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帝躺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角流下一颗浑浊的泪水来,他喉间含糊了一句什么,三皇子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听清也懒得听清,正想派人将五皇子押下去,却听见五皇子说了句:“三哥没听清?父皇说……对不起。”
冀烨整个人都好像被一个重物猛地击中,他没有想到元武帝拼尽力气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他原想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元武帝若是有力气估摸着恨不能从**上跳起来亲手杀了自己再骂自己一句孽障,却未曾想他含糊了半天,竟然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君从无过,元武帝却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那一刻三皇子想,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元武帝曾在十年前抱起了那个一天没有吃过饭的小皇子,说了一句对不起,该多好。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军已经攻进了皇宫,由不得他后退了,龙椅在朝他招手,自此这世上,再也没有父子情,兄弟义。
“禀告殿下,大皇子殿下叫属下来报,一切皆已成功。”一人劲装入殿,抱拳道。
“知道了,”冀烨挥了挥手,“告诉大皇子,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必然履行。”
冀烨已经无心再管其他,挥手叫人将五皇子押下去日后再行处置,正当这时德皇贵妃冲了进来给了冀烨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愣在了那里。
此时五皇子忽然趁着侍卫愣神的功夫挣脱开来,翻身逃了出去,冀烨赶忙遣人去追,捂着脸说了句:“不知母妃是何意思。”
“我竟然不知道你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德皇贵妃抖着手说了句,“里通外国,犯上作乱,你不怕遭天谴吗?”
冀烨忽然大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方才说了句:“我是母妃的亲生儿子,母妃就这么希望我遭天谴?当年父皇不也是利用了西夏的兵力方才坐稳了皇位,如今我利用南唐有何不可,了不起将来也是病死在榻上,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背叛自己!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父皇,感谢他亲手断了和乌和宛玉的情分,不然这乌和宛玉仍旧占着贵妃的位置,一封书信送到了西夏,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如此顺利地成事。”
“烨儿,你疯了……你听母妃一句劝好不好,逆天行事,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收手好不好,母妃从此以后为你吃斋念佛,咱们化了这怨念好不好。”德皇贵妃蓄了一眼的泪水,望着三皇子说道。
三皇子不去管她,只望着窗外说了句:“疯的不是我,是母妃,这三千里如画江山马上就要是我囊中之物,母妃却在此刻叫我放弃,不是疯了是什么。母妃还是好好做你的皇太后,日日吃斋念佛我也管不着,母妃大可为了从前的安皇贵妃斋戒一辈子,试试能不能去了母妃手上的血腥气,至于儿子,就不劳母妃费心了。”
此时的元武帝忽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就再也没了声响,德皇贵妃抖着手探了探元武帝的鼻息,却再也探不着。
冀烨瞧着这副光景,叹了气说了句:“皇上驾崩,着人准备后事吧。”
“是。”一旁的侍卫拱了手,赶忙出声应下。
魏央昏迷的第八日,元武帝入殓,下葬泰陵,冀烨登基,改国号为乾,史称元乾帝。
乌和宛玉知晓了元武帝驾崩的消息后,直接一根绳子甩到梁上吊死了自己,宫女发现的时候刚刚断气没多久,舌头不曾吐出来,面色微红,仿佛还是从前刚刚嫁与元武帝时的样子。
乌和宛玉将自己挂在梁上时面前浮现出的也是那年光景,她一个人带着一对随从和陪嫁从西夏远道而来,就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联姻。
原本她哭了许久,却在元武帝挑开帕子时慌了心神,她在西夏也不是未曾见过美男子,却被元武帝嘴角那一抹笑容收走了全部的心思,她吵,她闹,她跋扈嚣张,她不许他**爱旁的女子,她就是要将他据为己有。
可是他不曾爱过她,乌和宛玉嘴角滑过一颗泪水,今生我陪你一起去,来世我早早遇见你,叫你爱上我……
潇贵妃也是听说了此事,只是轻声一叹,道了一句:“情深至此,不死不休。”
是啊,生时不渝,至死方休。乌和宛玉终究是随着元武帝去了,自己却还在这世上尚存了牵挂,不能速赴黄泉,守卫自己的爱情。
元乾帝下令举国守丧三年,三年间不得行嫁娶之事,百姓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寻常的父死子替,换了个皇帝罢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朝中官员却不是如此,从前支持二皇子的算是被一扫而净,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彻底在这一场夺嫡之战中输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少数支持五皇子的,也是被贬官流放,再也入不得晋阳这个权利中心。
魏央终于在第九日幽幽转醒,醒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一旁守着的丫鬟赶忙去通报了李千昊,魏央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是浑身都没有力气,抬眼望了望四周,也皆是不熟悉的摆设。
“大皇子?”魏央听见推门的声音,转头去看却是李千昊含着笑进来,拧着眉头疑惑道。
“瞧见我很吃惊?”李千昊行至榻边,伸手替魏央掖了掖被角,魏央想要躲开,却是没有力气。李千昊轻声一笑,修长的手指划过魏央的脸颊,引得她一阵战栗,只听得李千昊说了句:“怎么,不记得了?”
