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医锦华 (琳裳)

皇甫宸卿高兴的俊颜上一滞。
小皇子不悦蹙了眉质问，“韩禄，怎么着？”
听闻略有耳熟的名字，慕锦华不觉瞟了一眼站在侧后的老太监，一张似曾相识的褶皱老脸着实让她暗吃一惊。
连名带姓，怎么瞧都像似了曾经梦里的老太监。
“回六皇子的话”，韩禄恭恭敬敬的看向殿上凛然犀利的小皇子，微微一笑道：“六皇子息怒，先请听老奴将话说完”
“那你还卖什么关子？还不赶紧说。”
“是”
韩禄应着点头，垂首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色，端银盘走到慕锦华面前屈腰递上，勾嘴角藐道：“慕闺医快接着谢主子恩德吧！”
接过闺医官服，听着不善语气，她像花汝绫那般洞悉的火眼金睛探看一眼老太监，慕锦华也效仿轻勾嘴角，心里哼笑一声，面不着色谢道：“臣谢主子恩典。”
“快起来快起来”，皇甫宸卿又坐不住欢跃。
“慕闺医可还有无其他请求？”，皇甫宸攸好奇问。
想了想，还真有，慕锦华想到那日秋儿的请求，想必已是她提前预知，收回思绪道：“臣尚在太医院时，身边跟随三位医婢，她们医术不浅，若日后能继续跟在臣身边，倒不为失帮的上忙。”
“好”，皇甫宸攸一口答应，正色道：“四皇子准了慕闺医的请求，允你随时都可以带三位医婢来宸祥宫。”
谢过恩，慕锦华总算可以撑着酸疼的双膝站起身。
介于韩禄和众多奴才们的贼眼盯着，皇甫宸攸只好连哄带劝，带皇甫宸卿先回永阖后殿。
觐见主子完毕，慕锦华由殿上大总管韩禄领着前去闺医院熟悉新环境。
游梭穿过大大小小的殿宇廊道院落。
不一会，一座前设莲香亭阁，后置医香宅殿，展现在眼前，只见亭阁之上悬挂一块刻有“闺医院”的牌匾。
慕锦华随着老太监停住步子，细细打量这座别出心裁的闺医院，算是对她最初的意愿有了交代，也是日后的栖身之地了。
韩禄转过身笑问：“慕闺医可还满意？”
收敛心满意足喜色，面对狡黠藐视她的老太监，慕锦华浅笑有礼回：“还请韩总管在皇上面前代过锦华谢主隆恩，我定当所能医治好四皇子痴傻病，服侍好主子。”
“话可别说的太早”，韩禄突然冒出一句。
慕锦华故作疑惑看了他一眼，惊的韩禄忙改口笑称：“那就好！既然洒家已送慕闺医到闺医院，那就不打扰了。”
客气谦让送走了老瘟神，她便独自一人进了闺医院。
后置的宅殿大概也就如西厢院那般大，东延伸至南边则闺药房，再往里深入，也有一处碧莲池，高站碧桥上观望，池岸百花树长，假山巧工夺目，西边则隐露两座阁楼菱角，北显数处错落有致的宅屋。
“慕姐姐”
一听就知是小皇子的唤声，带着匆色。
慕锦华不见皇甫宸卿身影暗觉不妙，六皇子又是如此赶来寻她，问道：“何事？”
皇甫宸攸加疾跑到她面前，揣着粗气道：“大皇兄又派人送药来了，这会正在永阖殿……”
小皇子口中的大皇兄无非就是她进宫那日，在宫里意外撞见的字字为难苏侍郎和慕太医的大皇子。
慕锦华急问：“然后呢……”
“四哥胡闹，将药碗打翻，那些奴才见四哥不喝药，迟不肯离去，慕姐姐，你快去看看。”

