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心中一慌,却故作镇定,“回大王的话,只是碰巧。”
“好一个碰巧,你今日给她带去了什么?”耶律斜轸逼问。
郑氏委屈极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大王,可是琪琪妹妹向你告状了?”
耶律斜轸指了一下郑氏身后的婢女冬笋,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就是冬笋端着那碗东西。
他疾言厉色,“你说!”
冬笋吓得哆哆嗦嗦,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用郑氏有所指望,她也知道这时候的冬笋说不出话来。
郑氏开口,“大王,我也是为了您好,不想让您为难……”
“你当真知道如何不让本王为难?”耶律斜轸嗤笑,“本王告诉你,琪琪不求名分,才是不让本王为难。当时在蘅芜阁她有机会向本王告你一状,她没有这么做,就是不让本王为难,也不让你为难!本王倒要问问你,你是如何不让本王为难的!”
郑氏垂泪,虽见她神情哀伤,却不见她有丝毫负罪感,“实不相瞒,今日我给琪琪妹妹送去的事断子汤!”
耶律斜轸大怒,如今杨琪身子虚弱,除了云柏开的药方,进不得半点别的药汤,一旦有个疏忽,她修养的这段时日便前功尽弃。
哪怕杨琪感染风寒,云柏也都嘱咐不让她喝治愈风寒的药。
这个郑氏——
还真是大胆!
郑氏却有一番自己的说辞,“臣妾知道寻常的药材对妹妹的身子无用,自然清楚那碗断子汤对她无效。王府内院上到妃子,下到侍妾,每每服侍大王之前都必须喝一碗这样的断子汤。不许女人怀您的孩子,这是您亲自立下的规矩。大王与人欢好,臣妾不反对,可臣妾不得不顾内院的流言蜚语,不得忍受她们中伤大王。何况琪琪妹妹的身子本就不好,受孕之后,再出了什么差池,后悔的可是大王——”
耶律斜轸低吼,“这些事情,用得着你来提醒本王吗!本王倒是从来没见过你好心得给内院其他女人亲自送去过断子汤,怎么,你是怕她有了本王的孩子,威逼你的地位?即便没有那一回事,本王已经可以把你贬为官奴!”
郑氏浑身一震,双眼空洞绝望,待她回过神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而耶律斜轸不知何时离去了。
她对耶律斜轸来说,究竟算什么……
郑氏机械的回头,看着冬笋,“大王临走前还说了什么?”
冬笋跪在地上埋着头,郑氏不起身,她也不敢起来。
她唯唯诺诺,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大王让……让娘娘好自为之!”
不管别人说什么,耶律斜轸是多么宠定了杨琪!
几天过后,池大忠给耶律斜轸送来的“大礼”终于到了。
三口大箱子,满满都是腐臭的人头,凄惨之状,让人不忍直视。
蝇虫在箱子周围环绕,箱子里面更是散发着让人隐隐作呕的味道。
运送箱子来的人,一路人几乎都是用厚布遮住口鼻来忍受着难忍的气味。
站在箱子边上,耶律斜轸不为箱子里头的东西有过丝毫动容。
他驰骋沙场,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
向东脸色惨白,胃里翻滚,“这些人生前都是池大忠的义子。”
池大忠说要送来他义子的人头,居然狠心斩杀了他收养的所有男丁?
这些之中有没有池大忠用来滥竽充数的,耶律斜轸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池大忠心狠手辣的手段,他算是领教了。
想用这种手段来威慑他,给他一个下马威,池大忠似乎是想多了。
向东又报,“大王,属下检查过了,这些人中,并没有金志勋。”
如果耶律斜轸猜的不错,金志勋如今身在上京,而几口箱子是经长途跋涉从高丽边境运送过来的,里面没有金志勋的人头,他也不意外。
“让人传话给池大忠,问问他金志勋的事。”
向东领命而去,耶律斜轸吩咐了手下将这几口箱子处理掉,净了身之后回槃离居,却没有发现杨琪。
“人呢?”
