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苏晚晚赶紧抓住时机,又拔起头上的簪子快速往她脸上划去,眼见就要划上她的脸,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苏晚晚来不及收手,狠狠地将簪子刺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立时顺着他的脖子蜿蜒流下。
“啊!”她尖叫一声,颓然松手,眼泪滚滚淌下来,望着他,连连摇头:“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急着要去替他查看伤势。
他丢掉簪子,表情冷漠,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她只听见他说了一个字:“滚!”
“滚!”简洁干脆,决绝无情,冷入骨髓。苏晚晚愣愣地看着被簪子误伤的他,眼泪都忘记了流淌,狠心的人啊,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也不顾他自己的伤势,立刻转过身去把护在身后的女人紧紧箍在怀里。
苏晚晚紧紧攥着五指,对她的恨意又加深十分,她真嫉妒那个女人......
“你受伤了......”摸着他脖子里还在淌血的伤口,她的眼泪一滚而出,心疼道。江洲一边替她拢着乱发,一边替她擦眼泪:“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没事。”对话完了两人再次抱在一起。
苏晚晚突然大笑起来,嘲讽地指着她说道:“江郎,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女人,我算是看错你了,除了有几分姿色会勾引男人她还有什么?不过是刘恪穿过的破鞋!亏你还当宝贝一样捡起来继续穿!”
闻言,江洲慢慢转过身来。苏晚晚不禁后退了两步,后背蹿起一阵阵凉意。她看见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面部的肌肉抽搐得厉害,一双能喷出火的眼睛瞪着她,似乎要将她挫骨扬灰,她浑身颤抖起来,突然后悔说出方才那番话了。
——
“皇后娘娘......”
魏后侧过脸去,守在门外的贴身宫人立在帘子后,神色慌慌张张。魏后看了苏夫人一眼,苏夫人赶紧擦掉眼泪,敛了衣襟危危端坐。魏后命令道:“进来吧,有何要事要禀告本宫?”
宫人瞥了苏夫人一眼,答:“方才有人路过水榭,听见扶安郡主和苏小姐似乎起了争执,随后,两人打起来了。”
苏夫人蹙起眉头,赶紧随着魏后站起了身子。陪同魏后赶到的时候,水榭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二人的视线被完全遮住,只能听见拍打水花激起的扑通扑通的巨响,有人落水了?魏后和苏夫人心中都是一焦。
发现魏后到来,围观的人自觉退开,列队跪拜。二人这下看清了落水的人,苏夫人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落水的人正是苏晚晚,此刻她正被几个侍卫抓着往岸边捞。魏后的视线往人群中一扫,看见了夫妻二人,他面色严肃,紧紧牵着他发髻凌乱的新婚妻子。二人的视线也放在落水的人身上。
苏晚晚被带到岸上,不顾苏夫人的关怀,爬起来往魏后跟前扑去跪下,水珠子弹起来溅上了魏后的凤袍,华丽的金凤尾上晕出一块块水渍,魏后心中不悦,脸上的神情却关怀备至,忙弯下腰来伸出双手去扶她:“孩子,快起来,你身上湿淋淋的,先跟你娘一起回去换身干衣裳。”随后咳了咳,围观的人纷纷退去,惟有江洲夫妇依然立在一边。
苏晚晚摇摇头不愿起身,本想等着魏后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可魏后就是不问,苏晚晚又跪着朝前挪了两步哭得楚楚可怜:“皇后娘娘,晚晚今日颜面尽失,往后再无脸见人了。”
“孩子,快别这样说,先回去换身衣裳吧!”魏后还是没问事情的前因后果。苏晚晚鼻子一酸,大胆仰面盯着魏后,狼狈的模样尽显于魏后跟前,且泣且诉:“皇后娘娘,晚晚方才偶遇扶安郡主,和郡主闲聊了几句,郡主得知晚晚与公子洲有过婚约,不知是心生了妒意还是什么,就与晚晚发生了争执,还动手打了晚晚。”说到此处,忍不住斜眼去瞥江洲和他身侧的女人,江洲恶心地看了她一眼,把他妻子的手攥得更紧。
苏晚晚心一横,咬牙道:“最后,郡主还狠心地将晚晚推入了水中......”说完去观魏后脸色,哪知那雍容的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分动容的神色。苏晚晚心中一动,哭得更厉害了。苏夫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心疼又有些愠怒地盯着她,在魏后跟前自己也不好插什么话,却见魏后嘴角浮出淡淡的嘲意,善于察言观色的苏夫人连忙伸手去拉她:“快跟我回去换衣裳。”苏晚晚不听,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走,誓要逼着魏后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魏后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弧度,稳坐中宫几十余年,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话语说不说谎一看便知,这种把戏早就司空见惯,视线扫过江洲,放到颜倾脸上:“扶安,是这样吗?”苏夫人闻言也从苏晚晚身上移开目光去瞧她,可她低垂着头,零乱的头发有些遮脸,看不太清她的面容,苏夫人对这位郡主的面容愈发好奇了,因为魏后先前还在跟她说她像年轻时的自己。
