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还是挣扎着问道:“那屡次清剿不力,白白浪费朝廷的粮饷,难道就没人治他们的罪?”
“治罪?”张老爷冷笑一声,“你当他们搂来的钱财用到什么地方去?”
看着两个有些呆傻了的年轻人,张老爷撇撇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官一任,至少三年,光是剿几次山贼,荷包里少说进帐十几万两,往上使出三万五万的换个地方继续当官,山贼是上任留下的,关他什么事!”
这不成了养着山匪当摇钱树了么?!这简直太超出两人的是非观了。
张老爷看着他们的蠢样,不由叹口气,“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想压也是压不住的。如今圣上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大楚前些年穷,这两年大楚人的手里才富裕些,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他们倒是什么钱都敢赚!”
楚溆琢磨了半天,问道:“以往听说,贼多不去招惹官府,四品知府的仪仗也不小,这些人就这么劫财杀人,岂不是自绝后路?”是个脑子清楚的人,都不会这么胡来好么。
“嗯。如果不是这位知府得罪了人,被人给黑了,那么就是这批东西数目实在太大,被人透露出去,山贼抗拒不了这番诱惑,吃他一户,隐匿三年,再出山谁还在意……”
“爹,你说会不会官府里有人跟这些山贼通气啊?”
张老爷直接翻个白眼,“什么会不会,不通气会次次扑空?”
“我还记得最可笑的一次,朝廷直接派了那附近兵营的参将带兵去剿匪,倒是打了两次胜仗,结果一天晚上竟被人烧光了粮草!呵呵!呵呵!真是什么可笑的事情没有?!”
“别说别人,只说你们。剿匪历来不过两个法子,要么伪装潜入、要么假意落草入山,伺机摸清情况,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这个比较难,这边刚干了场大的,就有人投名,是个傻子也不会信你,一旦进山不是给直接剁了祭旗,就是给看起来,回头送假信儿出去,引鱼上钩;总之里外里,都是条死路。
再一个法子就是大军压境,两方对峙,或者刀来枪往,或者引火烧山,各种手段只看具体盘踞的地方。不管哪一种,你们面对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这些人手里使得多数是大刀、长矛,也有朴刀,弓箭,什么罩头网子,绊马索,蒙汗药,迷魂汤,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使不出来的。”
听了这话,楚溆两个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剑,感情还真是不对路啊!
张老爷子一碗茶见底儿,最后说道:“正所谓不怕猛虎,就怕群狼!
这些山匪多数都是盘踞多少年的,官兵不是没剿过,可为什么屡剿不禁,你们也要好好想想。贪功冒进,哼哼,还是算啦!”说完,老爷子背着手踱了出去。
听了张老爷的一番解说,楚溆和张苍两个心情有些沉重。他们入仕时间尚短,又不过是侍卫,即便接触官场也不是核心,听到这些,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可不管怎么说,该准备的还得准备。两人嘀咕一番,便邀上陈天保又去逛了一回兵器铺子。一番打听下来,诸位师傅一致认为:如果冲锋在前的话,宝剑什么的,还是搁家里吧,要面对人多势众的山匪,这玩艺儿还不如朴刀实用些。
面对几个侍卫大人的郁卒,几个铁匠师傅都真心开解了一番,又推荐几样合适的兵器,总的来说,刀还是最实用的。楚溆几个倒也领情,毕竟一个人的话不准,可三个五个人的话总能听出些关键来。
楚溆把邀月剑留在了辛师傅的铺子重打,三人又买了精钢飞鹰爪、三棱飞镖等小物件,每人还都扛了一柄长刀回去,当然是小厮扛着。
三个人跨在马上,回头看看后面扛刀的小厮,不由相视苦笑,唉,突然有一种土掉渣的感觉呢……
石初樱啧啧有声地围观了楚溆买回来的兵器,一下拿起飞鹰爪抛两下试试,一下又嗖嗖嗖把人家的十只飞镖投出去玩儿,一下又耍一耍大刀,最后却嫌弃地说:“这京师的兵器铺子也没啥趁手的东西,亏得你能将就!”
楚溆今天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沉重,石初樱又这么撩拨人,结果他直接傲娇了,也不言语,抱着个靠枕把自己埋在床上去了。
石初樱见状眨巴眨巴眼睛,心话,这是生气啦?
能不生气么?就连在外间伺候的几个丫头都忍不住翻起白眼,夫人一早上贬低了人家的宝剑,这人家换了刀回来又遭了嫌弃,还拿人家的暗器打麻雀(是叫暗器吧,几个丫头不太确定,反正说书的是怎么叫的),搁谁谁不生气啊?
