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睡梦中的夫君感受到了我的爱意,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接着,他紧拥的双臂展开来,我浅笑着枕在他的臂上。如此这般,岁月静好,真想没有那杀戮,没有那背叛,没有对手,没有仇恨,一切一切,就让我们如同普通夫妻般慢慢变老!
至正二十七年十月,夫君派遣大将徐达、常遇春挥师北伐。五代十国时,后晋国主石敬瑭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北边险要之地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从此成为千古罪人。
他的这一行为使得从此中原王朝在与游牧民族的军事斗争中处于无险可守的被动地位。由于中原以步兵为主,而游牧民族以骑兵为主,割让十六州以后,中原步兵们就要在千里平原上直接面对骑兵的冲击。
回望宋朝时期,若不是十六州被割让,导致中原的士兵不得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抗游牧民族的侵略,宋朝也不会轻易崩溃,灭亡。
夫君的这一决策,使得燕云十六州在失陷四百年后,又有了重新回归的希望。这便开始了前所少有的由南而北的统一战争。
然而到了该怎样进攻的时候,夫君又犯了难处。虽说已经占据了江浙和湖广一代,但元仍然占据着北方的大部分地区。要实现推翻元朝的目的,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作战计划。
由于先前已经否决了直接进攻大都的策略,如今另谋良策之时,唯剩下了先攻山东和河南,然后再图大都。
在临出征之前,夫君为了鼓舞士气,特意登高,对着所有的人喊话:“天道好还,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
我相信这句话不仅说出了夫君的心声,也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北伐正式开始,徐达和常遇春没有让夫君失望,经过残酷战争考验的吴军连续攻破元朝的防线,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山东。
战报传来,我与夫君皆是欣喜异常。只是怀孕之后身子不太好,总是昏昏沉沉,凡事也总是心不在焉,对于前线的事情也了解的不够透彻,也总是像以往一样,等着春儿回来说与我听。
这日,阳光大好,连日来总是蔫蔫的,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精神,春儿便命人将睡塌摆在了屋外,让我晒晒太阳。她还特意为了做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好让我可以多多进食。
我手中端着春儿为我煮好的银耳莲子羹,吹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据说守城的将领也是个不错的人才,却也没能打的过徐达,你可知那将领是谁?”
春儿垂手立在一旁回道:“据说那将领的名字叫脱因帖木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只是,娘娘,元军的名字都好拗口呀!”
我吃完了银耳莲子羹将空碗放在桌上,笑道:“的确是。脱因帖木儿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他是王保保的弟弟。”
“王保保?这不是一个汉人吗?脱因帖木儿怎么会是他的弟弟?”
我笑道:“这个王保保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若有兴趣,我可以说给你听。”
春儿一听我要讲,兴奋了许多,忙蹲下身子,替我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向上拢了拢,说道:“娘娘,春儿打小就侍候在您身边,却怎的您什么也知道,春儿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说道:“你呀,整天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就没看到我闲暇无事的时候总是在看书吗?这些知识当然都是从书里面看到的。”
春儿凝着眉,脑袋歪起来,似乎是在回想以往的事情,末了,她说道:“我想起来了,您确实是如此,只是春儿一直以为您是在读一些消遣之物,却没想到是在读这些。娘娘,那您就说给春儿听,春儿也很是好奇呢!”
我再次笑着望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王保保原名扩廊帖木儿,他的父亲是翰林学士、太尉赛因赤答忽,母亲是察汗帖木儿的姐姐。”
话说到这里,春儿忽然兴奋的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察汗帖木儿我知道,他不是被红巾军将领王士城、田丰给杀了吗?原来王保保是他的外甥呀!”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因他的父母早逝,寄养于舅舅家,因而舅舅对他及其疼爱,便收他为养子,所以,王保保也可以说是察汗帖木儿的儿子。他父亲被杀,他便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位,如今,我们与元斗争,最大的敌人非他莫属。”
春儿沉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王保保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么他的弟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回道:“正是!”
“不过,在遇到徐达将军之后,就变成了手下败将。看来,还是主上厉害呀!”
