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想起陛下最爱用鹿肉而已。”李平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鹿肉?”太皇太后养了拓跋演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几年,但是她并不是事事都照顾到,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内侍宫人在。
那道鹿肉从端上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动过,太皇太后叫过内侍,“将拿到鹿肉给陛下送去。”
“唯唯。”内侍立即领命。
“……”李平听到太皇太后和内侍的话,心中的烦躁又增添几分。
西宫中天子正在用膳,作为孙子,做祖母的既然提倡节俭,那么拓跋演也只有跟着一起节俭的份。
突然一个黄门进来,“陛下,太皇太后派黄门前来。”
在西宫里,太皇太后最能触动人的神经。
拓跋演立即道,“宣。”
不一会儿一个小黄门进来,“太皇太后给陛下送来一道鹿肉。”
“善。”拓跋演点头。
那道鹿肉被放在膳食中最显眼的位置,拓跋演看着那道鹿肉眉头蹙起,他微微别过脸去。
“陛下?”拓跋演身边的内侍见着出声问道,“可要用那道鹿肉?”
“嗯。”拓跋演点头,而后他又让内侍夹了几样菜肴,将鹿肉混在里面。
酱汁浇下来已经上已经看不出菜肴的原本是怎样的,他只是用了其他几样,太皇太后送来的鹿肉被他压在下面。
他怕萧氏会下毒。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来啊来啊来咬我啊~~
小皇帝:我容易么!
☆、想法
拓跋演心中对那位祖母到底还是有些排斥的,皇室中孩童本来就早熟,他的嫡系祖父生子之时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曾祖父五岁稚龄便在朝堂上听国事。有这样的血统,他哪怕年纪小,又怎么会看不出半点端倪?
宫中关于太皇太后毒杀先帝的传闻私下他一直都有听闻,只不过是碍于之前太皇太后对于非自己一党且有非议的几乎是不分差别下狱,其中下狱的罪名有不少还是冤枉的。高压之下,留言也从明面转向了私下。
那一道鹿肉,拓跋演让内侍夹的次数最多,可惜没有一块是吃进肚子里的,全部被他偷偷的塞进了袖子里。
待到用膳完毕,他前去熟悉,在身边伺候惯了的内侍毛奇立即前去。
毛奇十二三岁,自从净身之后就在小皇帝身边伺候着。
拓跋演让其他的宫人内侍退下,毛奇拿着帕子给拓跋演收拾干净,瞧着那一堆收拾出来的鹿肉,毛奇看着心里直叹气。
陛下这日子是真过的提心吊胆,东宫那边来的膳食,陛下能不碰的,那都不会碰。
“这些鹿肉……”拓跋演并不是什么娇气人,他自己将内衫脱下,换上一旁崭新的细麻衫子,他看着毛奇收拾着那团鹿肉,“找只狗给它们吃,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毒。
毛奇在他身边服侍这么久,哪里不知道拓跋演的心意,立即点头。
“奴婢知道了。”
过了一会,拓跋演才让外面的人进来服侍洗漱。
太皇太后对这个孙子看管的颇紧,所以能够说话的也有洗漱和进净房的时候。
拓跋演站在那里一眼不发,任由那些宫人前来服侍。等到洗漱妥当,他才起身前往寝殿。寝殿内放着大批的关于汉学的卷轴和竹简。
太皇太后是汉人,这些年太皇太后掌权,借着他的名头发布了不少推行汉化的政令。为了防止日后小皇帝推翻她的那一套,太皇太后更是要求拓跋演和那些诸王都必须学这些汉家典籍。
甚至连汉人世家之中最为推崇的洛阳音都要学。
拓跋演在案前坐下,毛奇给他上了一杯茶汤,茶汤是才煮出来的,散发着一股微苦的清香。
茶汤没有鲜卑人喝惯了的那些羊牛酪浆受欢迎,但是茶汤的好处却是能够看得见的,能够清理肠胃,而且还能改善因为虚火旺盛而起的口疮。
太皇太后甚爱此物,因此饮茶之风在宫廷中也迅速风靡起来。
拓跋演如今年纪还小,他坐在案前,想要去够那些竹简都还有些吃力,一旁的内侍们连忙将他想要看的竹简搬来,在案上摊开。
拓跋演如今看的最多的还是史记春秋等史书,毕竟年纪还小,学其他的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枯燥,还是学些史书,有故事可看也能激发兴趣。
方才的竹简不过是拓跋演随手指的,谁知道打开一看竟然是史记中的吕后本纪。
吕后是有汉一代第一个被记入帝王本纪的皇后,更是权倾两朝。拓跋演的手指划过光滑的竹简表面,见着上面说吕后将少帝关入永巷的记载,其中的起因便是因为少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说要为生母报仇,吕后知道后便将他关入永巷,他的目光沉下稍许。
他如今的境地能比汉少帝好多少?
