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琴 (舞落凡尘)

　　赵蝶看了看裴香，裴香冲她点点头。
　　赵蝶伸手摸出那对准备好的玉镯，双手奉上，说道：“初见掌事，也没备下什么珍贵的礼物，只得了这一双玉镯，还入得眼，特来孝敬掌事。”
　　麻掌事抬眼看了玉镯一下，没有任何表情，道：“难得你一片心，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怎么好收你的东西呢。”
　　赵蝶道：“掌事说的哪里话，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怎敢要掌事帮婢子什么忙呢？”
　　见她把姿态放得很低，麻掌事道：“那我就暂且收下。”
　　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住进尚舞苑的舞姬们，若想有出头之日，一条路是让皇帝看入了眼，另一条路就是求掌事多安排几次面圣的机会。
　　赵蝶一舞毕，被安排进了尚舞苑，并未带来皇帝的嘱咐，按照惯例，那就是第一条路不通。麻掌事的举荐自然成了她的第二条路，这道理在场几位心知肚明。
　　麻掌事见惯了各色礼品，对赵蝶的镯子是真没看上眼。冲着裴香一使颜色，裴香帮她接了，放在坐榻中间的小案几上。
　　“你且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替你想着。”东西收了，麻掌事便不留人。
　　赵蝶看她的神情便知多留也无益，便施礼退下。
　　待赵蝶离开，麻掌事扶案而起，并不收玉镯，朝楼上走去。
　　裴香拾起玉镯，道：“掌事，这镯子……”
　　“你留着戴吧，每天给婶子做饭洗衣也挺辛苦的，你娘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裴香道：“谢婶子！我娘才不心疼我呢，她常说我进宫这几年，净跟婶子享福了，前儿捎话来说给婶子备下了雨前茶。原本要捎进来的，想着婶子又要送人，才说要等着婶子回家时再给婶子送家里去。”
　　“叫你娘留着自用吧，别有点儿好东西就总惦记着我。”麻掌事说完上楼去了。
　　这裴香原是麻掌事的同乡，她能进宫全仗着麻掌事引荐，进宫后也全仗着麻掌事照拂。
　　裴香家里人口多，起初吃饭都成问题。也亏了她模样生得好，嘴又巧，得了麻掌事的喜爱，十四岁便领进宫做了杂役宫女，只等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再寻一门好婆家。
　　裴香进宫带走了一张嘴，每月还能给家里拿回半吊钱，裴家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裴母自然感念麻掌事的恩情。
　　拿着麻掌事不惜得要的玉镯儿，裴香对着照进窗户的夕阳欣赏着，越看越喜欢。想着还得给掌事准备晚膳，便带着几分不舍地揣进怀里。
　　赵蝶回至东北院儿的时候，正见到景澜堵着东抱厦的门口吵嚷呢。
　　“你新来的，就该你做饭！不会做就去学，指着谁伺候你呢？”景澜的架势跟泼妇无异。
　　门里的荀灿也不示弱，叉腰瞪着景澜，道：“就不做！我要不来你还等着饿死么？”
　　见二人越吵越凶，一旁的夏涓扯着景澜一支胳膊，小声劝道：“姐姐息怒吧，涓儿去做，每天都是涓儿做的，也不差她们俩的那一份儿。”
　　“不行！你都做了几年了？”景澜一指西抱厦廊檐下看热闹的蔚玉儿和闫雪，道：“她们俩来时，我让她们做你就拦着，怎么样？人家被你伺候惯了，到现在是一手不伸，可你一个人累哪成？今天不把这规矩改了，谁也别想消停吃饭！”
　　站在门口的赵蝶听明白事情的起因了，便走向荀灿，把荀灿推进屋里，回身冲着景澜道：“我们姐妹的饭食，不劳你们动手，你们原来怎样便怎样，权当我们没住进来。”
　　“你！”景澜被顶了个烧鸡大窝脖儿，气哼哼地被夏涓拉走了。
　　临进正屋前，冲着西抱厦吼道：“看着没？你后你们俩的饭也自己做！别指着谁伺候谁。”
　　赵蝶关上房门，对荀灿道：“妹妹别跟那浑不吝的一般见识，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等你有出息了，她比谁巴结得都快。”
　　荀灿气呼呼地道：“这人可真是的，就没见过这样的！怎么这么不友善呢？”
　　赵蝶把荀灿按到坐榻上，道：“妹妹消消气儿，姐姐知道你不会做饭，幸而姐姐做过几年，以后咱俩的饭就包在姐姐身上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荀灿略感不安。
　　以前，虽为婢子，却也总是有人把饭食送至眼前伺候着，眼下进了宫，反倒要自己动手准备一切了，还真是不适应。
　　赵蝶道：“你若不安，就来帮帮我，日子久了，自然就会了。”
