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道长!”家人瞧着清则就这么坐着骡子车跑了,追了几步,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就赶紧去找常山太妃。
常山太妃也果断,听到清则跑了,干脆直接让人到山上的道观上头去。
从山脚到山上的道观,只有一条平坦的大道可以走,清则对常山太妃有些不耐烦,他不管前尘往事如何,如今他就只是个道士。
路过那间院子,清则让骡子停下来,这座院子冷冷清清的,没有半点人声,就连平常常常听到的狗叫都没有了,整座院子里安静的和死了一样。
他看了看正要走,后面传来女子的叱喝,“你给我站住!”
清则闭上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过是那么一小会,竟然就被常山太妃给追上了。他转过身来,“太妃有何赐教?”
“有何赐教?”常山太妃险些被这话气的倒昂,“到一边说话!”
清则听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常山太妃下车直接拉起他的手就往前面去了。家人们都不敢上前去,胡氏下来跟在后面。
常山太妃拉着清则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放开手,“你怎么回事,我见你你还不见了?”
“见与不见有何区别?”清则不想见到她,“何况太妃十几年没有见贫道也不是挺好么?”清则对常山太妃没了多少耐心,连话语里都带了几分的不耐。
“你——”常山太妃气急,“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如今来也是为你好,”她急急说道,“这会我给你准备了良田和上好的宅院,你也别在这道观里呆着了,娶妻生子才是正经……”
“太妃!”听到常山太妃这话,清则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低喝一声掐住常山太妃的话头,“太妃出言慎重。”
“我怎么就不慎重了?”常山太妃想不明白了,“难不成你还想要做一辈子的道士?何况就是修道,在哪里修道不是一样的?娶妻生子也不算是坏了规矩,这话难道说的不对?还是说你真的对萧妙音有了甚么?”
常山太妃气愤之下,就将话题扯到了萧妙音身上,萧妙音长相浓艳妩媚,哪怕是套着一身的道袍也遮掩不住那样的艳色。在山中,能比上她的简直是没有。常山太妃听见清则那么说,就以为清则和萧妙音相处有了私情。
“我劝你别做傻事。”常山太妃和清则没有一同生活过,不知道清则是受怎样的教诲长大的,她这话一出来,直接让清则变了脸色。
“如今她已经被接到宫里头去了,还被升为左昭仪,只比皇后差一肩。你……你这……”
“太妃!”清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贫道乃是出家修道之人,红尘俗世不敢再踏入。”说罢,他转身就走,常山太妃伸手去拉他,结果抓了个空。
清则是年轻的壮年男子,常山太妃哪里能抓得住他,看着他的背影,常山太妃险些晕倒,“我也是为了你好!”
“……”清则脚下顿了顿,他微微侧过头,“太妃若是真为了我好,日后就别来了。贫道感激太妃生育之恩,但就到此为止,莫再有牵连。”
说罢,清则大步而去。
常山太妃身子晃了晃,一旁的胡氏连忙扶住她。胡氏看着清则牵着骡子很快的走远,回头看了小姑子一眼。
当年的事,说不清楚祸福,但是孩子不养在母亲身边,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里对阿娘怨恨不怨恨另外说。但母子情肯定是淡了。
“阿嫂。”常山太妃扶着胡氏的手,险些站不稳,“你说我当年为了保住一条命,这么做错了吗?”
“哎,这事……”胡氏想起当年的事重重的叹口气,“哪怕是阿猫阿狗都会挣扎着活下去,太妃做的那些事还真算不上甚么,何况宫中做的更绝的也不是没有。”
拓跋氏的杀母立子,妃嫔们只求生诸王和公主,不愿生皇长子。先帝后宫甚多,怀孕有身的也不少,为了保命,不少妃嫔私下里花样百出,服药坠胎谎报月事之类的。孩子和母亲之前只能活一个,为了保住性命这么做难道还有甚么错处?
