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对他吐舌头扮鬼脸,变本加厉的进行挑衅。
安隐发现她还真是肆无忌惮,寻常人家的孩子见到面相凶恶的耶律胜,不是被吓跑就是被吓哭。这小杨琪非但不怕他,还逢着机会就与他斗一番嘴。在他的厉害之下,她也不露半点惧色,实在淘气的厉害。
在她跟前,耶律胜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故意说些可怕的话来吓唬她。
半个时辰后,韩飞策马返回,将探到的情况上报,“前方三十里处有一片绿洲。”
这个消息颇有望梅止渴的功效,在车队传开后,众人甘之若饴,便加快速度前行。
半路上,耶律胜忽然忆起一桩事来——
他做了个手势,拇指与食指捏成一个圆,其他三根手指翘起——
他记得在来祥客栈,小杨琪大致是这么跟他比划的。
当时杨琪暗地里给他使劲儿,耶律胜不明所以,现才耿耿于怀。
“诶,丫头,”耶律胜将手势摆在杨琪面前,“这是啥意思?”
耶律胜看不懂“OK”这个手势理所当然。回想起来,杨琪当时也是犯傻。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她是穿越而来。她身上浓厚的现代气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除不掉,如同深刻的烙印一般。
杨琪不慌不忙作回应,“这是我给你打的暗号,可惜你太笨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耶律胜端详手势,绞尽脑汁也没琢磨出其中的含义。于是他不耻下问,虚心求教,“啥暗号?”
就连安隐也想听听看小杨琪对这“暗号”,将会有何种解释。
善言不必多,言多必有失,话多必有过。杨琪自知有时祸从口出,这种时候更是多说无益。她便不假思索,“这是我临时起意,自创的暗号,意思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安隐可没耶律胜那般好糊弄,他深究手势,如何也不能跟“万事大吉”联系在一起。他心生疑惑的还不止这些——
火烧连环船、借东风……这可都是出自东汉末年赤壁之战火烧曹兵一事。杨琪若不是熟读史书,怎会举一反三,利用迷香手段?如果“手势”一事归因于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那这作何解释?
“琪琪,你用火烧曹营一计助我们脱险,可是熟读了三国史?”安隐这话听似漫不经心,实有试探之意。
杨琪就怕被细问追究,只含含糊糊应道:“我印象中,说书先生是这么讲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生搬硬套,用来了。”
杨琪的回答没能让安隐豁然开朗,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忧虑。
他见过不少天资聪慧的孩子,但像小杨琪这般临危不乱又有能耐洞观全局扭转乾坤者,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这孩子才智过人,若日后不善加教导,只怕会误入歧途,终成大害!
但愿是他多虑——
杨琪忽然变得安静,安隐低头一瞧,才发现她背靠他怀中陷入酣睡。
杨琪本不困倦,奈何这马儿摇晃如同摇篮,加之安隐的胸怀给予了她安全感,一时放松便悠悠转入梦乡。
一路颠簸三十余里,果真如韩飞所言,一片绿洲呈现眼前。此处有座宽阔的湖,湖水半清半浊,映着晴朗的天空。
这里成了商队安营扎寨之地。
忧心忡忡的安隐与耶律胜一同入毡帐谒见南爷,并特地吩咐韩飞驻守毡帐之外。
此时,毡帐内除了南爷,便是他最为信任的两名属下——安隐与耶律胜。
兴许是这一路风尘仆仆,南爷神情略露疲态。他负手而立,望着耶律胜呈上前的竹管,眉头蹙起。
这竹管中的三日摄魂香,在关键时刻化解了他们的危机。
安隐不敢揣度南爷的心思,见他一言不发,便开口打破僵局:“爷吩咐的事,属下与韩飞已办妥。今日爷大可安心休息。”
“那些人的来历查清了吗?”南爷五指攒紧,关节泛白。他双眼冷冽,藏匿在暗涛汹涌之中的尽是杀意。
安隐迟疑了一下,方才畅所欲言:“客栈中的那些人,并未留活口。属下也没能从他们身上搜出任何相关线索,但属下大胆猜测,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寿安王派来的!”
提及寿安王,耶律胜咬牙切齿,更是暴跳如雷道:“那狗杂种,若非陛下念他是先帝遗孤,他能有如今……”
被南爷冷冷一瞥,他才就此打住,垂头丧气的杵在一旁。
客栈伏兵一事,并非南爷所忧。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此行北上专程绕了远路。他挂心的是,那些人是如何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
“安隐,此次回京,除随行之人,还有谁知?”