魏央刚拧了眉头想要反问,却突然感觉头一阵刺疼,眼前闪过冀镡的身影,他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中抱着自己,说要和自己好好的,再也不惹自己生气。
然后呢……魏央拧紧了眉头,强迫自己去想,然后怎么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李千昊伸手触碰了一下魏央的头发,却被魏央狠命偏头避开。
她想起来了,冀镡抱着自己栽倒在地,自己昏迷前一秒看见了李千昊的身影。自己现在在李千昊这里,那冀镡呢……
“他怎么样了?”魏央张口,几日不曾说过话的嗓子有几分干,哑着声音问了句。
李千昊耸了耸肩,“已经烧成了一具焦尸,前几日刚下葬了,就葬在他父亲旁边。”
“你骗我……”魏央轻声笑了笑,挣扎着起身,“我才不会相信你,冀镡说过会待我好,他就一定会待我好的,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李千昊伸手抓住了魏央的手腕,猛地扯了她一下后又狠命掐住了她的下巴,狞笑着说了句:“你别傻了,那么大的火,若不是我将你救了出来,恐怕现在你们两个人早就成了两具焦尸,我告诉你吧,元武帝已经去了,三皇子登基,五皇子逃跑,苏家势力被削减了大半,镇南王爷已经下葬,整个镇南王府再无后人,魏家被我的人团团围住,只等着你身子好了一些,三皇子……啊不,皇上就会下令昭告全国,将你赏赐给我,我会将你带回南唐。”
“你休想,”魏央毫不害怕地直视着李千昊的眼睛,狠狠地说道,“我是先皇下旨赐婚给冀镡的妻子,他便是死了我也是镇南王府的人,就算是三皇子登基,也不能违背先皇的旨意。”
李千昊松开禁锢魏央的手,任凭她猛地跌倒在**上,居高临下地说了句:“他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只要说是你与我两厢情悦,本就是镇南王爷横插了一脚同先皇求亲,现下镇南王爷已去,你又想嫁与我,而皇上则感念你我二人相恋不易,特同意了你的请求,便是名正言顺。”
“你敢!”魏央瞪圆了眼睛,怒吼一声,恨不能将面前的李千昊拆骨入腹。
李千昊不屑一笑,拍了拍自己的手便要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大可以试试,我李千昊还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我建议你好生养着身子,别等着皇上将你赐给我的时候,还不能出去谢恩。”
魏央抓起一旁的枕头就往外面砸去,却怎奈身上无力,只刚刚将那枕头扔在了**边。
李千昊出了门之后外面的小丫鬟就赶忙走了进来,低着头说了句:“奴婢秋莲,这几日便照顾着小姐的起居,小姐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奴婢。”
“皇子殿下只派了你一个人来看押我?”魏央冷冷一笑,“果然是变了天,这北汉怕是要跟着你们南唐姓了吧。”
那秋莲不敢接腔,只低着头在一旁站着,魏央沉了沉气,说了句:“我刚醒身上无力,你去给我端些饭来。”
“是,小姐,”那秋莲应声转身往外走,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了身,福身对魏央说了句,“奴婢还要告诉小姐,大殿下说了,叫小姐不要存了逃跑的心思,小姐这屋子外面都是侍卫,这院子外面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小姐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还是安心养身子。”
“知道了,”魏央咬了咬牙,双拳紧握地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听到那秋莲关门出去的声音,魏央方才软了身子躺倒在**上叹了一口气,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李千昊的话,她不相信冀镡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火海里。
想到这里,魏央便是鼻子一酸,前世她死在火中,知晓那烈火焚身的滋味有多难熬,她不希望冀镡也是这样去了,也不相信冀镡会是这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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