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我多了个新的身份——郡主慕容嫣的贴身侍婢。
一切痛苦生活的开始,寄人篱下着实令人痛苦万分。
我大叫着,撕心裂肺,似有蚁虫钻进我的脑子,一寸寸神经分崩离析,重新组建,身前有一张模糊的网,逐渐清晰起来——
‘纥囵,父皇保不住你们母女安康,今日起,你随母亲离开,不用惦念朕,这,都是逃不过的宿命。”
我的神识像浇了一盆冷水,悉数的记忆翻新如画卷,一寸一寸绘写着本来的色彩,眼前的男人,眼前称我纥囵的男人,是我的父亲!是内城尊贵的王帝,是我和母亲庇佑的来源。
“不,父皇,我不想走!纥囵只想和母后父皇在一起!”我祈求着,挣扎着,似乎这样可以赢得一些留下的机会,可是父皇的话向来一言九鼎,没有挽回的可能,我只能,在娘湿寒的手心里,颤抖着离开住了五年的辉煌宫邸。
五岁,那年的我,刚刚五岁。
我犹记得,母亲是城内人人歌颂的神女,可是从父皇的口吻中,我们自踏出皇宫的那一刻,便不再拥有那珍贵的身份。
纥囵公主,我,不再是纥囵公主。
我与娘连夜赶出皇宫,城门后大门倾合,隔绝了以往的记忆,
马车内,娘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抵着我的额头,有炽热的水流在我脸上,我知道,那是娘在流泪,她一定与我一样,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父皇。
“娘,我们回去好么?”我抱着一线希望,声音带了哭腔,娘哭着,摇了摇头,“那里,不再是我们的家了。”
——那里,不再是我们的家了。
是不是代表着以后,我不能再回到这里了?
我哇的一声,哭的比娘更惨烈。
☆、第⑨章 昭雪门主(二)
青山绿水,树阴蔽日。
来处有高高的长石,上面用鲜红的字迹写着“昭雪门”三个字。
依稀记得,娘随身携带的印章,刻的,便是这三个字,我一直不知它们有什么意义,直到娘亲向昭雪门的门主出示这枚印章,我方晓得,原来娘正是这昭雪门的创建者。
昭雪门的门主是个怪人。
昭雪门的门人也是怪人。
他们每每穿着白衣,叫我时常花眼,好似看到了母后。
我问门主:“你们为什么要穿着白色的衣服,连住的地方,哪怕是山洞,也要刷成白的?”
门主哥哥有着一张不逊于娘亲的漂亮的脸孔,他带着好看的笑容对我道:“因为神女总是穿着白衣啊,我们都是她的信奉者呢。”他的话语里满是甜蜜,尤其说道娘亲的时候。
“哦呀,难道说你们都爱着我娘?”
听到我的话,门主忍俊不禁,他对我道:“公主,不如,你拜我做干爹吧?”
我怒:“为何,你比我父皇小多了。”
他挠挠头,继续催眠我,“没事儿,我不怕吃亏。”
“切,你不怕我告诉母后,说你占她便宜。”我是何等人,呆了这几年,我知道他最怕的就是我娘了。
果然,他听我如此说,慌张的捂住我的嘴,喊我小祖宗:“别别,您就当没听我说过此事,既然不肯认我做干爹,那干哥哥总可以吧?”
干哥哥?我考虑良久,复问:“有什么好处嘛?”
见有机可趁,门主忙道,“门中的一切人你都可以指挥,”他指指自己,“包括我。”
我哈哈一乐,没说其实我最想指挥的是我娘,因为那样,她就不会总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娘大概每个月回来两三次,叫我想念的紧,无聊时找门主哥哥解乏,我记得娘亲唤他沐白,便问:“这是你的真名么,谷主哥哥?”
