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却道:“王后,近日您和魏氏都涉入假和氏璧案中,季芈因此得宠,许多妃嫔都去讨好她,王后不可不防。”
芈姝一怔:“这倒奇了,她不过是个区区八子,讨好她又有何用?”
玳瑁阴恻恻地说:“若是大王宠爱,封她为夫人,亦未尝不可。”
芈姝冷笑:“只要我还是王后,她这辈子,便休想在八子这个位分上再进一步。”
玳瑁终于露出笑脸:“王后这么想,那就好了。”
玳瑁说得不错。自假和氏璧一案之后,王后和魏夫人皆卷入嫌疑之中。虽然秦王驷吩咐由唐夫人和卫良人共掌宫务,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位都不是后宫里能够挑头的人。而芈月自此以后却更加受宠,甚至开始为秦王驷整理策论。此番迎回大公主,又是她的功劳。
宫中暗中流传,说是芈月不久之后就会被提升,因此各宫妃嫔频频拜访,一为探口风,二来亦是为了结交。
芈月只觉得与她们应酬十分吃力,常常借故推托。唐夫人冷眼旁观,这日便请了芈月到正殿说话。
芈月不解,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
唐夫人便说:“季芈,昨日卫良人来,今日屈媵人来,你为何都推辞不见呢?”
芈月苦笑:“夫人岂不知我?她们前来示好,却非好意,我亦无意被她们当枪使。”
唐夫人却摇头道:“妹妹此言差矣!妹妹如今得了大王之宠,虽然只是个八子,但封为夫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而且妹妹宅心仁厚,生死关头仍然能够为王后和魏夫人求情,又能够冒着触怒大王的危险,为大公主求情。王后为人寡恩少义,若无人与她对抗,则满宫妃嫔都无喘息之余地了。”
芈月却摇头道:“可是她们把我推出来,让王后以我为敌,于我而言,却是不愿。”
唐夫人看着芈月,摇头道:“可是妹妹,你真的甘心任由王后横行宫中吗?王后为人心胸狭窄,来日若是大王宠爱你,要提拔你,或是子稷在诸公子中显得聪明能干,她必定容不下你,到时你也要隐藏一辈子的才能和心气,低眉垂首任她欺凌吗?”见芈月不语,转头看着窗外,唐夫人继续道:“妹妹,你和我不一样。一把宝剑不能藏尽锋芒一辈子,否则若不能伤人,便会伤己。我在这宫里,胆小装愚,装了一辈子,可真有选择,谁愿意过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可是我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耐。但是你不一样,从一进宫开始,你就没有示弱过,没有退让过……”
芈月抬手阻止唐夫人说下去:“唐夫人,您不必说了,我只愿和子稷平安度日,不想成为别人的靶子,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盾牌。”
唐夫人摇头叹道:“妹妹,你可知以你的性情和得到的宠爱,成为靶子是无可回避的?要知道,如果你成为别人的盾牌,别人也能成为你的盾牌。站在你身后的人越多,你的盾牌就越厚。”
芈月听了这话,不禁一怔,看向唐夫人:“您的意思是……”
唐夫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子稷也大了,你如今,也要早早为自己、为他做打算了。”
芈月怔在当场。
第十一章 燕公子
宫中风云乍起,函谷关外战火已燃,咸阳城中,各方势力亦是相持不下。
张仪府书房,炉火正旺。
苏秦裹着黑貂裘,虽然已经额头见汗,却坚持着不脱下来。他看着张仪拱手:“张子,我这策论已经改了十次了,您看这次如何?”
张仪坐在苏秦对面的主位上,一身轻薄锦衣,神情洒脱中带着不屑。他随手翻了翻几案上的竹简,不屑地扔下:“苏子,易王后托我将金帛送给你,你为何不受?”
苏秦道:“君子喻于义,不喻于利。我带信是为了君子之义,岂是为了金帛而来?”
张仪道:“你不受金帛,可是要官职?要什么样的官职,想必易王后也定会帮你争取的。”
苏秦道:“我入秦是为了贡献我的学说,君王若能接受我的学说、我的才干,任我以官职,我自然会欣然接受。为了一点官职而忘记自己的初衷,甚至要……要后宫女子说情,这种事我绝对不接受。”
张仪斜眼看着苏秦,摇摇头:“你啊,太无知了。你可知行走列国,游说君王,凭的并不仅仅是知识和头脑,更是对人情世故的体察。我问你,你给大王上了十次策论,却没有一次被取中,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苏秦道:“是什么?”
