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李氏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正是死者赖二狗和赖李氏唯一的儿子。本来那小孩挺安静的,见自家爹亲这么一哭,也哭喊起来:“要娘要娘,爹我要娘起来陪我!”
那围观的百姓本来就对这两父子十分同情,这小孩衣裳虽破,可长得还挺可爱的,这么一哭,那些心软的男子更加觉得放了阿芙蓉在酒里的贺记酒庄不是人了,不需要什么煽动,人群立刻唏嘘一片。
还有一些人也嚷嚷着自己喝了贺家酒庄的酒就出了问题。而跪在那里的贺府伙计则一个劲的大呼冤枉。
赵苏对着那些酒庄伙计道:“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呐,还不快将这些人带去签字画押!”
被允许站起来的管家贺吟突然插了一句:“古今判案,从来就没不听人辩解就直接判案的,仅凭着这一面之词,大人就下判决未免太过武断,请容许贺府的伙计说上几句。”
其实这证据摆在那,只要官员愿意,这案子还就能这么判,而且这般武断的大部分都是收手了贿赂,或者是不分黑白的昏官。只是这大堂之上能够说得上话的可不只赵苏这么一个。
做主子的贺爽把那茶杯拿起,又重重地搁在木头茶几上,又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被冷飕飕的目光注视着,赵苏连忙问:“驸马觉得如何?”
“管家说得是自然,犯人还没说过什么呢,先听听她们如何说,要是冤枉了好人,那可就白白添几条无辜人命。若是真的她们做的,本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但要是查出有人栽赃陷害……”贺爽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想必赵大人判案讲究的也是公正严明,这案子疑点重重,犯人又没说过话,这些证据就直接说是贺记酒庄做的,未免太过牵强,你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就的直接判下去吧。”
赵苏冷汗涔涔:“自然不会,驸马说得是,你们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本官只给一刻钟的时间,捡紧要的说。”
“禀大人,酒水不同别的吃食,且不说我们没有任何作案的动机,就说这阿芙蓉,哪是我们随便能够弄到的东西?”
“污蔑,你们这是污蔑,难不成还是驸马指使的你们?!”那位可是说了,不能让赵苏案子牵扯到贺爽头上,但不牵扯这话也圆不过去,她心里一着急,手又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
“我们可没说是东家指使的,因为往酒水里放阿芙蓉这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负责卖酒的伙计补充:“就是,我们是冤枉的,那赖二狗是最近才买酒的,要是他出了问题,贺记酒庄其他人也和她一样。那几个人说出问题的,都是见都没见过的生面孔!”
有个脾气火爆点的,更是愤怒地扬起手,沉重的铁镣铐哗哗作响:“俺就老老实实的酿个酒,做个伙计,那什么阿芙蓉的粉见都没见过。一大早都不容我们辩解,就把我们抓起来,然后官差就拿出来不知道拿来的装着粉末的袋子,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谁知道那大夫有没有说谎,那酒缸也很可能根本不是我们的。”
那老大夫指着那伙计,气愤道:“你你你,老妇行医多年,从未做过半点亏心事,也不曾说过半句假话,倒是你这狂徒,肃静之地口出狂言不说,竟还随意污蔑她人,我看那阿芙蓉,八成就是你往酒水里掺着的。”
赵苏简直要气坏了,浑身肥肉都乱颤起来:“这徐大夫的医德是百姓看在眼里,还是说,你认为本官花了大心思去污蔑和陷害你?!”
即使是没陷害那也是知情人士,贺爽看了一眼这京兆尹的表情,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和手段的。那气愤的态度,看上去就真的好不知情一样,完完全全一个为民公正的好官。
“草民不敢,大人多虑了。”
楚然刚想站起来,从门口却进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我可以证明,是贺记酒庄的东家指使这些伙计往吃食里添了阿芙蓉,以此牟取暴利,赚那些不义之财!”众人哗然。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在贺爽面前出现的贺宸。
“大胆贺宸,你可想清楚,驸马可不容你随意污蔑,而且你身为驸马姨母,在三族之内,纵使是皇亲国戚,也应该谨言慎行!”
