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唇畔的朱砂,不是颈项间的艳红印记,而是——守宫砂。
我猜到过,却不及亲眼见到时的震撼。
半落床帷,和此刻这个姿势,就是为了不被青篱看到这个印记,否则,端木凰鸣和容成凤衣营造出来的恩爱,都将在这个印记下,化为泡影。
“怕被看穿,就抹了它。”他的舌尖刮过我的耳畔,湿润啜吸着我的耳垂,沙哑的声音不稳地传入我的耳内。
论疯狂,谁能比他还疯狂?
天下间大部分的男儿,都将贞洁和名声视得比性命更重要,时至今日我已经遇到了三个,幸还是不幸?
青篱,他可以为了一个完美的搭档,一个心灵共通的护卫,而与我翻云覆雨,我不曾见过他的脸,却见到过那代表着无人触碰过的印记。
沈寒莳,只怕他恨不能为女儿身为沈家争光,男子的身份,只会是他的痛恨。既然他有一巴掌拍烂我“百草堂”大门的能力,却没有拍死我,可见他是不屑这所谓守宫砂的。
眼前的容成凤衣,那浅笑间云淡风轻的一句,“做皇上,你就能要我了。”我可记得深刻。
为了任务、为了家族、为了国家,他们不同于寻常的男儿,却更值得尊重,天下间有多少女儿家不如他们呢。
这样的男子,若能征服,该是如何志得意满的成就感。
手掌贴上那红色,也贴上了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在我的掌心中,一阵阵地。
他的小腹吸气间,能感受到他平坦下的有力,这让我有些意外,本以为养尊处优的他,是不该如此有力的。
想他抱了我那么久,没有半点力尽的现象,也就释然了。
心跳,忽然就急促了。
不因他的动作,只因那双专注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眼神,他抬起目光与我对视。
我瞥他一眼,也不知是责难,还是什么。
“你的心跳,很急。”
我迎上他的的目光,“你的心跳,更急。”
他的名字,喊在口内,竟如此的轻易就出口。
“凤衣……”
他喉咙间挤出小小的轻吟,“嗯?”
那个字眼,就像是个小钩子,勾在心间,拉扯着。
窗外的风忽然间大了,那微阖未锁的窗忽然被吹开,一股冷风卷入,扬起了床帷飞扬,光线明明灭灭的,他的面容也隐隐绰绰的。
“松阳香”的味道散了不少,我忽然握上他的肩,大口地喘息着。
容成凤衣就像弦上的弓,在绷紧的刹那,停滞了。然后慢慢松弛,“他走了?”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
眼前,一幕幕飘过的,都是他的姿态。
他亦是同样,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了般,索性躺在我的身边,手环在我的腰身上,埋首在我的发间。
我靠着他,汲取着他身体肌肤的热量,蜷缩着。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或是走了?”他从身后拢着我。
目光透过那飘飞的床帷,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青篱,这个至今连我都不知道他武功深浅的人,若非有值得我赌的地方,我怎么敢轻易服下抑制武功的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燃起‘松阳香’吗?”