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竖起食指,“因为除了我娘,谁都不会叫你的名字呀。”
他一乐,揉着我脑袋:“不是还有你嘛。”
“我?好吧,我勉为其难,叫你声沐白哥哥吧,”我讨好的凑过脑袋,有预谋的说出下一句,“那沐白哥哥,你带我下山吧,再不下山晒晒太阳我都要发霉了,好不好嘛!”我拉着他的衣袖,又拽又扯,还不忘蹭上几滴鼻涕,他终于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急急称“好”。
可好事多磨,正当我们伪装好要下山的时候,娘回来了。
她摘下斗笠,将我一把抱在怀中,对沐白哥哥抱歉道:“我们该走了,沐白,你,切要少年人心性,江湖上从此不再有昭雪门存在,你们保重。”说罢,娘不再依恋,带我离开,我趴在娘的肩头,似能看到沐白哥哥眼中闪着泪花,他朝我挥手告别,一转身,便瞧不见了。
下山的路上,娘使起轻功,健步如飞,像找到出路的婴孩,一路不停的奔驰着。
“娘,”我轻轻唤她,想起沐白哥哥依恋的神色,“沐白哥哥他,好像喜欢你呢。”
娘闻言不做声,我却感觉到她身子微微一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傻孩子,他都能当娘的儿子了。”
娘带着我来到我们的新家,这是一座豪华的府邸,门匾上写着赫府,开门的小厮笑盈盈的迎我们进门,唤我娘——“二夫人”。
“梅梅,以后,他便是你的爹爹。”娘指着眼前英俊的中年男人,我排斥的咬着嘴唇,不愿喊父皇以外的人为父亲。娘见如何劝说都叫我开不了口,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心痛的大哭起来,捂着脸颊跑了出去,听到身后娘亲焦急的呼喊也不愿回头。我听到那个英俊的男人唤住娘,说,“小孩子么,不要超之过急,清邾,去追你妹妹回来。”
然后,我很快发现,身后跟了一个比我大一点的身影,在我脚下一滑,差点跌进荷花池之前及时拉住了我。
清秀的小人对着我友好的笑着,擦去我脸上的泪珠,让我羞的面上发红。
就这样,我被他带了回来,极小声的唤了英俊的中年人一声“爹爹”。
娘不忍心的揉着我泛红的左脸,眼泪断线珍珠一样掉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当时的我不知道娘为什么那么伤心,她说出宫后不能再喊她母后,我便不再喊;她说城墙上的告示说父皇自刎的消息是假的,我忍住泪相信她说的父皇一定还活着;她让我叫眼前的陌生人为父亲,我强忍不愿还是喊出了那晦涩如深的两个字,那她为什么还要哭泣呢?
“娘,别哭。”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苦苦支撑的堤坝被冲破,满眼无尽的汪洋。
娘,父皇他,不会怪您的。
我用小小的身躯,裹着她的伪装的坚强。
☆、第⑨章 天女嫁衣(三)
连日来,娘忍受着大娘肆无忌惮的挑衅,言语上的伤害尚可忍,可那个假仁假义的恶女人居然叫娘端茶倒水,还要为她洗脚!尊贵的娘何曾做过这等低贱的事,就连府里的下人看到娘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屈尊降贵都忍不住为她不平,可娘始终隐忍着,不反抗一字一句,我知道,她在等新爹爹进货回来。
如此苦难的一个半月,新爹爹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赵总管!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我父皇身边的大总管,可他怎么……
我看着娘,娘眼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娘难道,等的不是新爹爹,而是这个赵管家么?
我心里疑惑重重。
此后,赵总管在府中养伤,三周过后已能下地走路,我曾在门外偷偷见到,他对我娘跪身磕头,满目悲恸:“娘娘,老奴对不住皇上,对不住您,对不住公主!”
娘没有责怪之意,扶他起身,像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我有一事想求,还望公公答应。”
“娘娘请讲,老奴这条命是娘娘救得,定然万死不辞!”
娘突然后退一步,直面他跪下:“白梅请求您再回宫一趟,告诉纯皇,我愿意下嫁于他,只求他,放过我女儿和尽寒王子一条生路!”
“娘娘快快请起!”赵总管连忙扶她起身,颤抖着道,“老奴定将话传到,这条老命本就是苟延残喘,只是,苦了娘娘啊!”
我在门外犹如被雷击中,身子摇摇欲坠的跑开,虽然自己年纪还小,但娘如此直白的话怎能听不懂,娘这是,又要抛下我了啊!
纯皇,娘说要下嫁给纯皇,难道,城墙上的告示都是真的,父皇真的已经不在了么?
昭雪国,倾国了么?
我捂着脸,无声流泪。
第五周,赵总管告辞了,我知道,他将带着娘的话回宫传信。
那天过后的每一刻,我都跟着娘寸步不离,生怕她一眨眼就穿上了鲜红嫁衣,不告而别。
然而,所有既定的事不会因为我的缚鸡之力有任何改变,宫里来人了,娘告别新爹爹,告别我,踏上驶往宫中的马车,我跟在后面追,却只能看着娘透过后窗与我遥遥招手,渐渐远去。我预感,这将是我见到娘的最后一眼,见再也追不上,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新爹爹和哥哥们追赶而来,安抚着我不停抽泣的脸。
我说,像个大人一样,“我想再看娘最后一眼。”
新爹爹看着我,没将反对的话说出口,而是道:“好,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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