夕月回话,“小王妃她……她听说府上来了个高丽美女,便……”
没有杨琪这么胡闹,耶律斜轸险些忘了这一出。
池大忠不仅送来了那几口箱子,还给他送了一名土生土长的高丽美女。
据说这高丽美女不会说汉化,也不懂契丹文,只会说她的家乡话。
看了那高丽美女,杨琪挺受打击的。
人家那可是真正的美女,跟她这个病秧子不同。
辫子比她的粗长,脸蛋比她的好看,身段比她的妖娆,尤其是那一身高丽服装穿在她身上,犹如天外来客,异域风情十足。
高丽女子坐在肩轿上,似乎很享受周围人的瞩目。
她目不斜视,尊贵在上,宛若高岭之花。
在王府内坐轿子,这高丽女子还是头一人。
许是图新鲜,也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她。
很快,轿子落在槃离居门口,高丽女子款款下轿又施施然跪下,还有两个力壮的轿夫分别跪在她身后的两侧。
高丽女子说了一句高丽话,大约是拜见北院大王之类的。
尽管没人听得懂,不过都一致认同她的声音宛若黄鹂一样清脆。
随后,夕阳开传耶律斜轸的命令,“大王有命,高丽公主一路舟车劳顿,由奴婢带您去客房休息。”
原来这女人还是个高丽国的公主,论起地位,的确是比耶律斜轸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尊贵。
高丽公主不为所动,依旧扬着高傲的头颅,似听不懂夕阳的话。
夕阳无奈,进去之后又出来传了耶律斜轸的话,“大王说,既然公主听不懂,那就继续跪着吧。”
周遭传来许多人幸灾乐祸的笑声,即便高丽公主听不然夕阳的话,还能听不出这笑声背后的含义吗?
她羞恼了一阵,继而恢复镇定,依姿态依旧高冷。
杨琪在人群中瞧见元淑,于是凑了过去,“你就忍心看着你的老乡干跪着,不去翻译一下大王的话?”
元淑怎么可能凑到那个公主跟前去,不如说她躲还来不及呢!
元淑认得这个所谓的高丽公主,她确实是高丽王其中一个女儿,洪媛公主。
这么多年不见,万一洪媛还记得她,并戳穿了她的身份,她还能在北院王府混得下去?
不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杨琪有些奇怪元淑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杨琪想了想,于是贴在元淑耳边小声道出了她的猜测,“你跟她认识?”
元淑大惊,不敢置信这都能让杨琪猜到。
杨琪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她认出了你又怎样,不是说她只会说高丽话吗?在场的有谁听得懂?”
元淑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了一些,心中没有方才那般惶恐了。
不过她还是找了个借口,“我背井离乡多年,早就忘记了家乡话怎么说。”
既然她不愿意,杨琪也不好勉强。
洪媛愿意跪着,不过没人情愿跟她站着,不久之后许多看热闹的人都渐渐散开,各归各院了。
杨琪回槃离居,经过洪媛时停下,比手画脚的对她说:“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一路上那么辛苦,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见洪媛满眼鄙夷,杨琪摇摇头,同情道:“不识好人心啊。”
既然耶律斜轸不愿意见她,即便她跪穿了膝盖,也等不到那个男人。
杨琪不再理她,往槃离居去。
耶律斜轸沐浴过后,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奇香,杨琪伏在他身上,小狗似的嗅着他的味道。
杨琪满足的哼哼,“那个高丽公主好像真的听不懂汉话,一直在门口跪着呢。”
耶律斜轸闷笑,“你当真以为她听不懂?她可是高丽王的女儿,一国的公主,从小受到的教育,你都知道有什么吗?”
杨琪一怔,“她装的啊!”又愤愤不平,“真是用心险恶!”
“怎么险恶了?”耶律斜轸挑眉。
杨琪娇嗔着他,手指雨点般的落在他胸膛上,“还不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偌大王府,除了你,还有谁会说高丽话!”
若旁的女人因为这些小事儿而争风吃醋,耶律斜轸十有**会感到不耐烦,不过杨琪吃醋那就另当别论了。
耶律斜轸心情愉悦,“本王这就把她送回高丽去,不碍你的眼。”
杨琪挺满意这个结果的,不过一想到高丽棒子做的菜,她就口水泛滥,“你让她把高丽的菜谱留下。”
“馋了。”耶律斜轸唇边的笑意扩散,望着杨琪水润的香唇,他也如饥似渴,喉咙发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吩咐了下去,让夕月带着洪媛去厨房做一顿高丽料理。
“高丽菜味道过重,你身子还不大好,可不许多吃。”
当菜上全时,杨琪转眼就忘了耶律斜轸的嘱咐。
见她难得胃口这么好,她大吃特吃的时候,耶律斜轸也没拦着她。
洪媛也在场,为耶律斜轸介绍每一道菜的名字。
她见耶律斜轸没怎么动筷子,便问:“大王,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吗?”
杨琪听不懂高丽话,却直觉洪媛说的这句话与菜名无关,她警惕的瞅着洪媛,小声问耶律斜轸,“她刚才说什么?是不是对你那个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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