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是去更衣吧?”毛奇问道。
“不必,”拓跋演无所谓的摇摇头,“对了方才我抓了几只?”
竟然还记着抓了几只蚂蚱!毛奇僵硬着脸,抖开布袋就去数。
萧妙音瞧着拓跋演完全就不是在万寿宫里看到的那样沉默,心下觉得或许这就是他真实的模样。
哪个正常的男孩子乖巧到那个程度的?她看看自家的弟弟就知道小男孩那是恨不得把地都给翻过来一遍,小皇帝又能好到哪里去?
疯玩了好一会,终于拓跋演玩的满头都是汗珠子,他瞥了一眼萧妙音,萧妙音既没有震惊也没有常见的柔顺,她蹲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直瞧。
到底是年纪小,加上还是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朕脸上脏么?”他抬起袖子擦拭一下脸。
“不是。”萧妙音从地上站起来。
那边常山王拓跋猫儿已经要爬树了,小黄门苦哈哈的在那边一个劲的劝,“大王不可啊。”
这当着天子的面爬树,万一一个不好掉下来,那还真的不是随便说几句能够过去的。
“滚开。”拓跋猫儿瞧着那棵已经有些年头的树木,心里头和猫抓似的,恨不得几下窜上去。
拓跋演把弟弟叫过来,多少有个拉个小伙伴一起闯祸的意思,毕竟身为天子,自己一个人就去疯玩到底是太过招惹注意,拉个比他还顽劣的弟弟,自然也显不出他来了。
“好了猫儿快下来!”拓跋演玩够了,终于找到一点属于兄长的自觉,见着那边的猫儿已经熊的在攀树枝,连忙出声呵斥。
拓跋演自己都是个小孩,故作严肃的童音听得人忍不住发笑,萧妙音看着故意绷着脸的小皇帝噗嗤笑出声。
在王府里她不需要小心翼翼,结果到了宫中她也没能绷得住。
“不下来!”拓跋猫儿吊在那里活似一只野猫似的,还扯着嗓子和天子阿兄唱对台戏。他仗着身小,动作灵活几下就窜上树干,手脚都挂在树枝上。
萧妙音瞧着活似一只浣熊。
“猫儿不下来,我可就去请罗夫人!”陈留公主见状说道。
陈留公主是皇女中年纪最大的,在弟弟们里头也有几分的威信,见着拓跋猫儿不听话,直接就戳弟弟的软肋。
先帝早就驾崩了,如今宫中的皇子皇女们但凡母亲还没有出宫改嫁的,都被生母管着。
“……”猫儿听到陈留公主都把罗夫人都给搬出来,立即就焉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要从树上下来,结果才动了几下,他就开口了,稚嫩的童音里还带着颤音,“我下不来了……”
这下子是真的丢脸了!
萧妙音看着好几个内侍张罗着拿来梯子,在拓跋猫儿身下把一匹锦帛抖开,免得他直接掉在地上。
众人忙的团团转,才把树上的熊孩子给解救下来。
拓跋演也没有想到自家弟弟竟然能够丢脸到这个地步,以前在自家人勉强还好,可是如今还站着一个太皇太后家的小娘子。
若真的论起辈分,她还算是在场所有大王公主的表姑??
这个辈分萧妙音自然是知道,她微微转过身去,完全当看不见那边已经鼻涕眼泪混成一块的常山大王。
都成这样子了,还瞎疯什么?赶紧让内侍背到附近的宫殿里去换衣洗漱。
最顽劣的一个都哭哭啼啼的被抱走换衣服了,拓跋演也不好意思和方才一样玩闹,他转过身来看着萧妙音,萧妙音今日是一副汉人小娘子的打扮,身上穿着汉人的襦裙,头上扎着包包头,点缀以珍珠。
简单大方。
陈留公主对太皇太后家的人很客气,她让宫人拿来果物,递给萧妙音。
萧妙音客气一二收下了。
“方才在太皇太后宫中,小娘子说过会读春秋和史记?”拓跋演瞧着小姑娘站在阳光里头,肌肤被金黄色的阳光映照的越发白皙剔透,甚至脸上一圈绒绒的细毛都能看的清楚。
宫中公主不少,但公主们不会被太皇太后强迫去学汉学,公主们原本也是鲜卑人,对汉学自然不如兄长们那么热衷。
“正在学呢。”对着这么一个小孩儿,萧妙音自然是比在太皇太后面前要放开的多,“而且在学算。”
“……”这下子拓跋演来了兴趣,算也是君子六艺的一种,他现在在太皇太后的督促下跟着李平学那些典籍,汉人的书太多了,多到让他喘不过气来,光是那些典籍就很多了,其他的都还没学太多。
萧妙音这话一出口,他就不相信。
“学数,你学数作甚?”
