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丫鬟婆子们你看看我看看你,终究是有一个小丫鬟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唯唯诺诺说了一句:“奴婢今早烧水的时候……曾,曾和秀妍院里的杂扫丫鬟翠兰说过话……”
“去秀妍院,请赵姨娘和翠兰。”魏成光面无表情地吩咐临清道。
赵秀来的时候还仍旧是锦衣华服,金钗步摇晃不乱的面色如常,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却已经是面露怯色,大冷天的出了一头的细汗。
不过魏央更感兴趣的是,前世和赵秀形影不离的魏倾,还有她引以为傲的儿子,都没有同她前来。树倒猢狲散,她以亲身教导自己的子女无谓感情只争权势,等她一朝势落,想要挽住谁的臂弯哭上一哭,才发现这苍茫的天地间,早已只剩她一个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赵秀朝各人见了礼,方才微微一笑,眉眼间还是从前那个管家姨娘的动人姿韵,只是岁月蹉跎,虽不见败,已见其衰,“不知道老爷唤妾身前来有何事?”
“家宅不宁,孙姨娘刚接手管家之事没有多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旁观坐镇,”魏成光面上丝毫不改色,“你且坐着,咱们慢慢审理此事。”
一旁的人将此事捡重要的说给赵秀听了,赵秀只是一愣,转而便又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丫鬟跑来这里诉苦,还偏偏捡了个不好的时机,差点害了孙姨娘的孩子,翠兰你且说吧,来漫春园是为了什么,可有人指使你?”
翠兰跪在地上不住地抖,只说了一句:“并无人指使奴婢……不……奴婢……奴婢没有做对不起孙姨娘的事情啊……”
“你说,”魏成光随意地指了指先前的那个小丫鬟,“她同你说什么了?”
“奴婢……”那个小丫鬟伏下身子,肩膀抖个不停,“奴婢和翠兰是同乡,幼时逃荒到晋阳,一起被卖到府上,自然熟悉一些,近几日翠兰时常来同奴婢说话……说……”那个小丫鬟抬起头来看了翠兰一眼,然后又匆匆伏下身子,“说赵姨娘待她不好,她想着叫我求一下孙姨娘,给她调离秀妍院,只是我一个烧水的丫鬟,哪里能在姨娘面前说上话,不过是宽慰她几句罢了。”
赵秀听着这话并未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干一般,倒是魏成光含着浅笑点了点头,“继续说。”
“今日……今日奴婢烧水的时候,翠兰又来同奴婢说话……奴婢……奴婢只是和她说了会儿话,老爷请明察啊!”那丫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生怕连累到自己。
魏成光的目光瞬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只见他长袖一挥,声音里的力度立马叫翠兰瘫软了身子,“那么翠兰也来说说,你往水里加了什么,又是谁指使的你?”
翠兰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尽,只觉得寒风里一个火炉在炙烤着她的脑袋,满脑子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出了一头的冷汗,身上还不住地打着寒噤。
“奴婢……奴婢……”翠兰抬头匆匆望了一下,赵秀仍旧在云淡风轻地抿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夏菡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而孙姨娘则含着一眼眶的泪,眼瞧着就要落了下来,翠兰赶忙伏下了身子,视死如归一般说了一句,“无人指使奴婢。”
“既是无人指使,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魏成光仿佛真的在审理案件,而不是在处理家事。
说出了话的翠兰仿佛没有了任何阻碍,接下来的话便顺理成章地从口而出,她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憎恶孙姨娘不肯给奴婢换个活计。”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理得很,”瞧着魏成光的样子几乎是要额手称快一般,可是接下来他却敛了神色,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是承认了是你害的孙姨娘和三小姐,以下犯上,罔顾人命,临清,将这个丫鬟拖下去,杖毙。”
翠兰听了这话惊恐的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临清堵了嘴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噗噗”的木棒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观堂内众人,魏成光轻轻浮茶,面上不动声色,孙姨娘以帕掩面,瞧不见神色,赵秀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端坐在那里,夏菡则照旧端庄貌美,大大的眼睛里有几分惊恐。
“既然已经查出了结果,也可以还白术一个清白了,另外漫春园里的丫鬟婆子没有照顾好主子,一人扣一个月的银子,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魏成光说完便是起身离去,夏菡也行了礼退下,赵秀则是不冷不热地看了孙姨娘一眼,径直离去。
“今日……实在是惊扰了二小姐。”孙姨娘眸中泪意未退,使帕子微微拭了拭道。
魏央并未作答,只遣退了身边众人,方才咳了几声,白着脸笑道:“惊不惊扰我倒是无所谓,姨娘达到了目的就好。”
孙姨娘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笑,眼神飘忽到其他地方,“妾身不明白三小姐的意思。”
“我也不甚明白呢,还请孙姨娘给个解释,姨娘是明明知晓了茶水有问题,让三妹喝了好嫁祸夏姨娘呢,还是知晓父亲一定会查出来,所以想给赵姨娘一个厉害瞧瞧呢。”魏央歪着头,仿佛真的是想叫孙姨娘解开她的困惑。
孙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是咬了咬牙吐出几句话来,“同样是有孩子,老爷偏就将夏姨娘腹中的看得重一些,早些年赵姨娘当家的时候可没少欺负我和岚儿,现在还想害我的孩子,可恨老爷根本不在乎这些,直接便打死了那个丫鬟,要不然,赵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我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
“姨娘可以有怨,姨娘甚至必须有怨,”魏央平缓着气息,尽量将话说得平和一些,“父亲是刑部尚书,姨娘当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姨娘,父亲是在做给你看,他要你知道,这个家,最终还是要他说了算!”
