南偏西处!
“就在西南方?”
追来的奉书眼瞬间瞪大,不祥之感顿起,二人立刻转身回屋禀报。
北堂傲听罢,当即将手中的密笺丢进火盆,迸溅出无数火星。
“告诉福叔他们迅速离开小院!”
北堂傲放出手中的海东青,扭过头道:“为防万一,奉箭你速速下山催促他们即刻乘船北上塞城,勿要回京!更不许在白鹭镇多逗留片刻!另外……勿保这二人周全……”言罢,北堂傲在奉箭耳畔低语数句。
奉箭眼珠儿一动,虽然不明爷何故要留此二人性命,但令如山,转身即走。
“奉书,今儿出城,可有人怀疑?”
北堂傲锐目扫来。
“照爷说得,奉书让马车是间隔片刻,一辆辆慢慢过得城门。”奉书赶紧一边追忆一边回答!
“可有城门官盘查?”北堂傲再追问。
奉书想了想道:“倒有一辆被问过,刘老爹说是搬去北县投靠亲戚,这边日子过不下去了。”
“那早上那几辆呢?”
“问了,何叔说是府上小姐上书院!”
“没问那个府?”北堂傲挑眉?
“近来书院的小姐夫人们都陆陆续续来书院,城门官哪有那这么多口舌,又不是上面有通缉令要拿人,都一个个在那些粥锅边与各家主子讨好卖乖呢!”
北堂傲微微点头:“那今儿咱们出门来可有人特别注意?”
“公子骑马出来时,隐约有个人,在咱们屋外瞅了几眼儿……”
北堂傲赶紧又问道:“还有呢?”
“就没了!”
“没人问这是干嘛呢?”
“没……就只有个人看见夫人抱着小小姐出来,后嘀咕了句‘那么小的孩子就抱出来吹风啊’!”
“怎么答的?”
“大家都忙,再说,都不认识!”
奉书不解北堂傲问这些作甚,待要问吧,就见北堂傲将他今儿穿的衣裳交与他,然后又将一个方枕放进小小姐今儿的抱被里,三两下裹成一个襁褓状递给他道:“你一会儿穿上这个,再在衣箱里取一件夫人没穿过的院服让雨墨套上,你们二人照着今儿我与夫人来的路,又如样坐回去,然后这些,扔在卧房里的熏笼上……”
言罢,他眼见弄瓦走来上茶,就附耳如此这般叮嘱。
少时,奉书和雨墨就别别扭扭地下山了。
北堂傲正要想他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妥当,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连个可以随时指派的人,都没了,不禁感慨,这庶民的日子真是不好过,人手都不足,欲向白鹭山长借两个人吧?
人家老夫妻这次可聪明了,借着进京办事的当儿,全进京看金闺女去了——
过去拉不下的脸面,这下都不用寻个理由了。
北堂傲来回走两步吧……
又笑自己真是才当了不到一年的小男人,怎得就变得这般没城府了?
八公八婆甚至奉箭这两个,谁不是战场上的老人了?
他们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就都不是泛泛之辈,难不成诱敌深入还需要他一步步指点要退哪退哪、再退哪儿?
若不是个懂得随机应变的本人,早就死在大漠某个不知名的旮旯角了,还能做他左膀右臂?跟到白鹭镇?至于雨墨,她是个人精,趋吉避凶她只怕比她身边那两只呆头鹅还强些!
想到这,北堂傲开始布置下一步安排,只是:“啊——啊——啊——”
醒了的宝宝居然一声不吭的一骨碌翻了过来,现下卡在小被子中活像只满月的小狗匍匐在衾被里,只巴巴地睁着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瞅着他,奶声奶气地求援。好不让人心疼!
“奉……”
北堂傲先喊人,才想起屋里无人了,赶紧着放下手中的笔,赶来抱孩子,谁想这一抱:“啪——”
第409章 假扮夫妻:雨墨奉书囧囧了
北堂傲瞬间才觉得宝宝的片上一热——
喝——
一堆还热烘烘的“黄金粑粑”就迸溅了出来,崩溃得北堂傲想也不想,开口就是:“弄璋,快把夫人请来——”
啊啊啊——他完全不知如何腾出手来了。
宝宝还安慰似的对着他笑啊笑喊着:
“啊——啊——”好似在说没事没事,粑粑而已,爹爹不怕哦!