性命爷娘给的,也是爷娘好好养大的小娘子,送入宫中哪里能够就这么丢掉一条命,给别的女人做嫁衣裳。
“……阿嫂……或许当初我真该把那碗药给喝下去。”常山太妃想起当年的事泣不成声。
“好了,别说傻话,女子生产尚且要拿着命来赌,何况是坠胎?”胡氏叹气,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谁会铤而走险。
“他自小就养在道观内,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爷娘,这么一下,任凭谁也接受不了。”胡氏安抚道,好不容易哄的常山太妃收了眼泪,把人给劝到车上去,“最近不是来了个新人么?去看看?”胡氏和常山太妃说了几句话,见着常山太妃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脸上也整理干净。
“说起来猫儿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太皇太后重病不能理事,猫儿的王妃你是怎么想的?”胡氏想起自己的女儿,还是动了心思。虽然女儿小时候被猫儿吓得哭着回家,但小男孩哪个不调皮,她自己的儿子就曾经皮的要上屋掀瓦,调皮的让她恨不得多打几顿,到了如今还不是乖乖的。
“……”常山太妃听自家嫂子这么说,想起侄女的乖巧模样,心里也有些意动。毕竟这事也能拉娘家一把。她想了会,叹了口气,“这事不好向皇太后开口。”
如今太皇太后病了,那么按理说,主事的就应该是皇太后,可是因为当年猫儿说要兴旺母家的事,皇太后对她一直非常冷淡。
“何必走皇太后的路子。”胡氏人在宫外,但是一双眼睛比谁都尖,“皇太后不是陛下的生母,又没有养过陛下,靠着的不过是嫡母的名分,就算皇太后开口了,陛下答不答应还两说,怎么不去看看左昭仪那边?”
“左昭仪?”常山太妃想起萧妙音就有些心虚,说句实话,她如今也是持观望态度,毕竟左昭仪再受宠也不是皇后。
“去看看,说不定左昭仪能帮你说说呢?”胡氏道。
“……左昭仪她……”胡氏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长秋宫不去,跑去宣华殿,这让常山太妃不知道说甚么才好,“我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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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妙音回宫之后,拓跋演就和没了禁忌一样的开始,天家的规矩如果真的遵守,那么就是十分严格的,要是不遵守皇帝自己都不当回事,只要不是先帝太后的丧期,不是太过,就没甚么事儿。
太皇太后在东宫病的起不来,换在平常人家,作为孙子早就在病榻前勤勤恳恳的伺候。可是拓跋演这里,把东宫的中官宫人都给换了个遍,然后太医署的医正一天十二时辰在那里待命轮班,然后他自己除了每隔三日去看一看,其他的时间都不怎么在东宫出现。
晚上更是窝在宣华殿不走了。
萧妙音坐在榻上,伸出手让医正来诊脉,太医署派来的这个医正精通妇人科,这回是给她看看有甚么地方需要调养的。
拓跋演以前是死活不想要孩子,一朝当家做主就记着让她生个。算算拓跋演的年纪,他也的确需要有个皇子或者皇女了,不然在这么拖下去,恐怕外面的那些臣子就要怀疑拓跋演是不是不能生。
毕竟他的岁数也不小了。
“昭仪有些宫寒。”医正给萧妙音看诊了一回说道,,“需要调理一二,另外寒凉之物是最好别吃了。”
秦女官听见这话,抬头看了萧妙音一眼。萧妙音以前就喜欢吃些凉东西,有几次还撞上了葵水来的时候,结果是疼的力气都没有。
如今医正说有些宫寒,秦女官也不觉得例外。
“那就麻烦医正了。”萧妙音听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在宫里这么精贵养着,结果还是有这个毛病。
医正下去开方子送到尚药局那边,萧妙音坐着,浑身热的有些发汗。
这会已经入春了,早先的寒冷已经消融。春风里带了浓厚的花香。她伸出手,宫人立刻将准备好的,温热的蜜水奉了上去。
“没有凉的了?”萧妙音问。
“昭仪!”秦女官这会不得不板起面孔,“方才医正才说昭仪不要用寒凉之物了,昭仪怎么就忘记了?”
“我的确忘了。”萧妙音低低咳嗽了一声。她就这点小爱好么。
“昭仪这会就算不为了陛下,也要为了自身保重自己。”秦女官这一回是下定决心要盯着萧妙音了。
说是立子杀母,可是瞧着陛下的架势,根本不是要人命的样子,说不定能在昭仪这里开个头。毕竟这规矩说起来也有违人伦。
“这会年轻看不出来,等到年纪大了,就会这里疼那里疼了。”秦女官道。
“好吧,以后就不用那些冰了。”萧妙音点点头,以前她无所谓,如今都打算着要孩子了,那她也注意一点。
她对孩子没有那么想要,也没有讨厌。反正到了年纪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且这会她也十八了,不是小女孩的身子,基本上也有这个条件。
注意就注意一下吧。
“陛下方才派人来说,今夜里还到昭仪这里来。”秦女官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一股的喜气。
“他哪日不来了?”萧妙音想不起来哪天拓跋演是不来的,哪怕她来了月事,他都会过来看看,然后再依依不舍的回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