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你可听过《郑伯克段于鄢》这个故事?”
我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妾身听过一些,但是具体的内容却不甚知之。不知道陛下为何好端端的提起了这个故事?”
夫君似乎兴致很高,也不管我是否没有听过,他继续说道:“既然秀英你不甚知之,那朕就来告诉你吧!历史上著名的郑庄公,一直不为其母亲所喜爱,他的弟弟也仗着母亲的溺爱,向他提出种种不合理的要求,而郑庄公总是满足他,直到最后,他的弟弟企图谋反,郑庄公才出兵将其灭掉。秀英,你觉得郑庄公这个人如何?”
第168章 难以入睡
我听后,浅笑了一下,说道:“妾身不才,不太能参悟郑庄公的意图与人品。但是听陛下方才所讲,觉得郑庄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他的母亲和弟弟对他步步紧『逼』,而他却一再忍让,若不是他的弟弟最后谋反在先,怕是他会容忍他的弟弟一辈子吧!”
夫君听后,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秀英,后人也是如你这般评论的,个个都赞扬郑庄公仁至义尽,是被他的弟弟『逼』急了他才出此下策。但是,今日朕要告诉你另一番说法,其实郑庄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是想要他弟弟的命,才纵容他的不法。”
“啊?居然是这样的?”今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郑庄公是一个伪君子,而且是从夫君的嘴里说出。只是,夫君的脾气秉『性』我是了解的,他不会无端的说出这种话,这其中必然有他的道理。想了想,便释然的笑了笑:“陛下,若是你的话里藏有什么玄机,可否说给妾身听?妾身愚钝,不能完全明白陛下话中的意思。”
夫君浅笑着伸手勾了一下我的鼻端,说道:“你还愚钝吗?你若是愚钝,怎能听出朕话中有话?既然你问,朕就告诉你吧!其实郑庄公采用的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方法来对付他的弟弟。说的再通俗一点就是‘捧杀’。这样你可明白?”
我点了点头,说道:“明白!”随即之后,我又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问,却还是不由自主问出了口:“陛下是想将这种对策用到胡惟庸身上吗?”
夫君微眯着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还敢说自己愚钝,朕看你精明的很么!”
我抬起袖子掩嘴笑道:“陛下就不要这样笑话妾身了,明知道妾身只是随口问问的!陛下若是再这样说,岂不是让妾身无地自容了么!”
“哈哈哈!”他大笑了一阵,并不恼怒,反而很开心:“原来秀英也懂‘不为小利,必有大谋’的道理呀!”
我也笑着附和他道:“妾身是小户出身,并没有学过过多的兵法与理论,但是妾身一路随同陛下走到如今,也看过太多的计谋。想当初陈友谅、张士诚乃至于王保保这样的当世豪杰都一一败在陛下的手中,一个小小的胡惟庸,难道还能欺压到陛下?”
夫君这次对于我的恭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哈哈大笑,而是伸手拍了拍我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朕是想借胡惟庸办一件大事,对于这件事情的成功朕有相当大的把握!说出来,也许你不能相信,甚至不敢相信,但是朕却势在必行!”
夫君一向都是想到什么便要做到什么的人,他的雷厉风行我早已见怪不怪。但是这次他说他要做一件大事,而且是通过胡惟庸,就让我颇为疑『惑』了。想了想,便问道:“陛下是想做什么大事?可否告诉妾身呢?也许妾身可以帮得上陛下的忙!”
夫君浅浅一笑说道:“帮忙就不必了,这种事情让朕『操』心就好了!你还怀有身孕,不适合想这些事情!”
