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论起争夺的手段,她仍是不如陈婠的决绝狠厉。
温颜轻蔑地盯着那看似并不起眼的女子,却从她清丽的脸上,看出了异常的坚定沉稳。
陈婠坚持与她对抗,亦不放手。
一个小小的官家女儿,哪里来的这份从容?
虽布衣,却不掩风华。
这个发现,更让自恃高高在上的温颜无法容忍,她厉声道,“你走,狐狸留下。若不让开,休怪本郡主弓箭无眼!”
陈婠自然是怕的,以温颜的性子,出箭伤自己,她做得出来。
内心思量权衡,陈婠已经有些松动,正欲弯下腰身,却余光扫到丛林侧面奔来一队人马。
是大哥!她认出了那套骑服。
原本松开的手,忽又握紧,陈婠忽然抬起头道,“这是我的东西。”
便是那一瞬间,计上心头。
既然大哥执迷不悟,那不妨让他看清温颜的真面目。
温颜果然中了她的激将法,将弓箭瞄准,“是你自找的。”
便在刹那,箭已离弦,温颜果然说到做到,毫不手软。
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更危急。
陈婠还没来得及动一动,却只闻耳畔一阵疾风而过,叮咛淸啸。
登时发出嗖嗖两声闷响。
惊魂甫定的陈婠,转头,左边的泥土中,已经是钉上了两支不同的木箭。一支正是温颜射出的红头箭身,而另一支,却是通体黑亮,质地上乘。
更令她惊讶的,这只从旁射来的黑箭,不偏不倚,正中红箭的半腰,生生将它拦腰斩断,钉在泥土里。
如此出神入化的箭术,令陈婠惊叹之余,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此箭来得及时!
如若不然,自己定会被温颜所伤!
陈婠先是抬头,看见马背上的温颜神情震惊,还带有一丝奇怪的异样。
如她这般骄纵,定是要发脾气才是,可她只是问,“为何妨碍我射猎?”
顺着温颜的目光,陈婠这才转头看向黑箭的主人。
黑马白蹄,健壮有力。
陈棠连忙下马,而同行的秦将军亦是关切异常,伸出手来,“陈姑娘可有伤着?”
陈婠看了看他,扶住大哥的手臂,吃力地站起来。
陈棠满面忧色,方才温颜放箭的一幕,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抬头,望向温颜,“郡主为何要伤我小妹?”
温颜第一次见陈校尉对自己如此质问,自然是不服气,“是我先看到的狐狸,她从旁阻拦才是。”
“但无论如何,郡主也不该伤人性命。”陈棠说话时,胸中闷痛难当。
一边是自己宠爱的小妹,一边又是倾慕已久的女子。
温颜的举动的确令他心寒。
“那又如何,是她逼我的。”温颜将脸别过一旁,言语倔强,却正望见了,他们身后之人。
那人将弓箭放于身前,策马定步而来,容颜如霜雪,清冷分明,俊秀温润。
温颜被他的气场所震慑,而他云舒月朗的气质,更令人移不开目光。
陈婠轻道一声,“谢谢将军出手相助。”
秦将军却望向身后,“你该谢之人是瑞王殿下,那支箭是他所出,箭术精湛,为臣所不及。”
陈婠缓缓回头,艳阳中,他的脸容由远及近,似是冥冥中一切注定。
“为何不躲闪?只错分毫便会伤你性命。”瑞王居高临下,声音温和,带着明显的探究。
陈婠心头一窒,那目光潋滟不可见底,温润的眼波之下,不明深意。
偏生又似含笑,专注时更是如一汪潭水粼粼,令人心生迷乱。
但那样的表情,旁人看不出,陈婠在心里明白,太子分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伎俩。
分分毫毫,总是逃不过他的眼。
“事发突然,臣女并未多想。”她只好如此作答,却手上不妨,银狐猛地溜了出去,几下就跃进丛林深处。
她蹙眉,柔弱地答,“这银狐不该被猎杀,可惜我没看住…又跑了。”
秦将军大为感动,“怎地这样傻,银狐没了,我可以再猎一只来。又何必伤着自己?”