他有些意外,“难道不是……”
“你以为是我担心你无法全然投入,才改了‘龙涎香’为这**的‘松阳香’吗?”我枕上他的肩头,摇首。
“松阳香”最大的作用,是能够在香气的渐渐渗透里让人血脉贲张。
昔日,我与青篱太过冷静自持,对彼此根本没有想法。于是,最初的几次,我们都需要这“松阳香”点燃彼此。
只可惜,他是天下最好的杀手,却未必是天资最好的杀手。
因为杀手,不可以留下任何痕迹,而青篱的身上,天生带着淡香。这香气不过度,若非近身贴怀是感觉不到的。
只是这香气,与“松阳香”交融在一起,会产生极大的魅香。昔日真正迷失我的,不是“松阳香”而是他身上的魅香。
青篱,永远也不会知道,出卖他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娶了将军吧
娶了将军吧
这一夜,有容成凤衣在身边,睡的既安稳,也不安稳。
安稳,是指我第一次与他相拥,身体竟然没有任何戒备,枕的他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很是舒服。
不安稳,是那淡淡的香气里,我总是做着梦,梦里是他那双眸光,是他那呢喃的耳语。
在朦胧的晨光里醒来,是身体的习惯,容成凤衣还在睡着,我定定地望着那张容颜,有些恍惚。
与青篱,几乎是完事走人,各做各事。
与蜚零,他起的比我还早,练功。
看到身边有人,似乎还是头一着。
平静地呼吸声,那散落在枕畔的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平和,白绸的亵衣半开那是被我枕着时弄乱的。
他的手臂,还保持着张开让我枕着的姿势,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包容与亲密。那敞开的姿态,又是某种不设防的坦然。
习惯的冰冷,习惯的封闭,习惯的锋利,都会在这种姿态中卸下防备,或许说是,懒得提起戒备,纵容自己松懈一阵子。
醒来时看到身边有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然后呢,我该怎么办?是呆坐着看他到醒,还是一巴掌抽脸上让他赶紧起来?这事,我没经验啊。
将被褥覆上他的身体,我起身披衣,推开了窗。
风有些寒,吹散了房间里的味道,我却发现身上有些别样的味道,不属于我的味道,带着檀香和龙涎香又夹杂了松阳香余味的味道。
这些味道,太容易勾起昨天那些还来不及遗忘的事情。
面对我忽然推开的窗,窗外某个一直在溜达搓手的人影被逮个正着,似乎正在思量着什么,望着我时还愣了愣。
花何在短暂的失神后,表情马上变成了喜出望外,张口欲言,我摇摇头,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胡乱地点了下头,我拉开门行了出去,花何立即迎了上来,“皇上。”
“今天不需要早朝的啊。”我皱眉,失去了武功的庇佑,忍不住地拽了拽身上的衣衫。
“是沈将军。”花何一脸无奈,“他在宫门外请求皇上觐见。”
沈寒莳?
他不会真的一夜无眠,大清早来找我算账吧?
“有说什么事吗?”我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一阵阵地跳着,那种耿直又傲气的男人,比容成凤衣难对付多了。
更何况,他还不笨。
花何摇头,我打了个呵欠,“那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沈将军已经在‘紫宸殿’里等着了。”
我的呵欠打到一半,好悬咬到自己的舌头,“谁放他进来的?”
花何的表情比我还无奈,“先皇当年为了军机,曾经给予过沈家特别的优待,但凡有军务要事,沈家主将可以随时进宫汇报军情。”
所以,沈寒莳说有军情禀报就是有军情禀报,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但是谁也不敢拦他。
“那就让他等等。”停了停,我又追加了句,“早膳送到‘紫宸殿’,连带沈将军的。”
当我一身沐浴后的清爽走进“紫宸殿”的门时,却发现一道如枪般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那。
越是有礼,越觉得疏离,越是给人心理上难以亲近的感觉,即便这好像是在体现君臣之别。
他想找我谈赐婚让他嫁入古家的事,还是想和我说那天酒后乱性的事?或者……他应该不记得那天签的卖身契吧?
回想起来,我居然欠他不少交代,难怪大清早入宫抓我。
但是我想错了,他既不是来追究我将古非临女儿另行赐婚的,也不是来讨占了清白的债,他真的只是来找我商讨军务的。
桌子上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引着我昨日之喝酒却没有任何实质性东西入腹的胃,但是桌子边跪着一个比食物还诱人,却又摆着倒尽人胃口姿势的人。
“皇上,这是请功的将士名册,请皇上过目。”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名册,我有些怀疑,他昨日一夜无眠,就是在写这个。
“嗯。”我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沈将军没用早膳吧,一起。”
“请皇上先批复。”他固执地跪在那,抬起的目光扫过我的颈项间,闪过一丝不屑。
他看到的,是昨夜容成凤衣留下的吻痕吧?
“饿死了皇上,就没人给你批复了。”我端起茶盏啜了口,品味着口中浓郁的香气,翘腿看着他,“饿死了你,也没人替朕卖命了。”
他耐着性子坐下,却也只是端起茶喝了口,就没了下文,默默地坐在那。
他知不知道,吃饭就要抢,才能吃的开心,面对一个半天不动弹的人,连胃口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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