张仪道:“你的理论,不适用于秦国,再改十次也是一样。就算送进宫去,也是扔在那里发霉。”
苏秦霍地站起:“我不信,我不信。”
张仪道:“不信,你自己去问大王!”
苏秦大怒,拂袖转身而去。次日,便又去了宫门,求见秦王。
此时,秦王驷正在调兵遣将,做函谷关决战的最后准备,听了缪监来报,便问:“何事求见?”
缪监道:“苏秦送来了他的策论,想请大王面见,一述策论。”
秦王驷道:“寡人哪有心思看他的策论?不见。”
缪监道:“那这策论?”
秦王驷道:“也退还给他吧。”
披着黑貂裘,在寒风中哆嗦着等待的苏秦,接到了秦王驷退回来的策论,不禁惊呆了。
缪乙见他脸色不对,忙道:“这……要不然,我帮您把这策论给大公主,让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料苏秦像触了电似的冲上去,夺过竹简,恼羞成怒道:“不必,本来就是当柴烧的东西,何必玷污了贵人的眼睛!”说着,便怒气冲冲地转头回到了馆舍之中。
那馆舍的侍者看到苏秦回来,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赔着小心:“苏子,苏子……”
苏秦走进房间,脱下黑貂裘扔在席上,见侍者跟进,便瞪着侍者问道:“你来何事?”
那侍者小心地道:“苏子,您的房钱饭钱,已经欠了两个月了。还有,您这两个月用掉的竹简,钱也还欠着呢。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结一下账?”
苏秦一怔,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去翻箱子,却发现箱子里只剩下旧衣服,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了。正一筹莫展之时,转身看到几案上的竹简,自暴自弃之下,便一把抱起来交给侍者道:“这些,都卖了。”
侍者不敢接,赔笑道:“苏子,这些可是您费尽心血,熬夜写出来的策论啊!”
苏秦苦笑一声:“费尽心血,熬夜写就……呵呵呵,这些策论,若有用时,价值万金;若无用时,一文不值。现在,它没有用了,卖了它吧。”
侍者退后一步,苦笑道:“苏子,这写过字的竹简,也是……不值钱的。”
苏秦垂手,竹简散落在地。他颓然坐下,手朝着整个房间一划道:“那你说,我这房间里,还有什么是值钱的?”
侍者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房间里只有散乱的竹简和旧衣服,唯一值钱的,就只有那件黑貂裘了。见侍者的眼光停住不动,苏秦神情变幻,从愤怒到痛苦到无奈,终于叹了口气,一顿足,走过去把黑貂裘抱起,递给侍者道:“把这个拿去当了吧。”
侍者吃惊地道:“苏子,这可是您唯一一件出门穿的好衣服了,况且这大冬天的,当了它,您以后怎么办……”
苏秦苦笑:“我?我就要离开这咸阳了,再也不会去拜会那些权贵投书投帖,用不上它了。当了它,若还有余钱,就帮我去雇辆车吧。”
侍者惊惶地申辩道:“苏子,小人不是要催您的钱,也不是要赶您走啊!”
苏秦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自己想走了。咸阳虽好,不是我苏秦久留之所。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也应该走人了。”
他既做了要走的打算,便将自己一些日常之物,贱卖给了一些同样行囊羞涩的士子。那件黑貂裘,他叫侍者拿去抵了房钱饭钱。只是没有了黑貂裘,徒有一身旧衣,整个人顿时显得寒酸了许多,一走出房间便要在寒风中抱臂哆嗦。那年老的侍者也服侍他多时,此时帮他雇了车来,一手拎着竹箱送他出去,另一手却又拿了件旧羊皮袄,道:“苏子,马车已经在城外,就是要几个人拼车。”说着,他把手中的羊皮袄递过来,道:“您这大冬天的上路,貂裘又当了,可怎么过啊!您若不嫌弃的话,小人这件旧羊皮袄,您穿着挡挡风吧。”
苏秦拱手谢道:“多谢老伯古道热肠。”
侍者道:“要不,您现在穿上?”
苏秦看了看周围,要面子地挺挺胸口道:“算了,我还是出了城再穿吧。”
侍者理解地道:“好好好,那我给您放这竹箱子里。”
见苏秦背上竹箱离开,馆舍老板叉着手看天道:“这天气,看来是要下雪了。”
那侍者站在他的身后,也道:“不晓得苏秦先生会不会遇上下雪。”
正说着,却听得马蹄声响,只见一队黑衣铁骑护卫着豪华的宫车扬尘而来,在馆舍门口停下。他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侍女下来,问道:“请问苏秦苏子,是否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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