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资料里,是一个买家想要购买天策阁的消息,他叫做卢战,想要寻人。这个卢战是京城来的军官,他所寻找的是两个人,一个叫做景见宸,另外一个叫做连子衿。
那人附上的是两个人的画像。
景见宸年纪二十左右,从图像来看,模样十分俊秀,五官极为挺拔,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而那个叫做连子衿的……
独孤傲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张画像,沉吟着,一个来自京城的军官寻找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把连子衿的图像送到了沈清荷的面前,她看了一眼,愣了一下:“为何会有先生的画像?”
“有人在找他,来自京城的军官。我之前派了人去查探那个军官的底细,原来他在京城任职都尉,这个职位可不低。”
沈清荷看着画像,那画像虽然画的不十分精细,但是无论眉目还是轮廓,像极了连璧先生,他……同京城有什么关系?为何有人千里迢迢来寻找他?
“该怎么做?此人出的价格也着实很不错。”独孤傲说。
沈清荷白了他一眼:“先生是什么人?岂能用他来谈论价格?”
“你的意思是,不接这笔买卖?”
沈清荷将画像揉成一团,扔了出现,那纸团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滚了几滚。
“废话,此人不知善恶,如果先生想见此人,自然会见,哪里需要人来找他。他避而不见,必定有不见的理由。我们就不用多管了,毕竟是先生的私事。不过,你也飞鸽传书给先生,让他知道这件事。”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连子衿?沈清荷努力的回想,她从来都不曾听先生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也不是凌州人士,这么多年,她从未看见他身边有亲戚族人,当初,他就那么出现在沈家花园,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从此以后就成了她的家人。这么说,难道先生的故乡是在京城吗?
第二天傍晚时分,沈清荷派出去的几个伙计终于有了消息。
四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沈清荷的书桌跟前排成一条线。在他们的面前就是声名赫赫的何青,如今在凌州城,谁不知道何大老板?
像他们这样的伙计,一般是见不到东家的面的,能够得到他亲自的任命,到他的跟前办事,那是莫大的荣幸啊。
几个人都很紧张,手不停的在衣服上擦着手心的汗渍。
“报上名字。”沈清荷依靠在花梨木的靠椅上,扬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伙计。
只见他们个个年轻力壮,虽然青涩,但是眉目端正,目光清明而聪慧,看起来是能办事的。独孤傲挑人的眼光算是还不错。
“小的苏及。”
“小的刘山。”
“小的姚百。”
“小的钱二。”
四个人规规矩矩的垂手立着。
“不用拘束,抬头说话。”
苏及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眼眸顿时瞪得大大的,从前荣华记里见过东家的人,都说常带着黑纱帽,似乎还有络腮胡子,本以为该是有些年纪的,如今一看,竟然是个俊美无暇的少年!怕是比他还小上一两岁吧!
其他几个人看到沈清荷的模样时,同样的目瞪口呆。
这就是那个在凌州城能翻云覆雨的何大老板?那个就是能同曾经的凌州首富齐钰抗衡的何大老板?
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虽然年少,虽然俊俏,她那双眼却幽黑而深沉,仿若古潭一般,深不可见底。她的神情那样的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完全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当她目光移动之时,竟是那么的锐利如同刀锋,仿佛直接刺进人的心里,也许,这样的人才能做成这样大的生意吧。
四个人心里不由得佩服的不得了。
“说说你们刺探的情况。”沈清荷平静的说。
苏及开口道:“这两日,齐府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据我们查探,他们似乎打算运送一批货物到浔阳去。我们看见他们的管家齐三到凌州城的港口同船只接触,看他们急促的样子,怕是这两日就要走货了。”
刘山补充说:“这件事很值得怀疑。”
沈清荷身子略微向前倾,扶着桌边,问:“你何出此言?”
刘山勾唇道:“按照我们的经验,平常的货物一般都安排了船运时间会稍微宽松一些,不会临时改期,因为一旦改期,就必须临时换船,而那样的话,漕运的价格就要涨好几成。除非是紧急货物,一般的商人绝对不会这样做。”
沈清荷的眼中露出锐利的光芒,盯着刘山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所运的货物不同寻常?”
