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心头有着浓浓的恨。老天爷,你为何要这般残忍,让她遇上了心系之人。却这么快就要让她放弃。就好似走在沙漠里的人。明明看到了水源。临近时,却有流沙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台下的男子无不痴迷于她的舞蹈,唯独小七依旧寡淡冷漠。若非他的眉头微皱,她甚至以为这些天的相处在他的心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有过。
能在临别时看见他皱眉,她已经足够,余下的日子就让她怀念这段时间的美好吧!
箫声好似女子在轻轻地,舞悦娘的舞动渐渐慢下来,最终伏在地上,一曲终了。
忆蝶已经不敢去看伏在地上的舞悦娘。她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是因为脸上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衣襟吧?
许久,久到众人睁大的双眼忍不住落泪时,舞悦娘终于爬起来,翩然下台。
“走吧!”舞悦娘的背脊挺得笔直。
“悦姐姐!”忆蝶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不能让舞悦娘就这样跟着他们走。
忆蝶冲小七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擒住狗官和衙役。小七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阿恒妹妹,姐姐在凌云阁的时日虽然不长,却很开心。姐姐希望凌云阁能长长久久地开下去。姐姐也相信妹妹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舞悦娘握住了忆蝶想要去掏匕首的五指,头凑到忆蝶耳旁,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民不能与官相斗,他们又有把柄在手,咱们是斗不过的。八年的飘零生活,我也过够了,我也有些想要回去了。妹妹以后多多保重吧!”
说完,她看了眼小七,小七立即会意,紧紧地抓住了忆蝶的手臂。
舞悦娘留恋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七,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陈步足得意一笑,带着四个衙役快速地跟上。
忆蝶被小七紧紧地拽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舞悦娘美好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
“大哥,你为何要阻住我!”忆蝶忍不住发飙。
不想牵连,还是牵连了。舞悦娘离别时虽然说的轻松,实则到底有多害怕回到晋阳侯府,她只看她苍白的脸色就能想象得出。
八年前,若非绝望至极,她又何必逃出来,受尽飘零的苦楚。
小七却只是紧抿双唇,把忆蝶硬拽回到房间。
小七合上房门,才劝道,“阿恒,你冷静点。刚刚你若是发难,虽然可救一个舞悦娘,却会让凌云阁所有人遭难,你想过没有。”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原以为自己有些聪明才智,可以不再连累他人,不想我还是个祸害,永远都只能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忆蝶很沮丧。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祸害那么多好人?如果上天注定是那样,她还不如早些死了的好,不如像前世一样,凄惨地死在刑场上,就再也不会有人被她拖累。
“小七,要不咱们趁夜去侯府救人吧!”他们的武艺那么好,侯府的守卫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怕舞大家根本不会被押送回侯府。”若是真能被送回侯府,他们或许真能把人救出来。
“为何?陈步足不是说替晋阳侯抓逃奴吗?抓了人,怎么会不交人给晋阳侯?”
“关心则乱,阿恒尽然连事情的始末都想不明白了吗?晋阳侯是个什么东西,他的势力哪里比得过舞大家这些年在京城结识的达官贵人?再说,晋阳侯府八年前早就付之一炬,晋阳侯到底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他们让人冒充晋阳侯?”忆蝶似乎看到了曙光。
“这倒不一定。可是,你我都是平民,管不了官府的事,尤其是关于逃奴,即便拿着契约的主子把逃奴打死,我们也无权过问一句。”人家手中有契约,他们能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白白害了舞悦娘?”忆蝶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在凌云阁好好呆着。为兄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小七往门口走去,却忍不住回头叮嘱,“为兄会处理好所有的事,阿恒答应为兄,一定不要冲动,更加不要私自外出,好吗?”