“我……”孙姨娘的脸色一白,说不话来。
“姨娘好自为之吧,我只希望姨娘记住一点,三妹也是姨娘的亲生孩子。”魏央不再多言,起身出了门去。
☆、第83章 又有奸细
“阿镡,我刚回来就听说央儿病了,你可要同我一起去瞧一瞧?”苏晋一双眼睛亮得很,端着一杯酒滋溜滋溜地吸着,偏着头看向冀镡,“灵州那地儿太偏僻了,连个好酒都没得喝,还是晋阳好,要不是我爹非要我去……哎,话说回来,你最近在晋阳怎么样?”
冀镡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楼下,不知到底是在回答哪个问题,亦或是,不去,不好,一起回答了。
苏晋见冀镡摇了头却不回答,放下了酒杯敛起了笑意,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我听说央儿出事那天,你也在?”
“是,”冀镡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我将她自水中救起来的时候,她浑身冰凉,气息微弱,我怎么叫她的名字她都不应,我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从我臂弯流走,那一刻我不能想象,阿苏,若是她救不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从前不知道,原来我能带给我心爱女子的,除了难过,竟只有伤痛。”冀镡说着,苦笑了一下。因为爱上一个人,他从神坛跌落,从此他不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谪仙,却也不再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因为有了心上人,所以有了软肋。
初冬的风冷得很,酒楼里门窗紧闭,众人喝着刚暖的酒都出了一身的细汗,苏晋却靠在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寒风自那条缝叫嚣而入,吹凉了他身上的温度,他望着街上的众生百态,语气沉缓地说道:“阿镡,我当你是我的兄弟,我先前觉得你能给央儿幸福,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可我现在不知你在顾虑什么,也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今日这话我第一回说也是最后一回说,若你能给央儿幸福,便好好护她周全,若你不能……那便放她幸福,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同我讲,我陪你刀山火海,看你黄泉碧落,等你们一世长安。”
国仇家恨列于前,男儿泪,怎堪言,宁负天下不负卿,言之易,行之难。
他不是千年前的姬宫湦,坐拥万里江山,随手一燃狼烟,看着自己怀里的美人儿一笑便笑倾了天下。他知道庄叔的顾虑,若来日真有那么一天,兵戎相向,对方若万一,万一挟了魏央来威胁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咬了牙,仍命三军上前。
苏晋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窗子,拍了拍冀镡的肩道:“我与你是一辈子的兄弟,与央儿也是一辈子的兄妹,你且好生考虑,我先行一步。”
初冬的风冷得很,开门阖门的瞬间都能被它瞅准了时机钻进屋子里,让人迎面打个寒噤。
白术进屋的时候,夏菡正靠在火盆旁边的一个软椅里,夏菡的小腹已经开始微微隆起,被宽大的衣衫罩着,倒也看不出来,夏菡还用了一块生绢裹在小腹上面几分,倒平白添了几分美意。
听见风声,夏菡抬起头来,一双手还靠在火盆处,皓白的手被火盆烤着微微泛红,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心里。
“二小姐可好些了?”夏菡将将派白术送了些补品到魏央处,是以现下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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