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呈鹤忙答应道:“行,还有一车小香瓜,搬完了就叫阿四去。”
颜文臻点了点头,转身去检查那一箱子葡萄,又皱眉道:“今年的葡萄真是太差了,豆蔻,你一定要带人把这些烂掉的剪下来,有疤的都不行,记得了吧?”
豆蔻忙应道:“知道了,姑娘。”
“姑娘,你看看这些青苹果,我看还不错。”许氏端着一盆子洗好的苹果过来给颜文臻看。
颜文臻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咔嚓咬了一口,青苹果独有的酸酸甜甜的果汁弥漫着味蕾,让人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前面一个小厮慌张的跑来,至颜文臻跟前大了个趔趄,喘息着回道:“京兆府尹陆大人带了好些人来,说咱们这儿的饭菜吃出了人命……要,要拿人!”
“什么?!”豆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命这种事儿也能胡说的?!”
“没没……这种事儿小的怎么敢胡说……”小厮的话没说完就被人叫嚷着打断;“这里谁是东家?你们东家呢?别躲!躲也没用!”
颜文臻抬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许氏,一边撩起围裙擦手一边迎着那些衙役走了上去,镇定的说道:“我是东家。请问官爷有什么事儿?”
“你是这里的东家?”
“是的。”颜文臻点头。
“报上姓名!”
“姓颜,叫颜文臻。”
“今天中午有人在你们这里吃了饭回去就毒发身亡了。我们怀疑你这儿的饭菜有问题,要带你回去调查。”为首的衙役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把她带走。”
身后的衙役立刻上前来扣住了颜文臻,带着人就走。
“哎哎——怎么说带人就带人啊?你们有没有证据啊!”许西忱急匆匆的上前去拦挡。
“证据会有的,我们只是奉命大人。回头案子怎么审理那是我们府尹大人的事情,放心,天子脚下,我们陆大人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衙役头儿说着,又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这里暂时查封,在这个案子了结之前不许开业。”
“你们怎么能这样?!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拿人封店?这还有王法吗?!”许氏着急的喊道。
“奶娘!”颜文臻回头朝着许氏喊道:“不要着急,把这些酒按照我给的方子酿好,我答应了骠骑将军府三个月后给他们送二十坛子去呢。还有,照顾好我爹……”
“姑娘……”许氏听颜文臻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酒的事情,更是着急的掉下泪来。
“姑娘!”许西忱等人纷纷往前冲。
衙役们手里的长枪一横,齐声喝道:“都退回去!”
“姑娘!我们会想办法的!你要多保重!”许西忱朝着颜文臻的背影喊道。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颜文臻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淡然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随后,拦住许西忱等人的衙役们也都撤去,家和斋里原本热热闹闹的景象一下子变得凄惨,胆子小的学徒工们斗躲去角落里抱头哭了,许西忱等师兄弟三个也各自叹息着蹲在了地上。
许氏抹着眼泪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牢房是什么地方?姑娘哪里受过这种罪?!”
“这事儿必有蹊跷,我们做的饭菜再没有毒死人的道理!究竟是谁他娘的在陷害我们!”毕亭立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一听到‘陷害’二字,许西忱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揪着许呈鹤的领子问:“颜东昂呢?!”
“他……去斜对面那谁家玩儿去了!”
许西忱狠狠地推了许呈鹤一眼,吼道:“去找他!把他找回来!我们厨房里绝没有外人能进来,这事儿十有八九又跟他脱不开关系!”
“去,快去把这混账东西给我找回来!这回若还是这孙子搞鬼,老子非弄死他!”毕亭立气得双眼泛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许呈鹤听了立刻一溜儿跑去找人,然而哪里还找得到人?那家颜东昂所谓的老朋友家的门用一道铜锁锁着,拍了半天里面都每个动静儿,许呈鹤就差破门而入了。
而此时的颜东昂早就被人带去了一个精致华丽的别院,在他的面钱慵懒靠在软榻上由两个美婢左右服侍捏肩捶腿的,可不就是称病在家半个多月的邵隽文么。
“邵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颜东昂谄媚的朝着邵隽文躬了躬身。
邵隽文眼皮儿都没抬,只是抬手捏了捏身后美婢的手,那小娘子嫣然一笑,缓缓地矮身跪在邵隽文的一侧,缓缓张开樱桃小口等着。邵隽文则一转脸,对着美婢的小嘴吐了一颗话梅核。那婢女却不敢把话梅核吐掉,就那么含在嘴里,转身去给邵隽文端过一杯香茶送到嘴边。
颜东昂先是扫了一眼,待看见那婢女含住颜东昂吐出来的话梅核时便赶紧的低下头去,再也没敢抬头。
等了许久,方才听见颜东昂轻声一笑,懒懒的问:“老叶,这阵子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看你这脸色又红又润,可见颜文臻真的挺孝顺你。”
颜东昂忙点头哈腰的应道:“大人说的是。要说小臻这孩子嘛……就是性子烈一些,其实对我么还是蛮孝顺的。”
“这么好的闺女,啧啧,说起来颜东昂你也够混蛋的哈?”邵隽文阴险而得意的笑着。
“这不是……其实我也是为了她好。她跟着大人您,总比跟着白少瑜一个商人好。俗话不是说,宁为鸡首不做凤尾么。”
【019】 入狱
“放屁!”邵隽文立刻骂道,“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闭上你张臭嘴!”