我起身未夫君倒了一杯茶,最新进贡的龙井茶用最清新的雨水泡了,浓郁的香气瞬间传入鼻端。我将这杯茶递到夫君面前:“陛下,喝点茶吧!今日在酒宴上什么都没吃,还喝了一些酒,妾身特意让刘公公给陛下准备了茶点!陛下吃一些,喝一些,也好暖暖,不至于让酒伤了身子。”
夫君接过茶一饮而尽。
“陛下,今日丞相说他也要为他的儿子举办这样一个婚礼,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呢?”对于胡惟庸今日的说法、做法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却不知道为何,陛下都没有恼怒,便试探『性』的问问。
夫君听我问完这句话之后,轻浅一笑,将茶杯递给了我,我接过来,顺手放在了御案之上,但见他幽幽的吸了口气,说道:“他若是想办就去办吧!朕都会由着他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夫君对下属这么宽容,他的口气很淡,然而我却可以从中听出很多的不同寻常。也许是我太了解他了,也许是他方才已经清楚的将他的计划和想法告知了我,总之,他在大殿上的表示算是默认了。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夫君的计划和想法可谓是前无古人,自古以来,丞相制度沿袭了多年,可如今夫君却要将这个职位撤掉,不知道这朝堂上又会有多少腥风血雨了!看似很平静的夜,夫君却要彻夜不归了,这是他提前就告诉我的,我也深知,他必定又要为了此事而整夜不休,想着怎样将计划达成。
我坐在自己的寝殿中,望着那明晃晃的烛火,也如同夫君一样不能入眠。春儿来到我的身边,轻轻的唤了我一声:“娘娘!夜深了,春儿侍候您就寝吧!”
“春儿,我睡不着,你把灯挑亮一些吧!”
春儿见我毫无睡意,便也不再催促,依着我的吩咐,拿了挑灯的工具将灯芯挑亮了几分。那烛火一经挑动,灯芯立刻昂起了头,烛火瞬间耀眼了起来,照亮了满室。春儿说道:“娘娘,您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春儿,今日陛下对我说了一些话,我在权衡利弊,不知道他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春儿闻言,笑了笑,坐到了我的身边,“娘娘,这陛下做事情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您又何必忧心呢!陛下不是也交代过了么,让您好好休息。”
我该怎么对春儿说呢?说一些枯燥而又对朝堂政治有着确切利害关系的宰相制度给她听吗?春儿断然不会将这些说出去,但是她也必然不会理解,说了还不如不说。想到这里,我便笑了笑,说道:“没事了,想过来想过去也就那么回事,就寝吧!我有时候也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春儿听我说要就寝,便也释然了,浅笑道:“娘娘能这样想就好了!明日的事情自有明日去解决,今日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我在心底暗叹一声,看似是杞人忧天,实则我却是未雨绸缪啊!
这一夜,我独自一人睡在宽大而柔软的床榻上,却极为不安稳。半夜时分,寝殿外面抢起了稀稀落落的风声和雨声。最初的时候,只能听到偶尔几滴零星的雨珠坠落在地,却过了不多时,噼里啪啦的雨珠,如同硕大的流星,将整间寝殿密密的包裹着。即便我睡在安适的寝殿中,却也被这雨声惊醒。
都道是春雨绵绵贵如油,可是听外面的状况,哪里有一点春雨的意味。算算日子,樉儿大婚后,这边就是进入了夏季,难免会有如此大的雨声。
平日里,都是夫君拥着我入睡,即便外面风雨再大,我也能够安然入睡,只因为身旁有他。可是今夜,他不在我身边,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即便是进入了夏季,但是这样一场大雨,空气中也难免多了一丝寒气。我起身将外衣披在身上,对着外面叫道:“春儿,春儿!”
在这个时辰怕是春儿已经睡了吧!尽管她每日为我守夜,但基本上我半夜叫她的时候很少,是以,她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也只是将外衫胡『乱』的套在身上,便端着烛火走了进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打了个哈欠:“娘娘!您有什么事吗?”
“为我更衣,我要去看看陛下!他一个人在御书房,我放心不下!”
“娘娘!”春儿微微有些错愕,“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您要在这个时候出去,这怎么可以?”
“没事的,你扶着我,这皇宫中到处都是走廊,即便有雨也不会大面积的淋湿。”
“娘娘!”春儿见我已经开始自己穿衣服,有些急了:“您非要去吗?”
“对!非去不可!”我很坚决。
“娘娘!您还怀有身孕,若是这样冒着雨去了,万一着凉怎么办?”
“多加一些衣服就好了!”
春儿终究拗不过我,只好替我更衣,为了保险起见,她多为我加了一件外衫,临出门的时候还为我穿上了蓑衣,即便这样,她依旧不放心,撑着伞才和我出了门。
在寝殿内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外面的雨声很大,待到出了门,才发现雨势比我在内室的时候听到的还要大。还好春儿为我准备的周全,不至于让我淋了雨。
行走至御书房的门前,但见内室的灯火依旧通明,夫君显然还在里面办公。我走到门前,张公公也穿着蓑衣立在门外,在见到我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来,还多看了几眼。在认出我之后,他连忙向我请安行礼:“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