眼看着夕阳已经西斜,阳光也黯淡了起来,春儿对我说道:“娘娘,这毕竟冬日里了,任凭天气再怎样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在室外多逗留了,否则会着凉的,而且您如今还怀有身孕!”
“好,你扶我回房!”我将手伸出去,春儿扶着我起身。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总是在肚子里面闹腾。我轻轻的抚了抚肚子,对里面的小家伙说道:“你呀,就快出来了,就不要再折腾娘亲了,等你父王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高兴的!”
春儿掩嘴轻笑,说道:“娘娘,小王子是不想在您肚子里待了,想要早点出来见到他的父王母后呢!”
“唉!”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想当初怀着元儿的时候哪有这般待遇?如今他吃好的喝好的,想必生出来定是白白胖胖的!对了,元儿呢?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他最近如何了?功课可做的好?”
春儿答道:“这个娘娘大可放心,主上亲自下令,让宋濂大人教导世子,定然不会有错的!”
“嗯!”我点点头,向内室走去,并说道:“宋濂大人的本事自是不用说,原本我还不知道他有这种本事,直到他作了那篇《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这篇章之后,才对他另眼相看。单凭这一篇章就足以让他在这朝中站稳脚跟,还不曾知道他还有多少本事没有露出来。不过,我仍是不放心,夫君对元儿赋予了厚望,我不想让他失望。你还是去把元儿叫来,我亲自问问他的功课!”
第77章 问课
“娘娘即将临盆,还要如此操心世子,说起来都是春儿的不好,若是春儿能抵得上娘娘一星半点,也不至于……”
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不再往下说。我以为她是在说学问的事情,便笑道:“你呀,平日里若是多学点,也不至于如今苦恼了。元儿本就是我生的,都已经劳烦你那么多年,如今都回到我身边这么久了,再劳烦你就说不过去了!”
春儿道:“娘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世子虽不是我亲生,却与我多年生活在一起,甚是有感情,我早已将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只是可恨自己没那本事,不能亲自教导世子!”
我忙握住了春儿的手,说道:“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自是知道你与元儿有很深的感情才放心让你一直照顾他,若是换了旁人,且不说元儿,我自是不愿意。我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出阁!”
春儿听了我的话,再没说些什么,只是垂下头,低声说道:“娘娘,春儿此生早已不再想此事,只愿一辈子跟着您!”
我嗔道:“傻丫头,你怎能一辈子跟着我,若是有朝一日我先你而去,你该怎么办?”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哪料春儿反应极大,我的话才说完,她立刻回道:“若若有一天娘娘先春儿而去,春儿定然第一时间跟了娘娘去!”
听了她的话我忙啐了一口,说道:“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快去将元儿叫来!”
春儿离开后,我碘着大肚子坐回榻上,最近总是会感到疲惫,大概真的是因为快临盆的原因!听着春儿的话总是无端会感到心中不安。虽说她的这份忠心的确使我很感动,可我宁愿她不要追随我,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大一会儿,春儿已经随着元儿来了。夫君已经将元儿立为世子,是名副其实的大统继承人,还派宋濂亲自辅导,元儿进步的也很快,着实让我欣慰不少。元儿回到我身边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他长得飞快,已经从小孩子初长成了一个小少年,但见此刻他身穿一件水蓝色的锦绣长袍,原本虎头虎脑的脸庞已经是棱角分明,发髻用明黄色的金箔发冠束着,两只大眼睛中饱含笑意。见到我之后,他对我行礼道:“娘亲,春姨说您找孩儿,不知娘亲有何事?”
我浅笑道:“元儿长大了,都成了世子,娘亲见你还得有事才能传唤吗?”
元儿闻言,慌忙跪在地上,急切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随着宋先生学习,没有先生的吩咐,儿子不敢随意走动!若是哪里惹娘亲不高兴了,儿子愿意接受惩罚!”
我抬了抬手,说道:“元儿起来,为娘和你说笑的。为娘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功课,你这么久了都和宋先生学了些什么?”
元儿起身,拱手道:“先生教了一些《论语》、《大学》、《中庸》还有《庄子》、《墨子》、《韩非子》等诸子百家,另外还教了一些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