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议论的群众得出的结论是:新仇加旧怨,一起爆发了!
此时,园子里本来等着祝寿吃酒的宾客,都似猫盯猎物般屏气凝神的伏着,看究竟要发生什么大事!
而斋里头,坐着郑家的嫡长子郑建鸿。郑建鸿主从商,在平京只是挂了个六品虚衔。若论品阶,萧袭月在他之上。他长得方脸薄唇、眉目浓烈,样子虽忠厚,但眼睛却泛着精光,脸上乌云闪电一刻没停歇,暗暗狠狠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姚氏!
姚氏自知不妙,心头已七上八下。萧袭月刚才问她的那句,是要她自己的命,还是要她女儿的命,如一根锋利的冰棱子,扎在她心上!
萧袭月瞟了一眼园子外新出现的郑二和郑三,两人在疏散安置宾客。呵,一两百号人,岂是你能堵得住嘴的!事不过三,她忍了姚氏三回,这回可不想忍了!
“上官大人到!”
刑部的上官大人迅速赶到,郑建鸿、姚氏暗自心惊。掐算这时间,上官大人当是半点儿都没有停歇就赶来!若更大胆些猜测,当是他早就跟萧袭月串通了,候着,只待这方传消息赶来了……
是了,这位上官大人,可不就是秦誉的忠臣么!难道,萧侧妃已经厉害到能够调动秦誉的人的地步了……?
姚氏夫妇见已是一头冷汗。
上官大人的到来,无疑让整个气氛立刻紧绷如随时会断裂的弦!上官大人与萧袭月客气的打了招呼,才对郑家之人打了招呼。按理说,客者当先与主人打招呼,上官大人这一看似无心的举动,已经准确的传达出自己的立场。尽管,他对两边的人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态度。
萧袭月见人来齐了,对郑建鸿道:
“郑大爷,你也是官场中人,本宫有两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不知郑大爷肯不肯摸着良心,如实的为大家讲一讲!”
萧袭月声音不大,但满场寂静,让在场每一双耳朵都听了清晰!郑建鸿知道曾经大将军萧云开被这个女儿逼得走投无路,这事他比姚氏更清楚,是以不敢掉以轻心。
“娘娘请说。”
萧袭月瞟着已满背心冷汗的姚氏。“谋害王孙,当以何罪处之?”
众目睽睽,郑建鸿虽心已猜测到萧袭月所言是指姚氏,但也只能如实回答:“轻则砍头,重则……”
“则如何?”
“重则,灭族。”
萧袭月笑哼了一声,很是满意。“好,不亏是国公府的长子。还请上官大人将欲毒杀本宫腹中孩儿之案的证人,带上来!”
“带人!”
尽管有个阴阳怪气、小肚鸡肠的女儿,但上官大人却办事得力、又十分忠心。难怪秦誉如此倚重此人,临走还不忘交代上官,若她有需要,便听从调遣。萧袭月对上官大人还是挺有好感。
证人被带了上来,是个老妇!“见过大人,娘娘……”
老妇抬起头来,面容熟悉。
说来事巧,这老妇正是一年前,被萧袭月救起的糖糕铺子的老板娘!一年前,郑氏欲将老夫妇二人毒杀灭口,幸得被萧袭月救起,安排在东阳乡,却正好是前些日子,在萧袭月冬瓜乌鱼汤里下毒的菜老头儿的邻居!
老妇与菜老头儿两人均是老来孤寡,是以交心比旁人多。老妇得知了菜老头儿的秘密,在下毒案后萧袭月派人查来时,便告诉了所知的一切。
老妇一直因着当年萧袭月的救命之恩,以及杨花村一案沉冤得雪之恩,感激涕零。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在有生之年能报答萧袭月一二。老妇决口不提认识萧袭月,只将菜老头儿之事说了一通。
“老身未曾虚言,菜老头儿亲口告诉老身,他是国公府姚大夫人手下的死士……”
“哪里来的疯妇,满口胡言!你究竟是受了谁人的指示,要将这脏水泼到国公府的头上,说!”姚氏越听老妇说,越害怕,忍不住打断恐吓。那老儿当了一辈子的死士,未曾失过手,没想到到晚年竟然糊涂了!早知道就不该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姚氏治家养成了一股威严的气势,这番恐吓将老妇人吓得差点喘不上气。萧袭月给了记眼神给香鱼,让她给老妇顺顺气,喝口水。
“姚大夫人这会儿知道害怕了?”萧袭月轻轻笑哼了一声,那笑在华贵精巧的脸上,瞧得姚氏几人具是心头警钟一刻不敢停。
“有什么实情你尽管说出来!藏藏掖掖的,别让萧侧妃和上官大人误会了!”郑建鸿见姚氏平日里嘴巴都很利索,现下却言辞有些笨拙、有些寡,压抑着怒火提醒。
他哪儿知道她心里的两难!当她不想狡辩么?姚氏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瞟了眼萧袭月——萧袭月正唇边含了丝儿笑意,定定瞧着她!姚氏暗骂,这心思狠辣的狐媚子,是吃定她怕窈儿擅自逃回平京之事被暴露出来!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女儿的命。姚氏真切的明白了萧袭月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地不说话!”郑建鸿见平日能言善辩的姚氏,中了疯似的翕动着嘴却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来!瞧着真是急死个人!“你有什么话就说!藏着掖着,若让上官大人误判了案子,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萧袭月吹了吹指甲尖儿上的灰,上挑了眼皮,一双美目瞧着如临深渊的姚氏,唇边勾起:
“郑大爷说得对。姚夫人,有什么话您就说吧。若您说出了有效的线索,让上官大人帮本宫揪出了这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舒窈孙小姐,也会以有你这样的母亲,感到骄傲……”
萧袭月语到末尾、说道郑舒窈是,含了浅淡的笑意,却是让姚氏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身子!“夫人……”姚氏的丫鬟连忙扶住姚氏。
郑建鸿虽不如二爷郑建宽那般脑子里花样多,但也不至于蠢到还看不出姚氏与萧袭月之间的古怪!难道,那不孝逆女她,她回来了??
