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雅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她揭发贱婢有功,德妃应该会帮她,后宫里的主子也应该对她另眼相看才是。
因此,应选的时候,小乌雅氏的反应很有些不寻常。
她得瑟。
来到启祥宫的后殿,一排六个秀女老老实实的站着,只有她像只骄傲的天鹅般仰着脖子。
李德全看到她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
他拍了拍手,所有的秀女都跪倒在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良妃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苏麻喇姑,佟贵妃,惠妃,荣妃,德妃方才到来。
这是良妃第一次见识选秀的流程。
前世她不是经选秀进来的,现在看到这些女孩子心里倒也有几分感慨。
她对选几个倒是无所谓的。同时,她也想看看太皇太后的标准是什么。太皇太后既想选出能打败贱婢的对手,又要求不能惑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怎么可能选得出来呢。
女人永远要求端方正经的标准,却不知道男人看重的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只要脸,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就能得宠。至于宠得久不久,那是另外一回事。
良妃讽刺的收回了视线,去看堆放在面前的名册。
李德全唱名,那些秀女们便一个个上前来自报家门。
叶赫氏,乌拉那拉氏,钮钴禄氏……顿时,良妃耳畔充斥了许多的名字。
一列接着一列,选中的人得了香囊谢恩,然后回家去候旨。
看起来漫长的过程,其实也不过两个时辰就足够了。
良妃心里早就有数。她也在私下里和康熙商量过。选谁或者不选谁。
她知道,这些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是她们的姓氏,是她们身后的力量。
她提起笔来,在康熙要求过的几份名单上画了圈。至于剩下的,就由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她们去决定了。
她有点饿了,也记挂着康熙,不想再待下去了。便趁机说要“更衣”出了殿。
众人跪安,即将被点名的小乌雅氏不甘心的看着她的背影叫起来:“皇上!”
完了。
德妃面容败坏的瞪着她。其他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她们知道她为什么叫。她舍不得。
她们也舍不得皇上走,可是这能叫吗。
良妃回头看了一眼。
小乌雅氏身材窈窕,脖子皙长,还是很出挑的。加上和德妃有点像,一点也不难认。
良妃点点头。
小乌雅氏露出欢喜的模样,以为皇上看上她了,还想说话,突然两边的太监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压,强迫她把头低下去。
然后,他们一边搭着她一只胳膊,把她往外拖。
良妃走得不快,身边也带着人,所以他们也只敢跟在她后面走。小乌雅氏只能看见良妃的背影,亦步亦趋的就这么跟着。
她想回头求德妃救她,可是动不了。
后殿里一片安静,毫无声音。很快就被他们甩下了。
小乌雅氏倍感侮辱,真希望能快些停下来,又有些舍不得。
她想多看良妃几眼,想跟她说不是故意的。
可是,太监们和良妃有一段距离,她始终无法和她说话。
出了启祥宫,良妃便转向了另一边,而太监们把小乌雅氏往地上一扔,也就不管了。
御前失仪的人,不可能被选为嫔妃,他们也毫不顾忌。
小乌雅氏不甘的看着良妃越走越远,想叫又不敢再叫,她纠结的在想,皇帝到底是要去哪儿?
延禧宫,东偏殿。
良妃刚进去就闻到了水果的香味。
这是苏麻喇姑的手艺,她之前品尝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康熙很喜欢这道多种水果做成的甜点。他的食欲旺盛,根本不想停下来。
良妃让其他人退下,朝他走了过去,康熙穿着宽大的深蓝色中衣,满面红光的欢迎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虽然康熙身在延禧宫,份位丝毫未动,以卑贱的身份生活着,享受的却是不亚于贵妃的待遇。良妃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来看他。外人只当成妃荣宠大盛,也有人猜是贱婢跟着沾光。
良妃笑道:“我有些饿了,也怕胤禩想我。”
她是为了孩子来的。
康熙眸光一暗,不由的轻轻说道:“我也想你。”
良妃应了一声“嗯”,随后就坐在了他的身边。她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肚子:“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活动吗。”
不能老是吃和睡,还要运动的。
康熙点头:“有的。你等下。”
他说的是实话,院子里没有什么人的时候,他也会在内卫们的保护下去散散步。
每天都是新的变化,每天都有新的惊喜,他把这些都记在了日记里。
日记在枕头下面,他翻身去找。
就这么一扭的工夫,良妃吓坏了:“你不要动!”
