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听了,笑了笑:“哪里就有那么金贵,那鱼你爱吃,娘亲总不会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让你受了委屈。”
徐昭摇了摇头:“反正娘亲往后的菜吃的清淡些,不能闻那些腥味儿,以后多吃些蔬菜,那些荤菜就不必叫厨房做了。”
徐昭才刚出口,就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
她才十一岁,哪里能懂这些。
果然,听了她的话,周氏微微一愣,开口道:“你哪里看来的这些?”
徐昭想了想,才说道:“是之前在祖母那里,听严妈妈和祖母说起三叔在外头的那个......女儿顺耳听了几句,知道有孕了不能闻到腥味儿,不然就会恶心。”
徐昭这样解释,周氏才没再追问,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便是不将二房放在眼中,也不该叫下头的人这么没遮拦,昭姐儿还小,这话哪里能在她跟前说。”
若是换了大姑娘,看看严妈妈敢不敢这么口无遮拦。
见着自家娘亲生气,徐昭出声道:“娘肚子里有小弟弟,可千万别生气。”
徐昭一开口,周氏就忍不住一笑:“怎么是弟弟,不是个妹妹?”
徐昭想了想,毫不犹豫道:“弟弟多好,再说,女儿已经有妹妹了。”徐昭说完,忙笑着添了一句:“只要娘亲生的,弟弟妹妹女儿都喜欢。”
周氏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夸徐昭懂事。
正说着,外头婆子回禀道:“太太,二少爷来了。”
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自家哥哥从外头走了进来,身着一身靛蓝色素面杭绸直裰,一脸喜色。
徐昭很少见着自家哥哥这样高兴,就知道他定是听说娘亲有孕的事情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虽然很高兴,徐谨依然守着规矩,恭敬地行礼问安。
徐昭站起身来,对着自家哥哥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哥哥也太规矩了些。”
周氏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哥哥和你一样,高兴了什么规矩都忘了。”
徐昭吐了吐舌头,拉着徐谨坐了下来。
“母亲有孕,若有什么想吃的,儿子出府去给母亲买。”
周氏听了,哪里能不高兴,却是说道:“读书要紧,这些事情叫下头的人去办就行了。”
“娘亲怀我的时候,哥哥是不是也这么殷勤。”徐昭突然插嘴道。
周氏听着徐昭这话,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是吃醋了。
徐谨弹了弹她的额头,道:“可不是,还以为是个弟弟,没曾想却生出个你来。”徐谨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遗憾。
徐昭狠狠瞪了他一眼:“哥哥欺负人!”
“是吗,我怎么没觉着。”
徐谨才刚开口,周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别逗她了,到时候哭了我可哄不了。”
薛妈妈站在那里,笑道:“姑娘和少爷这是感情好,太太该高兴呢。”
徐昭和徐谨陪着周氏用了午饭,才回了自己屋里睡了个午觉。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连翘伺候着她洗了把脸,就去了正房。
许是睡得多,徐昭什么都吃不下,就站在那里帮着自家娘亲布菜。
薛妈妈也任由她,只笑道:“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往后太太可有福了。”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徐昭才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来,刚进了院子,就听丫鬟回禀说是来客人了,娘亲叫她过去呢。
徐昭听着,心里便不由得想起韩子煜说的那件事儿来。
难不成,来的是那位江妈妈。
徐昭不免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屋里。
刚进去,就见自家娘亲坐在软榻上,旁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一身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杭绸褙子,头上插着赤金点翠如意发簪,并几朵珠花。
“女儿给母亲请安。”徐昭上前几步,恭敬地请安。
周氏见着她进来,笑着道:“这就是我那闺女,看着规矩,其实府里没有比她更淘气的了。”
周氏说着,对着徐昭道:“还不快给江太太请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妇人笑了笑,道:“往后就叫一声江姨就好。”
说着,就问她可读过什么书,平日里做什么。
这一说,就说到了女红上头。周氏才知道眼前这位江太太竟然是岭南江家的后人。
江家,以刺绣闻名天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没落了,这事情也让人唏嘘不已。