山上北堂傲遭遇了他平生最大的困难,山下马车上,雨墨抱着枕头,奉书头戴纱幂骑在马上,二人听着车夫驾着马车“嚯——嚯——驾——”,二人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暗道:啥意思啊,乱点鸳鸯谱啊?
奉书心里可不受用了,他心里喜欢的可是白鹭书院的第一才女独孤傲雪,总不能因为他到了十八还没嫁出去,爷就想借此机会把他指给死爱财的雨墨吧?
雨墨本不觉得什么,但奉书那一副今儿亏大的模样,让她心里更不受用,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和爷说啊,换奉箭,她还乐得开心呢——
他不愿嫁,她这么小的年纪还不想娶呢!弄得她想只癞蛤蟆似的,他是天鹅,她这蛤蟆还没牙咬呢!
但北堂傲“疯”令如山,二人皆不敢说不,只得好似生了闷气似的各自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素日里掂对雨墨惯了的奉书那嘴撅得老高了。
小“夫妻”这一沉默了吧,倒让请来驾车的男人坐着心闷了,暗想这俗话说的好,宁拆七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夫妻闹别扭了,他这过来人怎么也该劝劝,日行一善不行,偶行一善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我说小相公啊,你们今儿莫不是刚回门来啊?”
奉箭心里正不自在呢,一听这话,心里顿觉得吞了好几只活蛤蟆进去,但又不敢穿帮,只得咬紧牙关,半日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哎哟——看这小脾气倔强的,才嫁人不到一年吧?”马车夫笑得呵呵的。
奉书憋着一口气:你才“才嫁人不到一年”呢?本小哥未嫁!
“俗话说的好,这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开个口,说句话儿,就好了!”
车夫哥这热情得让奉书在咋听到“床头打架床位和”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混说什么呢?老流氓……他一个黄花大小伙,都没让女人碰过,你提什么“床”啊,臊死个人了。
恨啊恨啊,奉书还不敢接嘴,只得咬完牙改咬唇,两眼泛红,恨爷偏心,怎么不让奉箭来!
雨墨倒没什么,抱着枕头,两脚晃啊晃的,一派悠闲,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雨墨才这么想呢,车夫大哥眼见这“小相公”还是不吱声,料想就是刚出门子,这小娘子给小相公没脸了,不然两个闹啥呢?都是半大的孩子,估摸着还是孩子心性,于是他说不动奉箭就来说雨墨了:“小娘子啊,你这孩儿睡得可真香,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雨墨垂眼:枕头!
吞吞口水,雨墨硬着头皮:“女的!”
雨墨一开口,奉书差点跌下马去,不是气的,而是突然想笑,没憋不住。
奉书那里马一打闪,车夫大哥立刻问:“怎得了?”
“马脚踩坑里了!”奉书硬着声,好似不满的低道。
雨墨心梗了:笑得吧?刚说你我都没笑,你还敢笑我?
“这路烂,要小心!”
马车夫继续优哉游哉地打马前行:“小相公今年多大了?”
“十……八!”奉书继续闷闷答。
“哦——十八了啊,嫁的是够晚的哈!”马车夫一顿,不想这后面的小哥年纪没比自己小多少啊,这才嫁人,不是模样生得不好,就是家里父母太惯,性情不好,据他估摸,应该是后者,因为小相公宽肩后背的,一看就是好身段!想来模样也差不到哪儿去!
“……”奉书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过十八了,还没嫁呢……说得他像棵老黄花菜似的。
“哎——”微微觉察到自己失言的马车夫,赶紧干咳几声后,有了片刻的安静。
然,不说话一路就闷得慌。
马车夫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
“小娘子今儿是打哪儿来啊?”
“看亲戚啊……不知看得谁?”
“孩儿多大了?”
“尚未满月啊,小娘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你相公一来就给你家养个大胖闺女,多大的福气,大哥我第四胎才看见丫头,足足养了四个赔钱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不珍惜呢?怪道你相公生气,这男人养个女儿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你是年轻,在几年,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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