刘山点头:“的确不同寻常。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也很神秘,我们本想借机会偷偷去看看,结果那货仓周围居然有持刀护卫,守卫十分的森严。”
持刀护卫?
沈清荷勾唇一笑,齐钰,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才威胁你,你便急着出货,怎样的货物才值得你动用持刀护卫?
沈清荷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斩钉截铁的问:“走货的日期确定是什么时候?”
苏及道:“就在明日傍晚!”
沈清荷沉吟不语,独孤傲在一边,看她眸光闪烁不定,问:“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守卫森严,我们并没有任何权利去查他们的货物。一来,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有问题,二来,恐怕他们是不可能让我们接近他们的货物的。”
沈清荷转了眼眸,讳莫如深的看着他:“狐狸已经露出了尾巴,你觉得我会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既然他们明日在凌州港口开拔,我们明日也租了船跟过去看看热闹!”
摩拳擦掌
书香门第
中秋一过,日头就渐渐的短了。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昏暗。凌州的码头处,到处挂起了灯笼,岸边停了一艘大船,伙计们正忙碌的上上下下搬运货物。
马车边,立着一个蓝色锦衣公子,他亲眼看着那一袋袋货物搬上了大船,这才放下心来。
齐钰的目光在码头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清荷的影子,他心中略略放心。
“爷,货已经都上船了。”齐三过来禀报。
这艘船上,除了他齐家的货物,还有两个商客的货物,虽然货已经上船,他还是不放心。
齐钰叮嘱道:“阿三,你这次带人亲自押送这些货物,一定要径直送到浔阳码头,亲自交给买家。路上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齐三道:“爷你尽管放心,这船是熟人的船,我们的货走这船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定没问题的。”
齐钰瞪了他一眼:“一百次成功也抵不上一次失败,要是真出问题,我们都完蛋了!”
“是是是。”齐三惶恐的连声应道。
江面上,飘荡着一艘乌篷小船,因为在暗处,灯光照不到,同乌黑的江水浑然一体,谁都没有注意。
“货已经上船了。”独孤傲在青衣少年的耳边低语,“现在怎么办?我之前让苏及和刘山想办法混进去当伙计,没想到这帮人警惕性非常高,根本就不让任何人接近那船和船上的货物。如果船现在就开走,我们就毫无办法了。”
“你说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沈清荷眯起眼睛,目光聚集在那灯火阑珊处,方才她仔仔细细的看那些人从齐钰的马车上卸货,那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首先,那不是重货。”独孤傲说,他眼眸中精光闪过,“看着还有一些柔软度,麻袋的边缘线条是柔和的,证明那东西是软的,可以折叠的。”
沈清荷摸了摸下巴:“软的,可以折叠的,难道是丝绸或者是棉布吗?”
“可是自从齐钰没了富贵斋以后他应该没有经手丝绸生意了,而以他的实力,有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经营低廉的棉布吗?”独孤傲也觉得很让人费解。
沈清荷吐了一口气,蹙眉道:“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他的货肯定有鬼,千猜万猜不如亲眼看一看!”
“亲眼看?怎么做得到?”独孤傲为难。
沈清荷明眸一转,瞥了独孤傲一眼:”你水性如何?”
独孤傲摇摇头:“我不善水。”
沈清荷指着江面,道:“那船虽大,船舷却低,你看到那里没有?正好有地方可以踏脚,趁着现在货船将开未开,爬上船钻进货仓,一看就清楚了。我们的人只要上船取得了证据,到时候他齐钰就百口莫辩了。”
独孤傲看了身后几个伙计,犹疑了一下:“那该派谁去呢?”
话音才落,突然听到“扑通”一声,身边的少年已经落入了水中。
“喂——”他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却不敢大声。
“他们不是行家,去了也没用。时间不等人,我现在去查探,很快回来!”说罢,沈清荷已经消失在水中。
“沈……”他伸出手,望着那乌黑的江面,这是秋天,这水该有多冷啊!他在船上气的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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