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夜色中来了四个三十来岁的带着刑具的嬷嬷。她们都是慎刑司的人,接到命令立刻就赶来了。她们携带着刑具箱,步伐轻快。
待发现苏麻在这儿,都是一愣。
由于苏麻的特别身份,她们不敢驱赶,见过礼后便进了房。
看守让开,她们把康熙从木桩上放下来。
她们没有急着拿刑具,其中之一走到他身后,伸手从双肩往下顺着四肢轻柔的按摩。当她感觉到康熙一点也没有紧张,倒是有些惊诧的省了这一步,伸手拿过了两条麻绳在他的双膝绕圈,以特定的形式分别的扎紧。
康熙顿时感到血脉紧绷起来。
但是他依旧挺得直直的。
某个圆脸的嬷嬷望了望他明亮的眸子,惋惜道:“上回不是挺乖的吗,怎么突然又变了性子。你喜欢受罪不成?”
康熙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了他把良妃送进慎刑司的时候。
那天夜里也是有雨的。
☆、23、苦熬
一个时辰前。皇庄。
良妃之前陪着保成在庄上的地里玩了个遍,陪他一同栽树,浇水,看花,也亲手采摘了不少水果,还追逐打闹得弄了一身汗。尽兴而归之时,已是日落西山了。
他们玩得高兴,伺候的奴才心里也能好过一些。特别是内卫那些人,他们可感谢保成了。保成不但小主子,在某些时候还是他们的福星。主子不高兴的时候他来打打岔往往就能化险为夷。只不过,这个福星有时也有可能火上浇油一把,害得他们更惨。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运气挺好的。
那些统领们一直候到他们回来,再等着良妃保成洗澡更衣之后才得召见。
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主子了。
内卫出事竟然是主子先发现的,这有多荒唐。
良妃让奶嬷嬷带保成先去歇会儿,进了书房。一口气来了八个统领,跪了一地。良妃坐了上首,扫了一眼他们腰间的名牌,笑笑道:“把牌子卸了,拿上来。”
八人同时一凛。
善扑营的名牌和侍卫不同,那是特制的,等同于生命的荣耀。
卸牌子,还不如要他们的命。
这八个人深吸一口气,脑袋却是更低了。内卫向来奉行的是无条件服从,他们自然也没有资格跟良妃说什么不乐意。内卫失职,与寻常奴才犯错可是不一样的。倘若良妃真的不要他们了,他们也只能用生命来证明忠诚。
他们默默的卸了牌子,跪行着送到了良妃座前的书案上。八个人动作整齐,声响轻微,竟宛如一人。
沉重的面容压抑着愤怒,他们却不敢轻易和良妃说话。
良妃把每一个牌子都拿起来看看,很快便摸清了这八个人的名字,旗籍和排行。由于之前她和哈郎阿聊天时也试探过一些内容,结合那些,她便大约知道眼前的这几个都是些什么人了。
看完了,她把它们都摆回原处,轻轻一笑。
众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主子不满意了,要他们主动表现。事情既然出自善扑营,作为统领也自然应该主动为主子分忧。
大统领穆纳哈是哈郎阿的师父,他责无旁贷。
良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眸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穆纳哈敏感的立刻应了声:“主子,这事奴才以为蹊跷,哈郎阿虽然年轻,但总不至于犯了糊涂勾结贱婢,究竟他与贱婢是何关系,奴才愿意追究。”
这不好,要避嫌的。
良妃面上一冷:“朕还没有定他的罪,你不用这么着急。他是你的弟子,可他首先是朕的奴才。”
穆纳哈平时小心谨慎,当然不至于犯这种错,可这回关心则乱,不由的便乱了规矩。一看良妃这样,剩下的那七个人谁也不吱声了。
他们是内卫,内卫是要听话的,可不是为了跟主子对着干的。
思量之中,他们的表情又有了变化。
有的拧眉深索,有的一片漠然,有的依然气愤难平,还有的双眼溜溜的转,唇角却已经狡黠的勾了起来。
良妃低下眼帘再看了看那些牌子,她在猜那个笑着的是哪一个。
终于,她的眼睛定在了其中之一。
与此同时,与之对应的那人也正好在队伍里说话,他大约有二十六七岁,脸瘦瘦的,双眉修长:“主子,依奴才看,先过一遍刑再问。”良妃和保成游玩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跪等。没水没食,心里又烦躁,一肚子疑问没法问,一肚子火没处发。
结果,良妃一来,牌子一收。他们心一乱,立刻乖得跟猫一样。
现在对待贱婢也应该如此,应该把他晾在那儿不管,等他疲累不堪的时候再动手。
良妃眨了眨眼,眉梢舒展。
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聪明人。
