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么肯,他们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要因为这么一个坎儿,再次分开?
魏央定定地瞧着冀镡,似乎是他不给一个答复就不肯善罢甘休,冀镡终于是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走到魏央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子里面尽是无奈,“丫头,你何苦这般……”
“魏央,你不要太不要脸,”四公主见冀镡似乎并未想应下此事,忙跳脚叫骂道,“镇南王爷尸骨未寒,你便在这里谈婚论嫁起来,是有多恬不知耻,好叫这整个晋阳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怎么上赶着倒贴我表哥!”
冀镡执起魏央的手,十指紧扣恍若天成,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对四公主说道:“公主,臣想着从前臣曾经对公主说过,公主以后,还是对臣的心上人态度好一些。”
四公主看着冀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背后升起,又听得冀镡徐徐说了句:“父王生前便甚是欢喜央儿,几度来信说归京之时要亲自帮镡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如今飞来横祸,虽是镡需为父王守孝三年,但感念父王泉下亦望镡早日成家。故而今日,也算是叫大家当个证人,镡三年守孝期满,必娶魏家二小姐为妻,此生此世,只此一人。魏尚书,还多谢您肯信任小婿。”
冀镡说最后一句话时便是转过了头去望着魏成光,一时间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到了魏成光身上,魏成光站起身来,瞧着魏央同冀镡紧扣的双手眸中闪动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最是年轻正张扬,恨不能叫天下人都知晓他们彼此相爱。魏成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只希望魏央与冀镡的未来,不似他一般,求不得,爱不能。
“世子客气,小女能入得世子的眼,也算是小女的造化,”魏成光微微拱手,“从前王爷与臣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臣只当王爷在打趣臣,且王爷三年未归臣只当这话早就不作数,如今看来,倒是央儿三生有幸,得了世子的青睐。臣定当好生教导央儿,三年之后,给世子一个知书识礼,温婉大方的妻子。”
魏成光一席话算是为冀镡圆了谎,也是,镇南王爷三年不曾归京,怎么就看上了魏央这个儿媳妇,冀镡的话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魏成光这话说出来倒是有几分可信度,想来是从前镇南王爷打趣魏成光,说要结个儿女亲家,结果后来自己的儿子还真就看上了人家闺女,一封信寄到了边关,结果王爷还真就想起了自己从前的一句闲话。奈何世事难料,镇南王爷这一去,也算是耽误了两个有缘人。
至于镇南王爷为什么能看上魏央,可是有现成的理由摆着呢,魏成光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可人家魏央的生母,可是当年晋阳城中第一闺阁小姐,苏家长女苏锦绣。况且这苏家与镇南王府素来交好,也是晋阳城人有目共睹的,若说两家想亲上加亲,那也不是不可能。
“啪、啪、啪,”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拍掌声,回头去看,正是南唐大皇子面上含着极浅的一丝笑意,拍着掌进了门来,“世子待魏小姐果真真心,竟然能在王爷灵前说出这种海誓山盟,实在是叫在下佩服。”
李千昊走上前来,合十弯腰对着镇南王爷的灵柩拜了拜,直起身来时说了句:“在下还愿世子能与魏小姐终成眷属百年好合,也算是叫九泉之下的王爷放了心。”
李千昊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得门口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一片宁静,“圣旨到!”