陈婠骑虎难下,拉了拉一旁的陈棠,“大哥,我的脚很疼。”
太子冷眼看着她,神态淡然从容不迫,并未开口揭穿。
从他的角度,始终看不清陈婠的模样,这女子每每见到自己,都将头埋得很低。
细腻白皙的肌肤从耳根到颈子,都泛了淡淡的红晕。
封禛移开目光,“虎父无犬子,大将军之女,的确有几分烈性。”
温颜气势在他面前登时弱了几分,“方才那一箭不算,我并不服输。”
封禛脸容上划过一丝清浅的笑意,如春风温雅。
温颜被他凝视的目光,惹得脸颊微红,策马往前一步,“殿下若不信,咱们尽可比试一场。”
封禛只是点点头,“待日后再比。”
温颜驱马在原地转了一圈,递给陈婠一记警告的眼神。
只是走出不远,又蓦然回盼,美目流转,停留在封禛身上,留下一缕似有似无的眼波。
第6章 纵君解语人无心
“别动,你的脚受伤了。”秦将军躬身,陈婠连忙将脚缩回裙下。
秦将军掏出腰间帕子道,递过去,“这是新浣洗的干净帕子,你不必担心,赶紧包扎好。我去替你捉回银狐。”
陈棠见天色已晚,便让陈婠先骑马回去。
陈婠托词只说在原地等着,心下想着快快离开太子一行人才是。
但万万没料到,大哥快马一鞭奔去寻找银狐,可太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霎时风过林间,花树寂静,陈婠立在当下,他的气息渐渐飘入鼻端。
“方才真的是为了保护那只狐狸?”他翻身下马,闲适地走来。
陈婠强作镇定,垂着眸,“回殿下,正是如此。”
“本王问话,你抬起头来。”
他命令,仍是一脉温润,却是不容抗拒的口吻。
陈婠十分顺从,便缓缓抬头与他平视。
眼前女子布衣素净,年龄尚小,光影里眉眼分明,琼鼻凝脂,别有清丽可人的韵味。
第一眼清净,第二眼温婉。
姿色不俗。
“殿下有何要问?”
“难道本王如此面目可怖,每每令你不敢相看?”
“并非如此。”陈婠摇头,被他目光一触,连忙又低下头来。
自是一副胆怯的样子。
幸得封禛从旁补了一箭,但到底还是隔着裙摆,将陈婠的脚踝擦破了深深的一层皮肉。
这会子一动,就感到牵扯的疼痛。
她背过身去,将帕子紧紧缠住脚踝。
隔着衣物,仍是可见那脚踝纤细不盈一握,微微凸起的踝骨,更添一份娇柔细致。
封禛始终表情淡淡的,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眼前女子衣着虽是普通,却有生了副好骨相,美人在骨不在皮,也难怪秦将军会动心。
封禛转过头,正与同样回头的陈婠对视。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度,即便是隔了两世,仍是如此令她不安。
陈婠掩盖住心底的波澜,再看他,眼底一派清明。
再无风月,亦无爱恨。
陈婠如何也不会想到,此生还能和他平静地相遇。
平静地如同陌路,翻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脚踝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却也抵不过心里的疼。
一旁的封禛,永远不会知道,身旁这个女子有着如此强烈的念头。
因为此时此刻,陈婠在他眼里根本无足轻重,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本王记得你会骑马。”封禛忽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陈婠点了点头,封禛看向她,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这才意识到自己点头,他自然是看不见的,便答,“初通骑术。”
他递过缰绳,丰神俊秀,“林中走兽出没,骑本王的马回去吧。”
陈婠福了一福,转身却跳开了,“不敢劳殿下费心,臣女认得路。”
封禛仍立在原地,陈婠轻跑了几步,回眸一望,笑意微漾,透出狡黠精明的眸光,“殿下所言无错,方才的确是臣女刻意为之,休宁郡主并非故意伤我。而且,脚伤亦并不重,一切皆是为了博得兄长同情。”
忍住刺痛,陈婠若无其事地跑入林场深处。
封禛凝着她离开的方向,仔细辨认,能看到点点滴滴的血迹。
再将那箭头拔起,上面血痕分明,还有一截她裙摆上的绸缎。
那女子脚伤想来不轻,只是为何要故作坚强,竟是倔强的连马也不肯用。
封禛翻身上马,但见林中有只麋鹿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搭弓开箭,黑羽若惊鸿,端的是一击致命。
陈婠跑远了回头,林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靠着树干轻喘。
她了解封禛的脾性,他最不喜女子工于心计。
方才那些话,便是刻意说给他听,如此一来,他对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好感。
亦不会牵连大哥。
陈婠低头,脚踝上的帕子已经被血沁透,连着皮肉。
帕子是秦将军的,她不该再收他的物件儿。
但如果有男人肯放下所有身段,那么金银权势,都抵不过这一张为你擦拭伤口的巾帕。
没由来的一阵感动涌起,但很快便一消逝无踪。
走回水阁时,暮色浓重,陈棠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看到她时,略显疲惫地笑了笑,“还疼么?今日之事,都怪大哥考虑不周。”
陈婠见素来锐气勃发的大哥竟显了萎顿之态,心下亦是不忍。想来,如此作为,对大哥也许太过残忍。
但长痛不如短痛,斩断情丝,永绝后患,才最不伤人。
“郡主拿箭对着我的时候,”陈婠幽幽开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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