“当然要学了。”萧妙音看着小皇帝吃惊的脸,有些想笑,“数可以让人头脑聪慧,思路清晰。”
可惜数学很好,她却是受虐的那个。
“……”拓跋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萧妙音就等着忽悠他呢,她立即就给小皇帝出题目了,题目很简单,其实也就是小学生的一段路,去的时候走了多少个时辰,每个时辰走多少里,然后回来的时候是每个时辰走多少里,问这段路回来的时候要用多少时辰呢?
萧妙音这一问将一众小贵人们问到了,陈留公主和兰陵公主也面面相觑。
拓跋演还是头一回别人给他出题,他低下头嘟嘟囔囔的开始算,十个手指都给他掰着算了几遍有余还是没算出个结果来。
算虽然是六艺之一,但是重视算的,就连汉人自己也没多少,更何况是外族人?鲜卑在进入中原之前还是部落,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呢。
“……”翻来覆去掰手指,拓跋演终于耐心告罄。
他当着两个公主和萧妙音的面,对着身旁的几个小黄门说,“你们去照着这位女郎的话去做。”
啊?
萧妙音听到小皇帝这话,顿时呆住。
这是要两个小黄门去选一段她说的那么长的路,然后照着她说的距离去来一回?
不会吧!
很显然拓跋演是真的这么想的,那几个小黄门立刻就去了。反正走不动了还有交班的呢。
萧妙音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拓跋演,她真的忘记了,面前的小屁孩是个皇帝!
哪怕他如今手里什么权利都没有,那也是皇帝,闹不明白指挥着让人去做就可以了嘛。
“……”拓跋演吩咐完人回过头就见着萧妙音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怎么?”拓跋演挑眉。
该怎么说,她要说拓跋演实在是太有探知的精神了么?
“陛下。”她想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用人力未免不好。”
“为何不好?”拓跋演反问。
“……”萧妙音沉默一下想着怎么给这个小皇帝解释这个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可是想到怎么给他说乘法除法她就怂了。
这该怎么解释……
拓跋演看着她有些苦恼的神情,偏偏他如今神情还十分的无辜。好像所有事都是萧妙音搞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我可没错!
女主:这货的实践精神也太强大了!
☆、好奇
拓跋演满脸无辜就把那几个可怜兮兮的黄门给忘记了,他让人设了几只胡床,让公主和萧妙音都坐下。
拓跋猫儿刚刚爬树弄得满头大汗,而且鼻涕眼泪混了一脸,恐怕不好好清洗是没办法见人的。
所谓的胡床就是小马扎,胡人常常把此物放在马后,方便携带。如今北方鲜卑拓跋建国,宫廷中胡人的东西自然是多见。
萧妙音不喜欢太皇太后那种正经的跪坐,两条腿太受累了,要是没有凭几,恐怕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就能一头栽倒。
内侍们将胡床设好,还将几只小案端上来,上面摆放着时令果物还有酪浆。
“在大母宫中听说你会史记和春秋,那么朕就考考你。”拓跋演还是头一次遇见会这两样的小娘子。
世家小娘子是不会进宫的,而鲜卑小娘子们大多数是骑射上厉害,至于汉学可以说一窍不通。周旁的都是兄弟,太皇太后宫里头养着的那两个萧家小郎君,他心里很不喜欢。
拓跋演看得出来,太皇太后的宫中不简单,他年纪小,但不代表他好糊弄,尤其他若是真的和一个小儿一样,那么日后的路也该十分难走了。
“那么儿就让陛下考了。”萧妙音听着拓跋演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她都忍不住想笑,竟然小皇帝要考那么就让他考呗。
反正春秋和史记她是当做故事书看的,而且里面有不少故事都很有意思,看完几次就能记下来。
拓跋演想了想考了她几个春秋里成语的出处。
萧妙音对答如流。
陈留公主和兰陵公主坐在一旁,不知道拓跋演和萧妙音这一问一答的到底在说什么,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最后两位公主也失去努力弄懂的耐心了。
因为两个人嘴里时不时一句秦皇汉武,又是晋文秦穆,而且还是用汉语说的,两个公主听得吃力,干脆就坐在一起将鎏金壶里头的奶酪全部倒在面前的紫樱桃上,两人拿了小银叉,一颗颗的叉着吃。
拓跋演和萧妙音说的很得很高兴,萧妙音并不怎么怕他,兄弟们读书也有读的好的,可和他说这些,又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