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安隐比谁都清楚这三阳佩对耶律斜轸来说是如何的重要,自斜轸娘亲过世之后,那玉佩更是与斜轸如影随形。耶律斜轸衣裳饰物无数,而腰佩独独那三阳佩一个。
安隐派了人出去寻找,半柱香过后,向东带着人马回来了。
安隐一喜,想是向东将人找到了,然而左右一巡视,不见耶律斜轸与杨琪,不由疑惑道:“人呢?”
向东脸上愁云惨淡,颓败的回道:“找是找到了,大王安然无恙,可他不让我们跟着,下令将我等遣回来了。”
“那琪琪呢?”
向东脸色复杂,他看不穿情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琪琪小姐……应该跟大王在一块儿……”
在一块儿就是在一块儿,什么叫“应该跟大王在一块儿”?
向东与安隐一样困惑,不过他派了韩飞暗中保护,想那二人应该不会有事。
离开太守府,杨琪重又回到卖馄饨的摊子上。她之前吃剩的那半碗馄饨,早就被摊主给倒了。
“我的馄饨呢?”
今日客人寥寥,这会儿又都去看宫太守游街了,摊主对杨琪还有印象,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就将她原先剩下的大半碗馄饨给收了。
见她哭哭啼啼,摊主误以为她是因为馄饨落泪,忙又给她下了一碗馄饨,还在碗里多洒了几片香菜。
摊主见杨琪鼻涕眼泪一大把哭得可怜,又给她多漏了几滴香油。
将香喷喷的馄饨端上桌,摊主禁不住问:“小姑娘,怎么不去看宫太守游街呀?”
“有什么好看的!”
摊主没听出她这话是为赌气,又自顾自的说:“一看你就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不知道这中京城上下有多少人盼着那姓宫的一家不得好死呢!”
杨琪听得一愣,忙收住泪水,“这话怎么说?”
“你外地来的,只怕不知道,那姓宫的在中京城只手遮天,仗着自己后台硬,为非作歹可谓是无恶不作!”摊主说到最后,竟是义愤填膺。他冷冷哼一声,以前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宫太守落马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苛捐杂税,乱收一通,搞的城中百姓民不聊生。好比我这小摊,一年的收入足有大半都进了那姓宫的荷包。今日收过路费,明日缴商税,荒唐的是每逢天晴下雨,那姓宫的都要假借‘天公’之名,派‘天兵天将’‘下凡’来,替玉帝老儿来收税!我孤家寡人倒还好,可怜了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谋生不易啊!”
杨琪仔细听着,心里的一团火烧的越来越旺。她不仅气那可恨的宫太守,更加懊恼自己在没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就乱发了脾气。
这下可好,她一时冲动将耶律斜轸亲娘的遗物给摔了,只怕他这会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吧!
“这么说来,宫太守被抄家,真是罪有应得……”
如果事先知道姓宫的原是那般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杨琪何必浪费感情去可怜他们?
听了杨琪的喃喃自语,摊主深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甚至还往地上呸了口水,狠狠唾弃宫太守,“罪有应得?抄家流放太便宜他们了,那样的祸害就应罪该万死!多少无辜百姓被逼走投无路,带着一家老小投湖自杀。还有那些联名上京告御状的可都是一去不回。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恨的是他那青出于蓝的女儿,助纣为虐,与宫太守一唱一和,时常诈骗外地来商,害的不少人财物两空。就最近的事儿,鸿翔客栈楼下前几日摆了个卖胭脂水粉的还是卖首饰的摊子……”
杨琪心里一咯噔,这摊主说的莫不是之前她和向东摆摊的事儿?
她竖起了耳朵听得更加认真,还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为从摊主嘴里探听到虚实,“我知道呢,太守的千金宫小姐貌似花了不少银子。”
摊主瞧小丫头比他无知,便得意得嘿嘿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昨儿发生的事儿,宫小姐前头撂了大把的银子,宫太守喝完花酒当天夜里就带兵去收税了。那摊子虽说就摆了两天,总归是赚了银子,太守不仅要收这税收那税,不交银子就要抢货抵押……”
082 离栈出走
更新时间2014-8-21 12:03:06 字数:2129
杨琪就觉得奇怪了,她可是亲身参与过与宫小姐的交易,可听这馄饨摊主的口吻,他好似知道的比杨琪还多。
该不会是以讹传讹,或是空穴来风吧,又或者是他听了谁们说三道四后,断章取义又瞎编乱造了另一个故事?
