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打开门。外面是一名飞鱼卫,谷雨认识,这是常常跟在高天漠身边的王彪。
“王旗官,有事吗?”
王彪压低了声音:“这位姐姐,请转告公主,高大人病重,在下自做主张来请公主。”
谷雨闻言,心里想不通,高大人病了,王彪来找公主做什么,这人真不懂事。
她还是把这番话转告了阿紫,阿紫的头顿时嗡的一声,推开谷雨,一个箭步便夺门而出。
王彪出门时,担心高天漠无法忍受身体的痛楚会伤害自己,就用牛皮绳把他捆在床上。
“大统领以前叮嘱过,不能把他发病的事让公主知晓,可他这次比以前都要严重,属下这才惊动公主......”
王彪边说边抹眼泪,满脸胡子的彪型大汉,竟然已是满脸是泪。
“他近期还发作过吗?”阿紫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每次问高天漠,他都说没有。
“大统领前不久还发作过一次,只是他不让您知道。初时只是一两个时辰便会过去,现在是越来越长了,这次是从昨日下午便开始了,现在还没有半丝好转。”
王彪擦擦眼泪,又道:“小的不知大统领为何要瞒着公主,但小的想,公主您是御赐巫女,或许有法子减轻大统领的痛楚呢。”
阿紫早已全身脱力,她再也不想避讳什么,坐到床头,剪断捆在高天漠身上的牛皮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王彪吓了一跳,他看看随后跟进来的谷雨,两人都是满脸惊慌,但随即他们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阿紫看着怀里的高天漠,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即使是现在,高天漠依然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阿紫轻轻地给他摘下来,面具下的他早已不复平日里的清秀俊逸,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和鼻孔都有鲜血流出。
阿紫哭着咬破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嘴里。
以前每一次她都是这样做的,她早就发现,即使她的血不能治愈冰火蛊,但却能减轻他的痛苦,缩短疼痛的时间。
高天漠迷迷糊糊知道阿紫来了,他努力想要推开她,但用力不当,两人从床上一起滚到地上,阿紫的手一直没从他的嘴里取出来,如果可以,她想代他受苦。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地上,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身上的剧痛终于渐渐消失,一口黑血喷出来,高天漠终于全身松弛,瘫软地平躺在地上。
阿紫从高天漠身上摸到药丸,喂他吃下,重又哭着靠进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上都已被冷汗浸透。
高天漠体力消耗太大,很快便昏睡过去,阿紫心力交瘁,也已又困又累,知道高天漠又逃过一劫,一颗心暂时放下,眼皮又重又沉,再也抬不起来。
再醒来时,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了。阿紫睁开眼睛,看到不知何时,她已在床上,高天漠换了衣裳,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檀香。他正在看着她。
“阿紫,回去收拾一下,不要通知任何人,我们连夜返京。”
阿紫刚刚睡醒,没有听明白,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高天漠:“不通知任何人,那如何返京?”
高天漠沉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其他人留在此处保护公主。而我从昨日便突发急症,也只能留在此处。你明白了吗?”
阿紫瞬间懂了。
昨日高天漠发病的时候,定然不只是王彪一人看到。所以他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假装在屋里生病,其实却带了阿紫暗渡陈仓。
“那其他人怎么办。万一那些杀手来了,他们岂不是等死?”
“这里是官驿。所有人都会严阵以待,不会再让当年的事情重演,且,他们三日后便会起程。我已让人八百里加急。将你受伤将死的消息送往京城,想来这消息在半路上就会被人拦下来。”
是啊,公主快要死了。根本不用再明刀明枪地动手。
而那个时候,真正的公主已经走了。
两个人走总比一群人更方便。更隐蔽。
那夜,趁着夜深人静,两匹马悄悄从官驿里出来,踏上了返京的路。
天亮时,他们已经百里外的茶楼喝早茶了。
高天漠没有戴面具,也换下了飞鱼服。他身上是阿紫给他缝的披风,乌黑的头发上束了颗硕大的明珠。
阿紫戴着瓜皮帽,金项圈,手腕上还有金铃铛,看上去就是个小地主。两个人坐在茶桌前,就像是一对富家兄弟,个顶个的好看,引来旁边大姑娘小媳妇偷偷往这边张望。
“大哥,好多女的在看你呢。”阿紫咬一口香菇牛肉灌汤包,贼兮兮笑着。笑得太开心,没留神,灌汤包里的肉汤汤噗的一声,溅到她的脸上。
高天漠嫌弃地看她一眼,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个丢脸的家伙我不认识!