周氏听着,心里就一阵心动。
不等她开口,江太太就对着她道:“我瞧着这孩子是个好的,我跟前也没个一儿半女,往后便叫她时常过来,我也好教教她。”
周氏诧异后,便是欣喜,还想着让徐昭认了师傅,可瞧了瞧江太太周身的气派,便歇了心思,只叫徐昭叫她一声江姨了。
和江太太聊了一会儿,又收了她几块儿绣帕,徐昭才慢慢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送走了江妈妈,周氏才开口道:“江太太是寡居之人,你常过去也不会叫人有什么说头。”
她哪里会想到,江太太会是那个江家的后人。
昭儿若能跟她学上几年,绣活怕是满京城的女子都比不上。
过几年到了议亲的时候,拿出这绣活来,哪家的夫人太太会不上心。
自打有了这借口,徐昭便不用讨自家娘亲的示下,就能出府了。
徐昭头一次上门,心里有些紧张,她极少一个人去做客,不过因着江妈妈不喜人多,所以也不好唐突了。
再加上徐昭自己心里有鬼,怕被人发现一些端倪,所以并没叫连翘和半夏跟着。
两府只有百步远的距离,所以周氏也就答应了她。
除了长公主府和外祖母家,徐昭从未去过别处,所以也感觉到新奇的很。
江府很大,自打进来就安安静静的,所见之处的丫鬟婆子无一不是规规矩矩,连走路都听不到声音。
“姑娘请跟奴婢来。”领路的是那日她见着的那个丫鬟,一袭紫色的衣裳,格外的漂亮。
“你叫什么?”
“奴婢宜澜。”那丫鬟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徐昭点了点头,就跟在她的身后朝前走去。
一路亭台楼阁,雕栏画栋,虽比不上长公主府奢华,却独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这小桥流水,这大理石的台阶,还有随处可见的桃花和迎春花。
淡淡的花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闻。
徐昭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正房,丫鬟朝里头回禀了一句,就见江太太笑着走了出来。
徐昭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准备请安,就被江太太拉住了。
“你这孩子,那日在府上便也罢了,如今在这里我哪里还能受你的礼。”
江太太说着,就拉着她进了屋里。
屋子里站着三个丫鬟,加上俱是一身紫色的衣裳,相貌也格外的好。
徐昭越来越确定,这四个丫鬟,就是那日她在竹林里见到的四个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姑娘请安?”江妈妈开口道。
四个丫鬟全都跪地请安:“奴婢宜澜,奴婢翡翠,奴婢留香,奴婢竹墨给姑娘请安。”
徐昭被几人的请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江妈妈看去,只见江妈妈看了四人一眼,挥了挥手,叫她们全都下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江妈妈和徐昭两个人。
江妈妈亲手倒了茶,徐昭见着她的动作,忙上前要阻止,就听江妈妈道:“姑娘不必慌乱,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二皇子既然选中了您,往后您就是这府里的主子,府里这些人都是可靠的,只会敬着姑娘,姑娘大可随意些,将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
徐昭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种事情,她怎么能适应过来。
江妈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拉着她坐在了桌前,道:“主子的性子,姑娘大概也了解了。既是看重了姑娘,便一定没有错的。这些年奴婢一直提着心,如今见着主子有个喜欢的人,便是到了地下,也能和贵妃交代了。”
徐徽出嫁的那日徐昭见着韩子煜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生母是贵妃。
“姑娘也别怕他,京城里传言虽多,可好多事情不是亲眼所见,哪里就能相信。当年奴婢在贵妃跟前伺候,皇上杀了宁府满门,贵妃骤然失了亲人,一下子就病了,最后郁郁而终,只留下主子一个,主子的性子哪里能好的了。”
徐昭从没听说过这事儿,听完江妈妈的话,才知道江妈妈原先是在宁贵妃跟前伺候的,宁贵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忌惮镇国大将军,虽宠爱贵妃最终却是抄了宁家满门,才使得贵妃抑郁而终。
“主子在南疆已有根基,这些年也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官员,皇后一族跋扈嚣张,这些年皇上已经长久不去皇后宫里了,大皇子身为嫡长子,也没被皇上立为太子。”
“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最疼爱主子的。”哪怕这份儿疼爱最多的是因为对贵妃的愧疚。
徐昭陪着了江妈妈一上午,又用了午饭,才回了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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