虽然不知道这贺宸是怎么会突然发疯乱咬人,但这事情关系到皇亲国戚,要是真扯到大理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贺宸的到来在贺爽的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上一世众人把责任推到贺宸身上,后者又找了个替罪羊,虽然案子判得荒谬,但一丁点都没牵扯到她。这一世换成贺宸亲自咬她一口,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贺爽也是一时间心绪颇为复杂。
不过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一瞬,贺爽坐在原处来,把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左手上,右手的小拇指翘起来又放下去。
非常小的动作,但楚然看得非常清楚,他没有说什么话去反驳贺宸,只是站起身朝着赵苏示意,开口道:“赵大人允许的话,请让我那小童进来,再为死者验一回尸。”
赵苏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客气了,楚大人请随意。”
☆、第39章 我回来了
“让让,让我进去!”被楚然唤作琴意的小童拿着楚然要的那些工具挤了进来。
本来贺宸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然和那具女尸身上。
楚然用众人看起来十分晦涩高深的法子验过后尸和那两缸酒就站了起来,他用镊子把把黑了的银针搁在小童端着的盘子上,言:“这赖二狗死因确实和阿芙蓉有关,但和贺家的酒却没有多大关系。”
赵苏疑惑道:“大人有何依据。”就算楚然名声大,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然摇了摇头,让赵苏从高堂之上下来,示意后者仔细看赖二狗的尸体。那尸体模样甚是可怖,大胆的女子探着脖子往里敲,相对胆小的男子则是闭上眼睛,做父母的也把孩子的眼睛给捂上,免得小孩做噩梦。
“请赵大人仔细看这里。”之前验尸仵作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就看着这年轻美貌的男子毫无惧色地把尸体的下颌打开。
“若是死后下毒那喉道处应有痕迹,赖二狗的面色迷醉,确实是服用了含有阿芙蓉的食物会产生的反应。但是!”
他的话峰一转,声音又提高几度,保证挤在前面的老百姓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种反应绝对不是长期造成的。阿芙蓉粉添加在食物里是违反了我大燕商法第七章一百二十条,虽然我大燕严令禁止在境内种植阿芙蓉,以及不准在食物中添加阿芙蓉的粉末,但却始终有黑心商家昧着良心冒着风险这样做,大人可知为何?”
他的气势太强,赵苏不自觉地就顺着他的话问道:“这又是为何?”
“阿芙蓉的粉末只需要微量就足够让食物变得鲜美无比,达到那些黑心商家挽留顾客的目的。微量的阿芙蓉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害,但绝不会有赖李氏所描述的那样使人产生幻觉。更何况阿芙蓉价格昂贵,按照赖李氏所述,赖二狗应该喝贺家的酒不过半个月有余。”
楚然转过脸来厉声道:“死者遗孀赖李氏!”
眼睛都哭得红肿的中年男子抖了一下,头低垂着,怯声道:“草民赖李氏,大人有何询问的?”
“如你所言,你的妻主赖二狗是自半月前开始喝贺记酒庄的白果酒?”
“回大人的话,是,草民对天发誓,妻主她就是半个月前去东边买了贺家的白果酒,之后天天去买那里的酒,奴劝她,妻主也和被迷了心一样,饭也不吃,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
“他所描述的确实是阿芙蓉上瘾的症状,看那尸体,赖李氏所言属实。”一边的老大夫又是点头,又是皱眉,一脸严肃道。
楚然也不管那赖李氏抽抽噎噎的样子,又接着朗声问那老大夫:“那您觉得在三十天内要让一个人对阿芙蓉上瘾,这得要多重的分量才够。”
那老大夫停了会,斟酌着说了个数字。
楚然跟在后面又问了一遍:“劳烦您大声重复一遍,你确定吗?”
那老大夫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众人看向楚然,后者反倒笑了。
他的笑容很浅,也没有笑出声来,只是眉梢眼角稍稍上扬,俨然一副胸有成竹态度,不过他是朝着贺爽的方向站着。百姓只能闻声,并见不到他的笑模样,自然也不会因此生出反感。
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一直沉默着的仵作开口道:“孙大夫说的分量,若是下到酒里很容易让人上瘾,那买酒的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状况,不可能只是针对赖二狗一个。”
“更重要的是。”楚然朗声补充道,“商家如果是为了赚取高额的利润而在食物里头添加阿芙蓉,那一定是添加极少的分量,刚刚在酒液里头验出的浓度却是非常高,阿芙蓉价格昂贵,贺家的白果酒,不过是几钱银子一两,而这样浓度的阿芙蓉价格比这酒还贵了好几倍。”
他这话一出,稍微有点脑子的也能够想清楚,阿芙蓉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里头的高昂利润,一般人还真不会冒那个险。为了这么一个地痞无赖似的人物花那样大的代价,贺家人家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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