拓跋演不动声色的让内侍换上一卷春秋的卷轴。如今他要做的便是让太皇太后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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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佻大闹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博陵长公主名义上为女君,是燕王府的女主人,奈何她自己也有公主府,平日里燕王府中的事务也有长吏来处置,王府中也没有几个长公主的人。长公主的命令传下去就被王府的人执行的变了样。
抓一个人,从白日里抓到晚上都没个结果,而参与捕捉萧佻的人又不可能真的把萧佻往死里逼,干脆回去说大郎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博陵长公主听到之后险些气个倒昂,最后还是身边的女官劝她此事就此罢了,不然闹大了等燕王回来,恐怕又是麻烦事。
萧斌现在可不是当年一心一意服侍她的那个田舍郎,心里有想法的很。甚至还有个大靠山,太皇太后。
博陵长公主不想到时候和太皇太后有个不快,如今太皇太后的手段越发的凌厉,她可不想招来太皇太后的怒火。
萧佻再不成器,那也是萧家的子弟,她教训的狠了,自然会有被有心人捅到太皇太后那里。
于是此事也只能算了。
王府又迅速回到了平静当中。
萧妙音知道萧佻在博陵长公主手里也没吃亏之后,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萧佻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青春叛逆期的中二少年。
尤其再加上他母亲那一茬,要是能够对着博陵长公主能够孝顺,不是傻了就是真心思深沉。
如今这么闹着,倒是表明萧佻还是个正常人。就是手段太闹腾了。
萧妙音还是每日里都去学堂里上课,她的那一手字将那两个同是庶出的兄长直接给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先生看着她的字都不禁抚髯赞叹,“三娘子的字已经有些丰韵了。”
一个孩童能够得到这样的赞叹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而且先生这话也不是恭维。没事先生恭维一个庶出的小娘子干啥,又没有多少好处。
那日好巧不巧,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萧佻正好从门前走过。
萧佻听到平日里板起面孔的先生竟然舍得夸这么一个小娘子,奇怪之下等到下学,守在门口。
六郎两个瞧着萧佻这么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浪荡模样吓得一双腿都在颤,这个大哥不仅仅是训他们和训孙子一样的,连带着后院里的阿姨也一起遭殃。
王府里的姬妾日子好过不好过,很大一部分是看得宠不得宠,至于生没生儿子那真的不是很重要。自从他们的阿姨被罚跪在太阳底下晕了过去,再也没等到萧斌前来,失宠失的彻底。日子越发难过。
“大、大兄!”六郎两个抖了再抖,只得畏畏缩缩开口。
萧佻瞧不上两个弟弟那一副畏缩样儿,甚至连应都懒得应一声,直接就越过了他们去,看向走在后面的萧妙音。
“我听先生说,你字已经写得有几分样子了?”萧佻也是学那些魏晋名士学出瘾来了,随心所欲喝酒服药散不说,还特别想要有一手能够拿得出手的字。
魏晋那些名士哪个不是书法大家?不说超过他们,至少也能看才是。可惜萧佻幼时长在六镇,后来到了平城,家中请了人来教,写出来的字还是比不上那些世家出来的郎君。刻苦自然是一项,但是天赋和家族中藏有的前人典籍,更为重要。
偏偏萧佻在后两项上实在是不占优势,写出的那一手字也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罢了。如今听到妹妹被先生赞叹,心下难免好奇。
前头的两个小子立即惊讶的张开嘴。
萧妙音也被萧佻这一下一下弄得有些回不过神,她字写的好不好和萧佻有个什么关系?
不过,她还是答道,“是先生谬赞了。”
“这些话不必说。”萧佻是不喜欢这些自谦的话,把自己给贬低,做这种事情干什么。“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萧妙音听了眼睛都瞪圆了,这会阿难都已经将纸墨等物收拾好了,这会又要看她写字?
“唯。”最终萧妙音应下。
主仆二人重新回到学堂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准备好纸张和笔墨,就开始写。
因为不知道萧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干脆她就随便写了一二三四。这些字看似简单,但是其中也有勾峰的笔法,若是想要写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