郑建鸿以眼色询问姚氏。一二十年夫妻,哪里还看不懂彼此眼色!
郑建鸿如遭雷劈!!难怪他婆娘如同嘴里塞了布条,平素利索的嘴现在什么借口也抖不出来!早前他便见了白靖宇,没给好脸色。他早料到这男人是个祸害啊!忤逆圣旨,擅做逃兵……
郑建鸿全身发冷、发木,瘫坐在椅子上,不敢再细思下去!
萧袭月看夫妻俩惨白的神态,很是满意。就这点段数,还敢次次来挑衅于她。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有秦誉儿时的记忆与留恋,她定不会给这些人留半分余地!郑氏的母亲和兄弟,是个儿个儿都恨着她萧袭月呢!
“姚夫人,您这不说话,究竟是在思索呢,还是默认这罪名呢……嗯?”
叫她自己愚蠢的认罪,她得意一世,如何能自投罗网?姚氏心头如同有两股沾了黄连汁水的麻绳,在使劲的绞着,却猛然看见了萧袭月手上把玩的那只羊脂玉佩!是窈儿的!
“这玉佩,姚夫人认识?”
郑建鸿也认了出来,不光他,连同周围那些个熟悉郑舒窈的奴才丫鬟都认了出来!那分明就是舒窈孙小姐的贴身之物!
气氛紧绷到了制高点!园子里还有十数双郑二、郑三未来得及疏散安排的人,几十双眼睛盯着姚氏、郑建鸿一干人,以及瞟着萧袭月。
到底是不是国公府的人干的?
此时,众人心中只有这一个强烈的疑问!难道,国公府是第二个忠勇将军府么……想想,就觉得可怕!
姚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萧袭月说玉佩的话,榨干了,红着眼眶、含了泪:“上官大人……是我一时冲动,安排了下毒之事。不过,不过我只是想吓唬吓唬萧侧妃,让她明白正室妾室之规矩,并没有下杀心啊!”
姚氏嫁来府上二十余年,府上之人从前从未见她吃过亏、泪过眼睛!这番竟是被逼到了极致!
萧袭月呵笑了两声。“正室,妾室……平津王聘礼都还未送到贵府,姚夫人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为女儿肃清敌人了。这心,操-得未免太宽了!!”
萧袭月语气狠了好几分,全然不是方才的温声软语,听者无不如被寒风刮过了耳朵心儿!
“教本宫规矩?姚夫人这品行,教的规矩本宫可不敢学!!上官大人,您执掌刑部多年,处理十恶不赦罪人无数,明察秋毫!此番人证物证俱在,如何发落,您请吧!”
上官重重一哼,对已经惨白着脸、如同一滩泥摊在椅子上以及丫鬟臂弯里的大房夫妇,丢了一记鄙夷的白眼。心说,盛不过百年,如今国公府的子孙比起老国公上两代,是越发不济了!
“将姚氏收押牢狱!暂按谋害王孙之罪论处。待人证、物证整理齐全,奏请陛下,查办!”
上官大人一锤定音,转而对萧袭月道:“让娘娘受惊了,可要人护送娘娘回王府?”
“不必,本宫并无碍。”萧袭月心道上官娉婷虽不是好鸟,其父倒是心善。他当是怕国公府之人狗急跳墙,对她加害。
姚氏当即被带走,园子里幸得看到最后的人,具是一脸青白。
萧袭月瞟了一眼人群里的贵妇甲乙丙。那三个平时从不吃亏的长舌妇,遭了萧袭月一记轻飘飘的眼神,却如同挨了当头一刀,两颊没了血色,匆匆隐在人群里,逃去。
可怕,太可怕了!杨夫人心头后怕者。若说方才她是因为萧袭月的恐吓而一时唬住了,那这一次,就是真真明白了这看其柔弱和气的纤弱女人,根本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是阎罗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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