为了不让小七担心,忆蝶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七虽然担心忆蝶会冲动,还是合上门扉,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206章 回来,要走
忆蝶担忧一晚上,饭都没吃,坐在窗口,盯着小七的房门看了一晚上。
小七当晚却没有回来,忆蝶就在窗口趴了一晚上。
第二日,凌云阁的大门开了,娇客也来了,小七仍旧没有回来。
忆蝶连接到娇客的心情都没有,只打发了手法稍微熟练些的丫鬟去招待客人。她就坐在门口,遥望着街道的入口处。
快中午时,小七终于回来,舞悦娘就跟在他的身后。
忆蝶紧忙跑上去。
小七的脸色很不好,似乎还有些伤心。
舞悦娘一脸疲惫,发髻凌乱,身上还披着一袭男子的披风。忆蝶认得那件披风,是小七的。
舞悦娘见到忆蝶,想笑,却弄得满眼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姐姐快跟阿恒进去吧!”忆蝶扶着舞悦娘往内院走去。
小七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不言不语,步伐却有些沉重。
忆蝶明知他有些不对劲,却不想当着舞悦娘的面问,又想安慰她,只能暂时放下。
她命人给舞悦娘送来热水,让她洗了香香的花瓣浴。
忆蝶没有问舞悦娘类似有没有人为难她的问题,因为仅看她肩头上的鞭痕和齿印,她已经能够想象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待遇。问那些话,不过是让她再次回忆痛苦的画面,什么用也不抵。
她一直陪着舞悦娘,直到她沉沉睡去。才走出房间,去找小七。
忆蝶一推开门,就忍不住问,“大哥,你是怎么救的悦姐姐?”
小七从软榻上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忆蝶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尽然有一个包袱。她上前,扯出他想要遮掩却没遮掩住的包袱。打开一看,尽然已经装了不少衣服。
“大哥,你该不会去劫狱了吧?”
“没有。阿恒莫要乱想!”小七把包袱从忆蝶的手中抢了过去。
“你没劫狱。你跑什么啊?”她实在先不明白还有什么事会让他离开。
小七盯着忆蝶看了许久,才道,“为兄可能要离开了。”
“不行!”忆蝶毫不犹豫反对。
“阿恒不是曾说为兄是自由的,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么?”
“那是以前!以前你离开。你有没有的未来。我自然举双手赞成。如今。你惹了祸,跑出去就有可能被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忆蝶再次把包袱抢过来。
“阿恒多虑了。为兄真的没有劫狱。”小七走到桌边,反而给忆蝶倒了杯茶。
忆蝶哪有心思喝茶。急急问道,“那你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为兄自然有为兄的法子。却决定是用的正当法子。”
“我不信!”这次的事,就连舞悦娘认识的达官贵人都帮不上忙,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把人就出来。
“上次来凌云阁的男人,阿恒还记得吗?”
“斗笠男?”忆蝶的脑海中浮现斗笠男的样子。
“对!就是他帮的忙。”
“他为何平白无故帮你?”忆蝶瞥了眼榻上的包袱,惊道,“他要你和他一块儿回西北?”
小七点了点头。
忆蝶挫败地坐在桌旁,过了好久才道,“大哥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那人的身份吗?”
小七在忆蝶的对面坐下,把茶杯再次递到她面前。
这次,忆蝶没有拒绝。他刚刚已经在收拾包袱,想必很快就会离开。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舞悦娘回来了,小七却要走了。世间的事果真没有圆满的吗?
小七也喝了口茶,才开口,“他是我的生父。”
斗笠男是小七的父亲?忆蝶惊诧地抬头。他不是说他的父亲欠了老淮安王的人情,这才甘愿为淮安王府出生入死吗?
“那是我的养父。三岁时,我与父母远行,路上遇到匪徒,走散了。多亏养父救了我,我才得以生还。后来跟着养父四处漂泊,去了淮南……”小七低声地说着小时候的事。
她从没听过小七说那么多话。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很适合说故事,倘若他的故事不是那样让忆蝶心痛,她或许会沉迷其中。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甚至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忆蝶还是能感觉到他对生父的恨。他若是不恨,又岂会跟着养父四处漂泊,而不去寻找自己的生父?三岁,已经记事了。他若不是恨,斗笠男来凌云阁的那日,他为何不跟他走?
到底是什么样的巨变才会让小七放弃自己的生父,跟着养父漂泊四方,甚至去给淮安王府做下人。
“你生父真的只是个商人吗?”忆蝶虽然问,却并未期待他能给出答案。
“不是。他是……”小七有些担忧地盯着忆蝶的眼睛。
他在犹豫。此刻的他,心中有两种声音在打架。一种让他坦白生父的身份。这样一来,他的身份也会变得尊贵,就能拉进他和她的距离;另一种却是早已植入他大脑的观念,他永远都是她的仆人,永远都只能像影子一样保护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