阿紫记得,在保定府第一次遇到墨子寒时,他就是这个眼神,时间过了这么久,两人也好了这么久,这人的眼神还没变,真是难得。
“这包子不好吃,你没吃过我蒸的包子,那才叫好吃呢。”阿紫只好换个话题,不然只是闷头吃饭也怪没意思的。
高天漠却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说:“该给你换张脸了。”
阿紫皱眉:“为毛要换脸,你都说过我长得好看了。”
高天漠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害羞。”
阿紫白他一眼,你就是说过嘛,你还说喜欢呢。
“你现在这张脸太惹人注目,即使穿上男装也能看出你是女子。”
阿紫撅撅小嘴,心想你不也同样引人注目吗,我就不信那些大姑娘全都是看我的,除非她们有恋童癖。
高天漠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我也换。”
这下子阿紫高兴了,高天漠当然不怕被人认出来,即使有人认识他,也会以为他是墨子寒。
墨子寒是文官,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高天漠是怕她吃醋,这才要陪她一起换脸。
吃完早茶,高天漠便带着她走上一条岔路。
“这不是回京城的路啊,我们去哪里?”阿紫问道。
“五柳镇。”
“五柳镇?”阿紫的眼睛亮了,那是苏秀才的大本营,那也是传说中大成王朝最黑暗最混乱最无法无天的地方。
“内什么,我在五柳镇有亲戚,或许能打折。”阿紫很想去看看苏秀才,那个大白天穿着金缕玉衣的老头,听说非常非常喜欢她呢。
“苏秀才?还是算了,他连你爹都宰,更不用说你了。”据暗影打探,前年贺亲王把一批来历不明的玉器古玩交由苏秀才押运,苏秀才硬是敲了他五千两的保镖费!
据说不可一势的贺亲王竟然乖乖拿出了五千两!
当然,暗影也打探到了,那批东西据说是见不得光的。
他曾经把这件事透露给圣上,没想到崇文帝却打个哈哈,对他说,贺亲王是不会贪赃枉法的,他不缺那些小钱,他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就不要再查了。
高天漠起先无法领略圣上意图,直到很久以后,他想起在那座山庄前,阿紫轻而易举打开那道大锁时,他便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事情。
阿紫才不信苏秀才会那么不近人情呢,可是当她和高天漠走进一家铺子要买人皮面具时,就完全相信了。
“兄弟两个吃了官司,想换个模样。”高天漠对那家脂粉店掌柜说道。
“长得帅的五百两一张,长得丑的三百两一张,你们两个吃了官司,那可以购买小店的配套服务。”
阿紫好奇:“什么是配套服务啊?”
那店老板掏出一张纸,一项一项给她讲解:“这种配套服务最适合吃官司跑路的人了。甲号服务包括帮你们打官差三次,杀人不少于两个,收费只有区区五千两,看你二人现在这个情形,甲号服务就足够了。只有五千两啊,这年头五千两能干点什么,什么都不能干!娶上十几房媳妇也就花完了,可我们却能帮你们打官差杀官差,运气好一点你们这叫劫后余生。”
他每说一句,阿紫的嘴就张大一分,待他全都说完,阿紫的嘴都大得能吞下整只鸡蛋了。
“内什么,乙号服务就是代人坐牢外带劫法场吧。”她问道。
店老板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小郎君真是懂行情,就是如此。”
嘿嘿。
“内什么,苏秀才是我长辈,柳青是我表叔。”阿紫才不相信高天漠的话呢,江湖人不但讲义气,还讲亲情。
“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咱们这里另有亲情价!”店老板一拍大腿,眉飞色舞。
阿紫冲着高天漠做个鬼脸,听到了吧,谁说苏秀才没有人情味,五柳镇也是暖洋洋。
“那两张人皮面具的亲情价是多少,都要丑的。”当然要丑的,为毛要买人皮面具,还不就是因为本公举太好看了。
“亲情价,两张一千两!”店老板竖起食指,豪气干云,义盖云天!
“一千两?原价不是才六百两吗?”阿紫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这位大叔不会算帐了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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