颜倾刚挪了挪脚步,哪知江洲已先动身去了魏后跟前跪了下来:“启禀皇后娘娘,苏家小姐是被我推下去的。”
苏晚晚插话道:“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他此举是在护妻。”
江洲继续道:“是苏家小姐无理取闹在先,欲拿发簪去刺扶安的脸,如果不是臣及时赶到挡了一簪,扶安如今怕是已被苏家小姐毁了容貌了,饶是如此,苏家小姐仍不罢休,继续口出秽语,又不依不饶地扑上前来要打扶安。后来与臣推搡间,不慎跌入池子。”
魏后笑了:“本宫知道你们夫妻鹣鲽情深,可本宫问的是扶安,不是你。”完了又将视线放在颜倾面上。
苏晚晚有些得意,江洲担忧地瞥了她一眼,就怕她会傻傻地忍气吞声。她走去魏后跟前跪下,禀道:“回皇后娘娘,先出言不逊的是苏家小姐,她说扶安与兄长刘恪有苟且之私,先动手打人的也是苏家小姐,后来是苏家小姐自己不慎失足跌入了池子,怨不得谁。”
“你胡说!”苏晚晚吼道。
江洲长舒一口气,魏后心中笑了,这才像是魏家的人。正想着如何给苏晚晚台阶下。却见她转过了身子伸手去拉苏晚晚:“苏家小姐,消消气,你落水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苏晚晚厌恶地想打掉那一双手,却见另一双手也伸了过来,是苏夫人的,忙握住苏夫人的手起了身。
魏后吟吟笑道:“好了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晚晚快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你们夫妻二人也回去歇着吧。快起来,别老跪着。”说着顺手拉了颜倾一把,按住她的手拍了拍,还替她拢了拢乱发,又把人交到江洲手中。
苏晚晚不甘心地瞥了她一眼,但也没有法子了。苏夫人一边扶着苏晚晚,一边去看颜倾,看清面容时一下子怔住。果然跟魏后说的一样,从那孩子的一双眼睛里,苏夫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整个人如被冰封一般,魏后先前跟她说的话回响在耳边:“不知你见了会是什么感受,如果也觉得她像,不如就认作干女儿吧,反正你跟长乐关系这么好,长乐的孩子不就跟你自己的孩子一样么?”
☆、巫山雨
苏夫人惊愕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在苏晚晚的催促下才恍然应了一声,离开时还频频回头看她。
魏后内心一声长叹,也由贴身宫人搀着走了。
颜倾并没有关注苏夫人,因为她没有见过年轻时的苏夫人,万万不会想到方才站在自己跟前的就是她的生身母亲,她连自己不是颜家的亲生女儿都还不清楚。
江洲的内心也在挣扎,他自然也发现了苏夫人开始关注她了,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心愧疚,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她被他捏疼了,蹙眉问他:“江郎,你在想什么?”
他笑笑,双手捧着她的脸,赞道:“倾儿今日真厉害,我以为你会由她欺负呢。”很快掩饰过去。
她自豪地仰着下巴:“我为什么要任她欺负!我讨厌死她了,巴不得她先动手呢。”见他笑得没心没肺,往他胸上狠狠一捶:“还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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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天黑得早,皇帝批完奏折出殿时,外面已经黑得看不见路了,宫人赶忙为他掌灯,询问是否传膳,皇帝扬手一摆示意不必,迎着瑟瑟的秋风,足靴咯哧咯哧地踏过厚厚的落叶,径直往魏后的凤藻宫去了。
魏后知道他晚上会来,算着时辰,早早命人备好了膳食,待见了皇帝的身影时,笑吟吟地上前替他掸去落叶解下斗篷,皇帝握住她的手一阵儿嘘寒问暖,才坐下来跟她一起用膳......
“朕听说今日俩人打起来了?”皇帝伸展着双臂,有意无意地问道。
“可不是嘛!”魏后一边为他宽衣一边试探地问道:“不知陛下查清了没,扶安到底是不是晚晚啊?”
皇帝的眸光突然定住:“你一向最懂朕的心思,朕知道你早就猜出来了。”说完欲去拉她的手,魏后突然转过了身去,将皇帝已经换下的龙袍撑起来,专注地亲手理平每一处褶皱,眼珠一转,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唉!真是委屈我们晚晚了,陛下不能只顾着偏袒孙儿和孙媳妇啊,到时候可要好好赏赐我们晚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