石初樱想想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当下朝里面喊道:“飞镖是吧,我这就给你找回来。”
感情她刚才把人家的飞镖都掷进了树干里,十来个小厮正满院子里挨棵树上一寸寸地找呢。
“行啦,你们都下去吧。”石初樱把人都赶走,自己凌空一抓,十只飞镖一个不少齐齐被抓回手上,妥妥地放回了原处。
办完这事,石初樱自知理亏,她趴在门口,往里头瞅瞅拱成一团的某人,琢磨着如何哄人。
石初樱学人家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抬腿儿进了卧室。她爬上床凑近楚溆,楚溆扯了条被子把头盖住。
哟!真生气了呢!这回石初樱确定了。咳,那就哄哄吧。
“溆哥哥!”石初樱甜甜地叫了一声。
楚溆不动,哼,他才没那么好哄呢。
“溆哥哥!”石初樱推了推他,“不要生气嘛,兵器有关系的,你身手这么好,还需要什么兵器啊!简直就是多余!”
这话听着好像还行,楚溆心里舒坦了些,不过还是不动。
“要我说呀,溆哥哥你一身轻功那是数一数二的,百米之内取人首级简直易如反掌,什么刀啊剑的,比起溆哥哥的皓月之光,那简直就是萤虫之火,连陪衬都够不上,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的啊!溆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石初樱嘴上抹了蜜似的满口夸赞,简直要把楚溆吹捧到天上去了“咳,你真觉得我有这么好?”楚溆好歹有些脸皮,被夸成这样多少也有些受不住了,他一把扯下头上的被子,盯着石初樱问道。
石初樱一脸正色,拍着胸脯道:“那是当然了,像我这么出色的人都嫁给溆哥哥你了,你要是你不厉害,那还有谁厉害?我跟你说啊,溆哥哥,我的眼光有多好你是知道的,我选的男人又怎么会差了,对不对?”
楚溆点点头,这倒是。不过,这是夸他呢,还是夸某人自己呢?不过,不管是夸谁,反正楚溆心里被治愈了。
他舒坦地四肢大张地仰面躺在床上,点了点一侧脸颊,石初樱笑嘻嘻地上去‘吧唧’一口;楚溆翘起唇角,又指指另一边,石初樱笑着又俯身过去‘吧唧’一口。然后不等楚溆再指,直接在某人唇上‘吧唧’了一下,美得楚溆心里冒起了粉红的泡泡,晕乎乎的伸手把人勾下来,翻身压上去,变成他来亲了。
“樱樱,溆哥哥好不好?”亲完还问。
“我的溆哥哥那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师傅除外)溆哥哥不但长得好,身材也好,这里没有肥肚腩,这里没有扎人的胡子,功夫好,人品好,打着灯笼找世上也就这一个!”
楚溆被她的小手这里戳戳,哪里摸摸惹得一身是火,当即扯下帐幔剥起人来……
两个人缠绵过后,石初樱趴在楚溆地胸口,小手一挠一挠地问道:“今个儿怎么了?”楚溆平时绝对没这么小气,他不是这样的人。
“唉!”楚溆长舒了一口气,把媳妇做怪的小手扒下来,拢在自己的大手里,细细说起今天的事来,石初樱听了也有些吃惊,心话,这些当官的也太无耻了吧!这官匪合起伙来一起发大财,简直成什么了这是!
“那你们这次去岂不是要小心了?而且,你又不是带兵的,万一当地的官匪勾结,通风报信,你们哪里能成?”
石初樱最先想到的还是楚溆,别人吃不吃亏,她还真没那么关心,但楚溆是她石初樱的人,再不能被这些打着剿匪的名目白折腾。
“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后觉得,这事还得看最后圣上怎么决定,如果是当地官兵剿匪,随他们去,要是兵部调兵,那就看谁领兵了。”
“如今朝里能领兵的人多么?”
“不少!大楚刚刚打完打仗,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封了爵的功勋和各地驻军将领都是经验丰富之人,打倭寇尚且不差,真格儿的剿个山匪自然不在话下!”就怕内外勾连……
石初樱哪里不明白他的忧心,宽慰道:“你且宽心,张老爷子都能想到的事,别的人自然也能想到,都不是傻子,除了你是傻了点!”石初樱纤细的指头在楚溆胸口点了点。
楚溆危险地眯起眼睛,“是么?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咱俩努力生个小傻子来!”
楚溆带着侍风、侍电还有新选出来的四个小厮,骑着马往兵部附近的一条马蹄子巷去。那里是铁匠铺子、武器作坊集中的地方。因这些东西受到兵部的管辖控制,从业者也基本上是世代相传的人家,老字号、老铺子比比皆是,几乎每家都有自己站得住脚的东西,因而,这里也是习武之人喜欢光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