　　看着赵蝶自信的笑容，荀灿终于抛开了刚刚的不愉快，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来，以后在这“不友好”的皇宫里，就要跟赵蝶相依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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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聚焦新人是习惯
更新时间2014-6-2 0:03:25 字数：2254

　赵蝶离开期间，荀灿跟蔚玉儿闲聊，蔚玉儿就暗示荀灿，在这院儿里，景澜最喜欢欺负新来的。
　　蔚玉儿的用意很简单，她想挑起荀灿跟景澜的矛盾，然后趁机拉拢荀灿和赵蝶，壮大自己的势力，好挑战景澜独霸东北院儿的地位。
　　不曾想赵蝶回来一句话，把战火消弭于无形，还给景澜钻了空子，以后蔚玉儿和闫雪的饭也得她们自己做了，蔚玉儿便对赵蝶心生不满。
　　尚舞苑的伙食，原来是由宫中统一供给的，给尚舞苑单独开辟了大厨房，宫里派人制作膳食供给舞姬们一日三餐。这些舞姬们只管练舞，用不着做粗活儿。
　　但是有个别得了皇帝喜爱的舞姬，持宠生娇，挑剔饭食，无故责打伺候她们的婆子。一来二去，这事就闹到了傅昭仪面前。
　　傅昭仪本就忌恨这些分皇宠的狐媚子，便借此良机号令宫中一切从简，让舞姬们自己洗衣做饭。
　　尚舞苑其他院儿里的舞姬们，都是轮流做这些杂事的。当然，有些入了皇帝眼的舞姬，在麻掌事的明许默许之下，是不参与这种轮流的。
　　到了东北院儿，住的都是无人问津之人，麻掌事也几乎从不踏足这里，便有了景澜“占山为王”的机会。
　　蔚玉儿和闫雪都是地方官送来的，在京城里没根没基，倒也曾请求麻掌事给她们换个地方住，麻掌事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看着新来的人一个一个被景澜欺负，继而无法忍受一个个托门子、找关系离开，同来自小地方的蔚玉儿便主动拉拢闫雪，二人抱团儿抵抗景澜的yin威，倒也在这里站住了脚。
　　至于夏涓，她是个胆小的，对谁都很友好，也没有心计，景澜是吃定了她的单纯软弱，硬是把她变成了私有物品。
　　好在景澜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夏涓的，依附在景澜身边，夏涓是只承一人苦。
　　晚间，赵蝶拉着荀灿去院儿外转悠，二人来至湖边，有很多出来纳凉的姑娘三五成群地聚在一棵棵大树下谈天。
　　荀灿看着那些谈笑风生的姑娘，悄悄问赵蝶：“姐姐，她们都不用练舞的么？”
　　赵蝶道：“这些舞姬的身子已经长成，叫她们跳什么样的舞，学个几天也就罢了，倒是不必天天练。”
　　“可是我见姐姐每天都在练啊。”
　　“你又安知她们不是躲在房间里悄悄练呢？”
　　荀灿听得有些迷糊，也不继续追问，反正她只管弹琴，别人什么时间练舞，练得怎样，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赵蝶和荀灿信步往东院儿方向走去，路边一棵大树下，几名舞姬正聚坐在树下，有的拿帕子扇风，有的往湖面看，还有一个正对另一个窃窃私语。
　　待赵蝶和荀灿行至她们附近，那群舞姬中的一人小声道：“那俩是新来的，听说是御史府送来的。”
　　偏巧赵蝶和荀灿的耳力都超出常人，虽然她们极力压低声音，二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赵蝶稍大声地说道：“妹妹，这里的花真好看，咱们采些回去吧。”
　　荀灿看了看路边草地上的小野花，应了一声，二人便蹲下身形开始采（那个）花。
　　那群人里又传来议论声：“一个野花也能叫她们跟见了什么稀奇物似的，看来在御史府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另一个道：“要不麻掌事把她们塞到那个破地方去呢？”
　　“你们都知道吧，那间院子可是很不吉利的，三年前有个舞姬莫名其妙地就死在那儿了。听说可是圣上心上的人呢，要不圣上不立皇后呢，听说就跟那舞姬有关。”
　　“你快闭嘴吧，这也是你可以随便传扬的？你活够了我们还没活够呢。这又快到仲秋了，也不知麻掌事的名单拟好了没？你们几个谁有门路，赶紧去打听打听才是正经。”
　　“不是说初五才拟么？”
　　“你还真实诚，等到初五，黄花菜都凉了。裴香那死丫头为啥放出风儿来说初五定名单，你还不明白么？那是等着收好处呢。”
　　“咱们这些苦巴巴的人儿，哪有那么多好东西总去巴结掌事啊，她还真当咱们是摇钱树啊？”
　　荀灿正伸着胳膊去摘一处小水沟旁的一朵野花呢，怕水沟边儿的泥巴弄脏青丝履，只能远远地够着。脚下的地有些湿滑，荀灿的注意力都在花儿上，没有防备，脚下一滑，朝水沟里扑去。
　　“啊！”荀灿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