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哈哈笑了。
听到这边的笑声,邵铭清看过来。
“五老爷,时候不早了。”他说道。
谢文俊看了看天色。
“我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顺便来看看你。”他说道,“我过几日还可能出门,你要是有事找我,让这小子去砂行留个信就行。”
谢文俊一直就是在外跑,所以直到死都还没有成亲。
“五叔,你要是成亲了,我有事就可以去找五婶婶了。”谢柔嘉说道。
谢文俊一怔,旋即哈哈笑了。
自己如今已经二十五了,别的人这般年纪孩子都读书了,他还混着不肯成亲,父亲母亲过世了,大伯母谢老夫人从来不在子女婚事上纠缠,大哥虽然提过几次,但他不愿意也就没强求,倒是二哥一直催着。
谢文昌倒不是多关心他一个人,而是更看重趁着谢大老爷和谢大夫人还没生儿子,他们兄弟们多生养几个,将来地位更牢固。
他就是觉得怪没趣的,所以懒得成亲。
现在看来大嫂不喜欢谢柔嘉,二嫂三嫂四嫂自然都唯马首是瞻,谢柔嘉又是个女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快要能说亲嫁人的女孩子,没有长辈女性的教导,就这样漫天野地的瞎长着,将来也是个问题。
自己一个人有心照顾她也不方便,如果家里还有一个人帮忙的话。
原来有时候一个人也不是都好,有个人作伴有商有量的也不是坏事。
“好啊,等我给你找个五婶来。”他笑道。
那就好,希望五叔有了五婶看着,而自己看着邵铭清,将来就不会再有毒丹药,五叔也不会试丹而死了。
谢文俊和邵铭清告辞离开。
谢柔嘉带着水英江铃一直送。
“好了好了,别送了。”邵铭清摆摆手说道。
谢柔嘉看看天色,想到什么。
“五叔你今晚住老夫人那里吗?”她问道。
谢文俊摇摇头。
“我这就回去了,不住了。”他说道。
“还是住下吧,一会儿要下雨的。”谢柔嘉说道。
下雨?
谢文俊和邵铭清抬头看天,深秋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半点云彩也见不到。
是想要谢文俊多留一天吗?
谢文俊笑了。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
站在山坡上直到再也看不到谢文俊的身影,谢柔嘉才转过身回来。
“小姐,今晚真的下雨吗?”江铃忽的问道,看着院子里晾晒的米。
谢柔嘉嗯了声,看到树下的小马驹又兴高采烈的围过去了,水英跟着她过去,示范怎么喂马,江铃则去院子里开始将米收起来。
……………………………………………….
“不住就不住吧,这荒山野岭的,没意思。”
谢老太爷看着牵马走出来的谢文俊低声说道。
“我听说珍宝楼来的新人,国色天香呢。”
谢文俊哈哈笑了。
“大伯父,不如你送我进城。”他挑眉挤眼说道。
谢老太爷摇摇头。
“不行,这不是在家里,荒山野岭的,我要是不在家,你大伯母都不敢睡。”他说道。
谢文俊哈哈笑了,翻身要上马,想到什么又停顿了下。
“有雨披吗?”他问小厮。
小厮愣了下摇头,看看天边的霞光,不到半夜就能到家了,还用准备雨具吗?
“拿上吧。”谢文俊说道。
……………………………………………..
夕阳最后一丝光消失的时候,谢柔嘉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看着树下拴着的小马驹。
看一眼小马驹,就笑一笑,笑一笑就再看一眼。
“小姐你写什么呢?”江铃问道,看着地上的乱乱的线条。
谢柔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写的是赤虎经。
五叔一定会留意赤虎经,会记挂着给自己找来,只是自己已经知道了经文,如果自己写下来偷偷的给了五叔,五叔再给自己,那到底是五叔给了自己经文还是自己给了五叔经文呢?
谢柔嘉不由笑了,她站直身子,将手中的树枝握紧,在地上开始写起来。
“南山之东,有山也,土如赤,形如虎……”
江铃看着她越写越多,不由后退几步,忽的头上被什么敲了下,鸟屎吗?她忙抬头,又有两三点水砸了下来。
下雨了…
“下雨了!”江铃喊道,“真下雨了!”