冀镡携着魏央走上前来,掀袍跪下,在场众人亦是紧随其后,四公主咬了唇,望着冀镡的背影几乎要哭出来,眼角余光却突然瞟见李千昊若有所思地往自己这面看过来,四公主尚来不及反应,便听得前方太监已经开始宣读圣旨,赶忙随着跪下。
“镇南王薨,朕心甚悲,无所寄怀,念幼子失父,心中益恸。着封镇南世子冀镡承其父之王号,即日尊为镇南王爷。另先镇南王部下军队划一半交由承乾将军教管,来日镇南王年长,再着其交回。”那太监诵读完圣旨,倨傲地抬起下巴说了句:“镇南王爷,皇上托杂家给您带个话,还望您节哀顺变,早日将这镇南王府撑起来,莫要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臣感念皇上恩德,谨遵圣旨。”冀镡叩头一拜,双手朝上接过了圣旨来。
元武帝这圣旨颁发得叫众人心中都默默打起了算盘,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元武帝是有意地打算削弱镇南王府的势力。可这最近五皇子归京,晋阳城里的势力也是有些乱,到底冀镡是支持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大家也是各持己见,冀镡与苏府交好,镇南王府与苏家于任何一个皇子而言都是不小的助力,元武帝现下削弱了镇南王府的势力,也不知道到底是偏帮着自己哪个儿子。
一时间晋阳城中风向未定,众大臣也不敢擅自站队,唯恐如从前支持二皇子的几位官员一般丢了官位抄了家,到头来是人财两空。只得做个墙头草,两边都不敢得罪,悄悄在心里念一句皇心难测。
至于晋阳城内众大臣疑惑的事情,苏晋也在众人离去之后悄悄问了冀镡,冀镡只说了句:“三皇子其人虽是心眼极小,又擅猜疑,但到底我亦与他相交多年,总归是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况我哪有能力左右圣上将谁立为太子,老五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他为人你也清楚,定然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于我。”
“你自己还是小心些,”苏晋拧紧了眉头,“皇上这次有意削弱王府势力怕是蓄意已久,王爷到底被谁所害到现在也没能查个清楚,你现在也算是腹背受敌,还是莫要轻信于人。”
冀镡点了点头,“我省得,我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感觉这晋阳城里要出事,我父王刚刚去了,这王府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央儿那里,你便帮我照看一二。”台池他亡。
“这个你放心……”苏晋还想再宽慰冀镡几句,却听得门口侍卫报了句:“见过三皇子。”
苏晋这便止住了话头,随着冀镡一起将三皇子迎了进来,三皇子一进门来便是拍了拍冀镡的肩,说了句:“回去之后我想了又想,总归是放心不下表哥,还是要来瞧上一瞧方好。”
“有什么不放心的,”冀镡勉强一笑,清冷的素衣在月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父王刚去,我这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忙,虽是焦头烂额,总归不会随着父王去了便是。”
三皇子随着冀镡进了殡堂,又给镇南王爷拜了几拜,“我自然知晓表哥不是那种轻生之人,不过是来瞧瞧,表哥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好帮上一二。”
“说起这个,”苏晋却是接过了话茬,将一旁的茶壶拿过来给几人斟上了茶,徐徐说道,“三皇子可知道皇上今日颁发的圣旨是何意思?”
三皇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殡堂之内光线甚暗,故而冀镡和苏晋也都不曾发觉,只听得三皇子说了句:“五弟归京,我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具体事宜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父皇一面是觉得表哥尚年轻,王爷又刚去,想必一时间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便先将手中兵力划出去一些交由承乾将军管辖。另一面……也是觉得表哥前些日子做的事情栽了父皇面子的原由。”
苏晋撇了撇嘴,冀镡前几日将镇南王爷遇害之事闹得晋阳城中人尽皆知,叫晋阳城里的百姓捕风捉影传了个满城风雨,的确是叫元武帝面子上过不去,若是想要借着此事来敲打冀镡一番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苏晋想了又想,镇南王府也确乎是没有旁的惹着了元武帝的事情,至于前一个理由,不过是敷衍罢了。
“那这么说来,皇上并没有忌惮我镇南王府的心?”冀镡微微拧了眉头,似乎是觉得冀烨的话并不足以叫他信服。
三皇子慌忙补充了一句:“表哥且请放心,不说我了,便是五弟也会在父皇面前提表哥美言几句,到底不会叫表哥和父皇生了嫌隙的。”
“三皇子怎么老是提起五皇子,”苏晋眯着眼睛说道,“可是三皇子觉得五皇子待王爷更为亲厚?依臣看来,倒是三皇子和王爷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
冀烨面上浮起一丝尴尬,勉强扯了扯嘴角,“自然……我与表哥,是一起闯荡出来的情谊,自然亲厚……”
苏晋偏过头来装作倒茶,朝冀镡眨了眨眼睛,三人闲谈一番,苏晋才起身作辞道:“天色也是不早,我便先回去了,王爷要为老王爷守灵,我在这里也是不便,三皇子若是不嫌弃,不若与臣一道。”
“苏公子客气,”冀烨也是起身,和冀镡见了礼,“那我就先走了,表哥也注意着身体,莫要伤了身子。”
冀镡吩咐人将苏晋和冀烨送了出去,又回殡堂里跪下,对着镇南王爷的灵位闭上眼睛,喃喃念着什么。
“王爷用些人参汤吧,”庄叔捧着一碗汤进来,也在冀镡旁边跪下,“老王爷已经去了,王爷虽是要守灵,也莫要熬坏了身子,到底日后大业,还指望着王爷呢。”
冀镡将那人参汤接了过来,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放下说道:“庄叔,我喝不下去,父王的事情一日查不出来,我便一日心中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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