颜东昂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连赔不是:“哎呦!是小的说错话了!邵大人才是真正的凤凰呢!”
“滚。”邵隽文很干脆的赏了颜东昂一个字。
“是。”颜东昂哈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滚,滚了一半儿又扭头回来,嘿嘿一笑,问:“大人,小臻在牢里不会吃苦吧?那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是我要的人,还用得着你操闲心?”邵隽文侧身躺在婢女的怀里,看都不看颜东昂一眼。
“是,是……”颜东昂忙欠身应了两声,再也没敢多问,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颜东昂则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看了一眼门口,烦躁的推开身边的婢女:“来人!”
外边一个清秀的小厮应声而入:“爷,您有何吩咐?”
“那个老东西没用了,去处理掉——我不想再看见他。”邵隽文冷冷的说道。
小厮立刻躬身应道:“奴才明白,爷尽管放心。”
邵隽文摆了摆手,等小厮出去之后放又冷笑道:“叫人抬水来把这地好好地洗一遍,好好的屋子都被那老混账给弄腌臜了。”
“是。”婢女娇笑着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邵隽文则从榻上起身,任凭衣衫歪歪斜斜也不管它,只是背负着手出去了。
若说在牢房里受罪,颜文臻还是真是没有。
她被京兆府尹的衙役带走之后直接被送进了一间明显被特别打扫收拾过的牢房,这间牢房旁边也没关什么犯人,虽然阴暗,但却干净,里面有一张铺了灰色粗布棉被的木板床,还有一个小方桌以及一盏油灯。
颜文臻进来之后四下打量了几眼,这灰色的泥墙似乎也是新涂的,细细的闻一下还能感受到泥土的腥味。
虽然是头一次进牢房,颜文臻也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哪有给杀人犯住这么干净的牢房的?大云朝对待犯人还没有宽容到如此地步。
缓缓地坐在木板床上,颜文臻默默地琢摸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但凡能进家和斋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是没那个闲钱来这里的。官府说中午的饭菜毒死了人——中午来吃饭的一共四桌客人,其中有白少瑜药行里的朋友,是跟着白少瑜的堂弟来的,因为那些人私下里说到了白少瑜跟王沐月订婚的事情,许呈鹤还气得跺脚,连后面原本打算送他们的点心都没往外拿。
白家的人应该不会陷害自己吧?颜文臻想到当时自己还因为听说白少瑜跟王沐月订婚而心里难受,这会儿想起来,也幸好如此,否则,白家估计也要白白的撘进来。
至于另外三桌客人,一家是安阳驸马和他的同窗,一家是西晋来的富商,还有一家是燕京名门高太傅的侄子……想想这些人除了西晋富商和白家之外,都是身份地位超然的人家,绝不可能做这种陷害人的事情。
况且,既然说毒死了人,那肯定是死了人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了个合适的死人来专门嫁祸自己?
莫非是西晋的那个富商?
但凡商人,都要仰户部的鼻息。颜文臻想到这个,自然又想到了邵隽文——看来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了。
说起来,这邵隽文是真的丧心病狂了。
事情退回到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在家和斋的净房里,他听见唐恒对家和斋念念不忘并对颜文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时,他一时没忍住心里的醋意和嫉恨,借酒发疯往唐恒的靴子上撒尿,然后引发其后来的事端。
自那之后,邵隽文便深深地意识到,再不出手,颜文臻的羽翼正日渐丰满,或许公卿世族的这几位大少爷自持身份还没有把她一个小小的厨娘放在眼里,可卫靖遥就却不一样——卫靖遥年轻有为又是皇上的爱将,正是肆意无忌的时候,连他都喜欢上了家和斋,而且开始对颜文臻念念不忘了,自己再不出手就真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