听他滔滔不绝,看他口若悬河,杨琪忍不住打断他,“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见杨琪不大相信他说的话,馄饨摊主有些急躁了。他手按住桌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摊子前,比手划脚唱大戏似的甩手道:“昨夜里,宫太守带兵就打我这摊子前经过,直直的就往鸿翔客栈去了!”
昨天夜里宫太守带兵去了鸿翔客栈?
既然是馄饨摊主亲眼所见,应该是不假。
杨琪的心情越发沉重,她竟然对此事浑然不知!
“宫太守带兵,可能是去迎驾吧,不是说昨儿大辽的于越到咱们中京城了么。”
杨琪这话无半分包庇宫太守之意,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捕风捉影去听信个人的一面之词,哪怕是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想去冤枉任何一个人,不管那人性善还是性恶。
馄饨摊主笃定了宫太守就是昏庸无道,“那哪是去迎驾的阵仗,连个轿子都没有,气势汹汹的就往鸿翔客栈去了!”
他这话听着像是强词,但不无道理。
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找当事人问问去了。
吃了馄饨,杨琪在街上溜了一圈,看天色渐晚,就打道回客栈了。
鸿翔客栈外依旧有重兵把守,客栈内早早就灯火通明。
大约是忙碌了一天,疲惫的人老早就去歇息了,大堂之内瞧不见半个人影。
杨琪在门口鬼鬼祟祟,徘徊了许久方才硬着头皮悄悄进了去。
她蹑手蹑脚还没踏上楼梯,就听楼上传来一声训斥——
“还知道回来!”
杨琪头皮一紧,心里暗叫倒霉,但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打碎耶律斜轸的三阳佩之事早晚会败露。
但她没想到耶律斜轸这么卑鄙,居然这么快就跑到安隐面前告了状!
杨琪抬起头,嘻嘻一笑,软软甜甜的叫了一声:“干爹——”
安隐冷着脸孔,丝毫不为所动,“跟我到大王面前认错!”
杨琪从没见安隐露出过这么严肃的神情,心里头多少生出些忌惮来,可她又实在不想看到耶律斜轸那张脸。
“我又没错,干嘛要去认错……”杨琪嘟嘟囔囔小声抱怨道,尽管做贼心虚,可这张嘴是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了。
以为他眼睛不好使,就当他也是聋子么!
安隐立在二楼木栏边,勃然大怒之下一掌落在了木栏上,只听“嘭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几缕灰尘被震落到楼下。
瞧杨琪吓得瑟缩着脖子,他的怒气有增无减,呵斥比方才还厉害了些许,“你没错?那三阳佩是怎么碎的?”
“是我丢过去,他自己没接着!”杨琪强词夺理,不过也算实话实说——
依耶律斜轸的身手,他当时不该那般大意……
“还顶嘴!我不是没给你讲过那块玉佩对大王的意义吧……”
“你是说过!”杨琪大声打断他,泪水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她想想自己现在的境遇,就觉得无比委屈,“我知道,比起我来,你更加重视你的大王!既然我在你眼里连他身上挂的一块玉佩还不如,你何必认我做你的干女儿呢!”
安隐哑口无言,心中懊恼不已。他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三阳佩被摔碎是事实,可耶律斜轸好像并未放在心上。反倒他一个局外人,强把所有的错推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想想实在可笑。或许她说的对,只要事关耶律斜轸,安隐都难以把握分寸,有所偏颇也在所难免,毕竟他是看着斜轸长大的……
屋里坐着喝茶的耶律斜轸与休哥悠哉的很,方才那父女俩苦情的戏码,这两人听得可谓是一清二楚三明白。
休哥瞄着沉默的耶律斜轸,从容道:“本于越忽然明白那丫头为啥那么不待见咱们的南院大王了。”
斜轸神情一顿,茫然不解的望向休哥,见他故作高深,禁不住追问:“为何?”
休哥眉头一挑,戏谑回道:“刚才那丫头自己不是说了吗。”
斜轸没那么健忘,他低头沉思,须臾后也豁然开朗——
是因为那丫头重视的干爹,比起她来更加重视旁人么……呵呵,原来那丫头是吃醋了……
安隐失魂落魄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色如阴霾的天空一样惨淡灰败——
耶律斜轸曾经见过他这样类似绝望的神态,那就是在安隐失去妻儿的时刻……
他心中陡然一沉,忙起身问:“何事惊慌?”
此刻安隐惊慌失措,全然没了平时的主张。他结结巴巴道:“琪……琪……琪琪不见了!”
“怎么这样?你方才不是还在外头跟她说话呢么?”休哥收起玩笑的态度,说完后又瞥一眼脸色紧绷的耶律斜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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