伴着她的话音,大滴大滴的雨水砸了下来,地上的黄土溅起。
谢柔嘉置若未闻,还在挥舞着树枝,似乎已经写的入神,门前的地上密密麻麻的已经一大片都是字。
雨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将这些写好的字砸乱。
谢柔嘉的衣衫很快就被打湿了,但她依旧写着,脚步移动越来越快,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一个字飞快的出现在地上,又瞬时被雨水打散,溅起的水雾腾腾。
大雨中木屋前,浑身湿透的女孩子挥动着手臂,在地上飞快的移动着,而地面上有大大的字好似天书一般,忽现忽隐忽隐又忽现。
谢柔嘉默诵完最后一句话,手下的树枝也勾完最后一笔,五篇一百六十九句经文在门前的地面上曾经出现又瞬时消失,化为水泽一片。
谢柔嘉抬起头被雨水冲刷,一声大喊将手里的树枝扬天抛了出去。
空中炸雷顿响,站在屋檐下的江铃和水英不由抱头蹲下。
邵铭清也将头从窗边收回来。
“真下雨了?”他嘀咕说道,“蒙的还挺准。”
☆、第四十四章 念动
十月的郁山更显得冷清了。
矿还是没有开,监工们懒洋洋的坐在草棚下说天说地。
“看来今年是开不了。”一个监工说道。
“管它呢少不得你的工钱。”大监工说道,“大夫人说了,咱们郁山这边一切照旧,不就是钱嘛,老夫人喜欢玩就玩吧,谢家还在乎这几个钱。”
是啊,工钱是没少,但矿工们不干活,他们就得不到额外的油水啊。
“熬吧熬吧,这次陪老夫人玩的高兴了,将来大夫人不会亏待咱们的。”大监工安慰他们道。
话是这样说,但郁山本就是废矿,现在连废矿都停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以后了。
监工们看向山上,一个老妇人正带着几个人在山上走动。
那是谢老夫人,她还是常常来矿上,还不顾仆妇下人的劝阻上矿山。
老夫人到底要玩什么?
谢老夫人扶住一个丫头,刚要喘口气,就听咚的一声,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看着从前方的山石上跳下来的女孩子。
谢柔嘉也被吓了一跳,邵铭清冲她瞪眼。
没想到谢老夫人也会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双方都一阵沉默,谢柔嘉抬脚从她们身边跑过去了。
“山上危险,要不跟柔嘉小姐说一声,别乱跑了。”一个仆妇试探给谢老夫人低声说道。
谢老夫人哼了声。
“有危险也是她自找的,活该。”她说道。
这就是说不用管了?仆妇不敢再问。
“安哥儿,你过来。”谢老夫人招手说道。
“老夫人,人家叫安哥俾。”邵铭清笑嘻嘻纠正道。
“都是昵称,一样。”谢老夫人说道。
昵称……
站在最后边的安哥俾迟疑一下走过来。
“你跟我来。”谢老夫人将手搭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说道。“带我走走。”
安哥俾应声是迈步,丫头仆妇护卫们要跟上,邵铭清抬手制止了她们。
“老夫人和安哥俾有话说。”他说道。
都说是这小子及时示警了矿坍塌,所以得了老夫人的青睐,这几日老夫人来矿山,总是唤他来作陪。
丫头仆妇护卫们停下来没有跟上前。
谢老夫人又往上走了几步,扶着安哥俾站住脚。
“安哥儿。你是怎么就察觉到矿要塌了?”她问道。“真的是因为那几句经文吗?”
听起来这话似乎在质疑他还知道些别的而隐瞒没说,安哥俾却没有丝毫的惶惶。
“是。”他答道。
谢老夫人环视四周,安静的山谷只有风声回荡。
“真是奇怪。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呢?”她说道。
“大丹主,不可能总是有矿坍的。”安哥俾说道。
那倒是,谢老夫人笑了,扶着安哥俾继续向上走。她脸上的笑渐渐的凝重。
当然不会总有矿坍塌,按照经文来说。安哥俾知道的那几句经文是说矿坍时的反应,所以当有矿事故的时候能察觉到,那其他的经文便是说其他的事,只是她在山上走了这几天了。自己的和老海木给的经文都烂熟背记在心,可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大丹主,要找什么?”安哥俾听到了谢老夫人的自言自语。便问道。
谢老夫人没有回答他,此时他们正走在一段狭窄的山路上。谢老夫人停下脚,将手放在崖壁上。
“安哥儿,你对这矿山熟悉吗?”她问道。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后来就去别的矿上挖矿了,但对这里还是很熟悉。
安哥俾点点头。
“它对你也熟悉。”谢老夫人说道,“所以它才会告诉你它不舒服,要坍陷了。”
这样吗?
安哥俾愣愣。
“可是它对我不熟悉。”谢老夫人的手抚着粗糙的崖壁,似乎是自言自语,“它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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