安隐蓦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并非被南爷话中的冷意所摄,而是明白了那番话背后的意思。
“大王怀疑随行当中……有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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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聪明之举
更新时间2014-6-16 21:01:13 字数:2181
此次南爷等人于幽都府秘密出行,一路乔装改扮掩饰身份,更是煞费苦心的绕道回京。若非对方事先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怎会计划的那般周密,在来祥客栈提前设下埋伏?
好在他们受老天眷顾,得贵人相助,免了一场人祸。否则他们只能成瓮中之鳖,于来祥客栈有进无出。
“安隐,细作之事,你且暗中排查。”南爷做了吩咐。但愿是他多心,如若随行中当真有此人,他定不会轻易饶过!
“属下遵命。”
安隐领命后,正欲告退,就听耐不住性子沉不住气的耶律胜,嘟嘟囔囔抱怨着:“要是取水路,省去多少麻烦事,只怕这会儿咱们也到京城了!”
安隐叹他鲁莽灭裂,却极富耐心的为他做了详解:“不可贪近就不要命,你我等都不善水战。若在船上碰到来祥客栈那般情况,十有八九你我都尸沉江海!”
他这番话恐吓作用明显,听得耶律胜倒吸了一口冷气。
庆幸之余,耶律胜憨态可掬的玩笑起来,“我不就是说说嘛!”
此二人一唱一和,南爷却托着竹管细细端详,眼中的凛然之色渐渐隐去,唇边泛起了几不可察的笑意。
前后两次逢凶化吉,都与那丫头脱不了关系。迷香之计,还真亏她想的出……
“那丫头呢?”南爷抬眼觑着安隐。
要说谁对杨琪的行踪了若指掌,那自然是成天与她黏在一起的安隐。
仔细品味,南爷的眼神竟别有深意,让人莫名的感到一股无形压力。
安隐背脊一凉,不敢直视南爷,便垂首而立,然而迎着南爷视线的头皮却在隐隐发麻。
“爷,属下这就把琪琪带来。”依他多年从的仆经验,他自然知道这时该怎么做才算聪明之举。
安隐躬身退出毡帐,耶律胜继他之后,向南爷随了礼,也一同离开。
杨琪被安隐转移阵地,睡梦中的她浑然不知。
片刻功夫,毡帐内的暑热就被她驱散。
望着毡床上均匀吐息的小杨琪,南爷心烦意乱,思绪如作天人交战。
是唤醒她呢,还是任由了她占据他的床?
罢了罢了,念她劳苦功高,便由她放肆一回。
犹豫再三,南爷唉声叹气,他料杨琪醒来势必会居功自傲,少不了在他面前自鸣得意。他精力都耗在了奔波之上,已没闲心与她负气斗狠了。
此刻,南爷面露疲态。他侧身躺下,以手扶额,斜靠高枕慵懒假寐。
柳娥姗姗来迟,虽然脚步放得极轻,却还是惊动了南爷。
南爷依旧闭目养神,尊容未动,他轻启薄唇质问:“去哪儿了?”
柳娥在距他三步远之处驻足,她身形放的极其端正,眼神亦在闪烁,说话间语气也略带过分的强调:“我去湖边擦了身子。”
静立片刻,不见南爷再有动静,柳娥紧了紧左挎的青缎包裹,纤纤细指在包裹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褶皱。
她轻手轻脚的接近毡床末端,每走一步,甚至连呼吸都很小心。
柳娥注视了南爷片刻,随后迅速将包裹取下并打开。
一柄巴掌大的匕首赫然映入眼帘!
柳娥美眸圆睁,其中冰火两重天交戈得分外精彩。她娇艳的唇瓣紧抿,蔻甲素手在触及刀柄的一刹那猛然缩回,又转而将包裹最底下的一套衣衫抽了出来。
纯白的襟衣外套了一件薄粉色的等身霞帔,如含苞待放的桃花一样娇嫩,又同粉蝶的翅膀一样轻盈。
只是这衣裳的尺寸……分明就是给杨琪这般大小的女娃子穿的。
柳娥一手托着衣裳,一手轻抚着襟口,缱绻的目光中多了些温润的湿意。
末了,她的视线又在酣睡中杨琪的小脸上徘徊,似乎在竭力找寻着她所熟悉的轮廓。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
柳娥坐在杨琪身边,就这么不知疲倦的望着她。
估计是养足了精神,南爷施施然起身,盼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柳娥,又瞧了一眼睡得死猪一般的杨琪。稍后他对毡帐外唤道:“韩飞,什么时辰了?”
韩飞并未现身,只在门口应答:“申时刚过。”
“备膳。”
南爷轻轻的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要商队劳师动众的满山遍野为他找寻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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