她又看了一遍牌子上他的名字,耶福克熙。
顿时,她对他的印象回到了前世。这个人,也曾经是害得她极惨极苦的人。可如今,轮到他来折磨康熙了。
这可真巧。
她默不作声的挑了挑眉,表示允许他说下去。
耶福克熙又道:“至于哈郎阿,自然应秉公办理,奴才倒觉得应该对他立即用刑。这小子一鼓作气正在犯傻,不赶快打醒他,护着那贱婢反而坏事。”
嗯,对。
良妃没有即刻点头,而是把目光转到了大统领纳穆哈身上。
纳穆哈的脸涨得通红。主子这么做,他非常难堪,可是没有办法。
良妃心里叹息了一声,却没有理会更多。她已经想好了,她要把内卫打乱,趁乱取利。既然耶福克熙这个贱人主动靠上来,不如就拿他当个棋子。
今夜她要给统领们不一样的考验和震撼。
接下来,良妃发了话教人对哈郎阿动手,再任由众人争论了一阵子。等天色黑下来,才唤了一声:“也罢,朕先去瞧瞧哈郎阿和那贱婢怎样了。”
密室。
圆脸的嬷嬷把康熙绑好,另外的几个女人便拿过板子来拍康熙的腿。
她们一开始是比较轻的,把肉拍松了以后就会慢慢加重,逐渐内侵让筋络受损,偏偏初受刑的人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硬挺着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基本上这双腿也就废了。
过程不会见红。
只是对于康熙来说,却是非一般的残酷。
谁叫他又不肯跪了。这是教他规矩。
嬷嬷们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谁,她们只知道不管他是谁,她们都能让他听话。
康熙暗中提气,气沉丹田。不久,四肢百骸升起了暖意,舒缓了一丝疲惫。
“啪,啪,啪……”随着板子的开始,也有了唱数的声音。
闷钝之中,很是乏味。
他以内气护身,这不算什么。
他计较的却是另一样。
康熙扭头,目光朝向门口,他在想什么时候能等到她。
在他受苦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看到她。
他心中一荡,莫名想起当年的某天夜里。那天的赐刑,是在慎刑司之前,那时的她,还没有学会对他下跪。
他待在屋里,随着外间的变化在残忍的想象中度过了一夜。
一开始她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到后来尖利的哭叫穿透了他的心。
它越来越高,越来越无助。断断续续的,没有了力气。
他没有下令停下。
当嬷嬷带回她愿意臣服的结果时,他的心情很特别。
他自认并不残暴,但对她从来也不想仁慈,他向来认为这是叛逆之后应当领受的。特别是那么美丽的面容偏偏长在这等贱人的身上,他越想越不舒服。
他终究没有毁掉她的脸。
或许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定力,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反正,这也没什么重要的。
反正结果终于让他扬眉吐气了。他终于赢了。至于良妃,在他心里一直都只是个奴才,是依靠他的仁慈才能活下去的贱妇。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没有觉得她重要过。
可他偏偏还记得那夜所有的细节。
嬷嬷说,良妃的腿断了,但是,也依着规矩爬到了指定的地方谢恩。
只是跪着的她,背很直。像一只傲然挺立的青竹。关于这一点,嬷嬷抿了抿唇,没有说。
康熙的手放在紧闭的窗边,始终没有推开。他缓缓的放下,扭头目光灼灼:“那就上药吧,别让她废了。”
他没有吩咐用最好的药,但是良妃的康复速度却比他想象要快很多。
之后他把她放在了浣衣局。他赐了她铃铛,让她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又不听话的时候,他就拿更加残忍的手段对待她。一次又一次,终于把她调理得和其他奴才一样了。
她永远恨他,可是不会再反抗了。
而今,他却处身在同样的局面里。
他终于知道良妃是怎么过来的了。
他不心软,直到现在他也认定是对的。但是他不由自主的在想没有法门护体的良妃面对这刑罚会是什么模样。
她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在拼命的挣扎,是不是在绝望中鼓励自己撑下去,直到最后一步?
她会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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