真是太大意了,怎么能这么干呢。
她扶住他,自己走到床边去找。
她摸到了枕头,可是没有摸到本子。
康熙想了一会儿道:“可能在里面,你再找找。呀。”
他叫起来。
身上有了不一样的动静。他吓到了。
他的肚子里面有动静。
他摸了一下,用手感受着轻轻的摸,刚才的动静好像又没有了。
他低头看了一阵子,也没看出什么来。
那就应该是没事吧。
良妃脸都白了,就这么盯着他。她好害怕他真的出事。等看到他脸色回复正常,才松了口气,继续找本子。
“呀。”他又叫起来。
良妃这回有点生气了。没事老吓人玩干什么。
她回头一瞪,康熙脸上却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一只手抚着肚子,另一只指尖向下点点:“你快过来!”
☆、82、胎动
它动了,它动了!
良妃还不知道呢。翻了一眼,轻巧的过来。当她把脑袋靠上去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它动了,真的动了!
肚皮紧贴着耳廓,她很明白无误的感受了一回。不过良妃还不怎么相信。她把手掌轻轻的放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
虽然感知上还没有那么快,却是很有节奏。
可以确认了,真的是胎动。
良妃顿觉心花怒放,眼泪都要出来了。抬头一看,康熙竟是先一步哭了出来。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哭什么?”
康熙用力的点了点头,嘴唇咧开:“我高兴。”
他是真的高兴。家国天下万千子民也比不过他这一刻的心情。
能够确切的感觉到胤禩的存在,和他血脉相连的滋味,是他前世没有过的体验。这是血脉的传承,是在他身上完完全全感受到的深重责任。
是他的生存的意义与幸福。
他不能不哭。
他欠他太多。他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值得他去爱。
他把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的折磨相比,简直就等于到了天堂,那些洋人们说的地方真的没有错,这里是天堂。
他好对不起他们。
他享受了优渥的待遇尚且觉得辛苦,以前的良妃又承受过多少呢。
她没拥有过他的待遇,完全没有。在她第一次感到这些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让她跟他分享,她连跟他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记得,前世有那么一幕也是这种时候。当时良妃叫唤了一声,唤住了即将出门的他。他急着赶回乾清宫去批折子,因此,毫不留情的骂了一声“贱妇矫情”就走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因为这件事他更加讨厌她,根本不想来。
他现在明白了,当时的良妃到底为什么叫住他。那不是矫情,那是感受到新生命时自然的惊喜。
她不是为了向他邀宠,而只是为了胤禩。
他还记得曾经他骂过良妃的那些话,而现在,他只想说他错了。他再也不会说她是贱妇了,她是最伟大的人,他是他见识过的,最最伟大的人。
怎么办,他好像更爱她了。
他好想补偿她。
良妃擦擦眼睛,一只手勾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了身侧。她的头向下更低了一点:“老实站好,再让我听一会儿。”
她忍住了眼泪,脑海中全都是胤禩的模样。
等康熙平静下来后,良妃陪他用了甜点。
康熙想起了被妃子们教导规矩的那些时候,想起来就好笑。他拿出几个小例子向良妃诉求,一边说一边在悄悄偷看她的表情。
他希望她在乎,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觉得安心和快乐。
果然,良妃很快的蹙起了眉:“她们这么讨厌,下回不要再忍了。”她会下旨,让所有嫔妃不要见他。理由还是之前的那样,不让贱婢惹她们生气。
他不用去请安,她们也不用过来。这倒是个好事。
康熙想了想:“成妃也不能来看我吗。”
良妃拿绢巾擦了擦他的手:“她当然可以过来,她不一样。”
现在外界只以为成妃有孕,却不知道瞒天过海。成妃当然可以来看康熙,否则有需要沟通的时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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