第十四章 故弄玄虚

慕锦华和皇甫宸攸赶回永阖殿。
刚到殿院，果不其然平白多了两名侍卫看守。
正巧，早已送她回闺医院的韩禄，半个时辰不见身影，这会也佝着背小跑到皇甫宸攸面前，看了眼侍卫又瞧了六皇子脸色，知罪的退至一旁。
慕锦华进了殿院，小皇子随后，进了门还不忘回头狠狠剜了眼废物无用的老奴才。
永阖殿远望空阔雄大，慕锦华一时不着方向。
皇甫宸攸道：“慕闺医，请随我这边走。”
点点头，三人呈个前后来到殿内阁，只见几位小太监候在门外。
“四皇子听臣一言，这药虽苦，但不乏良药苦口，若不趁热喝，等药凉了就会失了良效啊！”
内阁，一位苦口婆心的声音规劝道。
“娘，有人欺负我”
“四皇子？”
“你走开，别碍着我找娘。”
里面的人像是没了法子只好哄道：“四皇子喝了药，就会找到娘了。”
“荣升，你好大的胆子”，皇甫宸攸板脸走进，对着身穿太医服，约模三十有二年纪的男子喝道。
语气听着稚幼却充斥威慑，屋子里无一人不知，此刻的六皇子甚是愤怒。
“六皇子饶命”，荣升一跪下，身后尾跟的太监宫婢们也都骇得齐齐下跪。
皇甫宸攸干脆顺势借着对主子不敬一事，准备好好的击溃荣升一番，他年纪尚幼，自是年少无知，愚昧思虑不周。如此，可不会再顾及大皇兄的颜面。
“你……”
嘴边盛气吐出一字，皇甫宸攸感受右肩被手轻拍了拍，忙住了口，仰过头看了慕锦华一眼，不解气的垂首瞪向荣升。
地上被打翻的药味溢在屋子里，还迟迟没散尽，慕锦华吸鼻微微一闻，心里有了谱。
健脾养心，主治心脾气血两虚证。
这药剂，对于宸卿的痴傻病，虽不对症下药，但喝了有益确保无害。
她默视将目光放在跪地上的荣太医，注意到身后宫婢手里仍端着一碗药。
慕锦华笑了走到歪身斜坐在书案上的皇甫宸卿身边，还是第一次对他温声细语道：“他说的没错，良药苦口，可我们的四皇子是不怕吃苦的对不对？四皇子若是乖乖喝了药，臣就送你半枚剔了核的蜜饯好不好？那样，喝了苦药也感觉不到苦了。”
小皇子还真是找对人了，经慕锦华一哄，皇甫宸卿只呆愣傻笑看着她，听了又要喝苦药，也不胡闹了。
韩禄为赎迟缓半个时辰伺候主子的罪，用不着嘱咐，也没见吩咐挨在身旁的宫婢，觉醒亲自去拿蜜饯。
六皇子准了荣升起来，恢复了一个孩童心性，站近皇甫宸卿身侧，逗着他四哥玩乐。
荣升暗藏惊恐，急促转向后半撇了身子，朝端着汤药的宫婢使了眼色。
“慕闺医”，宫婢胆怯将汤药呈上。
接过药碗端在手，顿时温热的药味扑入鼻面，细闻，和打翻洒在地上的药出自一贴方剂。
等等…
慕锦华微蹙眉，放缓了走向宸卿的步子，似发现了手里的汤药哪里有点不对头。
十味药材一味不落，若说？
好一个故弄玄虚的手段，萝卜注入人参药引欲掩饰药味，硬是将人参替换成了萝卜。
虽分量拿捏了分寸，叫人喝了，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慕锦华专注着玩的不亦乐乎的皇甫宸卿，她绝对不能将此药送给他服下。
已走到书案前，她低眸朝下希望能发现可以绊住步子的障碍物。
巧得是，障碍物没寻见，手里的汤药倒是被宸卿随手扔后，直直飞射来的一本诗经砸中。
当啷一声，药碗在地上旋了个圈，汤药泼洒了一地，这一声响不知是否震碎了在场暗怀鬼胎的人心思。
“四皇子”，荣升惊道。
适时，韩禄拿好了蜜饯也恰恰撞见了这一幕，老褶皱的脸上不忍直视的转过头。
小皇子和皇甫宸卿也从书案后露出头，好奇的傻笑探望。
“这……”，慕锦华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对着荣升赔礼笑了笑，她总不能怪罪是四皇子的举手失误吧！捡起药碗端放盘中，送回宫婢手里。
瞧荣升一脸无法交代的神色，她身为四皇子的闺医，理应道：“荣太医莫急慌……”
“谁说我急慌了”，荣升嗔回。
“卑职嘴巴笨拙，荣太医莫见怪”，慕锦华心里一阵暗讽得意如沐春风般的笑，又忙正了脸色接着道：“荣太医尽管放心，卑职已记下此方剂，无非就是白术、茯神、黄茋、龙眼肉、酸枣仁、人参”，说到人参二字，她故重重咬嚼，“还有木香、甘草、当归、远志十味药材。”
荣升细细听了，脸色彻底变成了酱紫色，却又强压着，一时半刻都吭不出一个字来。
“韩总管”，慕锦华肃然唤。
“是，慕闺医”，韩禄自个给自个骇了一跳，殷勤上前听候吩咐。
慕锦华将十味药材用量明细写在药方上，拿了递进韩禄手里，笑了一解在大殿内，老太监对她的藐视之仇。
吩咐道：“上fu咀，每服四钱，水一盏半，加生姜五片，枣子一枚，煎至七分，去滓。”
“是”，韩禄领了吩咐就准备退下。
“且慢！”
没走出两步，被慕锦华喊住，笑问：“韩总管准备将药方拿着去哪儿啊？”
这？韩禄一脸茫然，他还真不知。
“去吧！送去太医院西厢院的秋儿手里，煎好了，让三位医婢一起送到宸祥宫。”
韩禄一走，荣升多余白占一块地杵着自然也是把持不住。
皇甫宸攸站起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
荣升等人就像得了特赦令般，道辞后，与前来的一派人统统疾步退了出去。
“慕姐姐”，小皇子跑到慕锦华身边小声唤道，笑了大赞：“慕姐姐真是厉害，你与四哥平分秋色，大皇兄的两碗药都毁在你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