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中,康熙定定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四阿哥,眼中蕴满了怒气与失望,寒声问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四阿哥磕下头去,沉声答道:“儿臣无话可说。”
康熙伸出手指向他,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愤然斥道:“老四啊老四,朕一直以为你性情乖张、喜怒无常,没想到你居然还胆大包天,谋朝篡位!”
四阿哥挺直了脊背,面容镇定而坚毅,只说道:“儿臣没做过。”
康熙怒火更旺,厉声喝道:“你还要狡辩?”
四阿哥只是重复那句话,“儿臣没做过。”
康熙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了笑,目光如刀般锋利,死死地盯着四阿哥,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朕该相信你呢,还是该相信证据?”
四阿哥顿了顿,答道:“如果儿臣是皇阿玛,就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康熙闻言一愣。
四阿哥又重重地向康熙磕了个头,镇定说道:“儿臣拜别皇阿玛,请皇阿玛赐死。”
康熙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免有些意外,“你……”
李德全小心地从外面进来,轻声禀报道:“皇上,十三阿哥求见。”
康熙却瞥了四阿哥一眼,冷声说道:“哼,肯定是来为你求情的。冲着这些兄弟家人,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熄了心里这团火吗?”
十三阿哥大步从殿外进来,跪在了地上。
康熙看了他一眼,问他道:“你是来给老四求情的?”
十三阿哥却先给康熙磕了个头,这才朗声说道:“不,儿臣是来认罪的。太庙刺杀一事是儿臣下令做的,四哥他并不知情。”
康熙一怔,险些被他气死过去,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喘上那口气来,问道:“是你?为什么?”
十三阿哥答道:“儿臣见皇阿玛因为宠幸良妃娘娘而把八哥捧上了天,儿臣不服气,所以才一时鬼迷了心窍……”
“一句鬼迷心窍就可以弑父杀君,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想挟持皇阿玛,让皇阿玛看清谁才是真正堪当大任的人。”
康熙闻言怒极而笑,走到十三阿哥身前,弯下腰看向他的面庞,反问道:“这么说你倒变成功臣了,朕是不是该赏些什么给你?”
十三阿哥再没了话,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康熙等了片刻不见他回答,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勤政爱民,严己宽人,没想到生的儿子个个都不争气。老天爷、列祖列宗,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四阿哥听了心中大惊,只怕康熙对老十三起了杀意,忙跪行到康熙身前连连磕头,求道:“皇阿玛,请看在老十三年幼无知的分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儿臣愿意替他受罚。”
十三阿哥却在一旁梗着脖子叫道:“四哥,错了就是错了,不必为我求情,请皇阿玛赐死。”
康熙抬头看他,问道:“你以为赐死就能弥补你的罪孽吗?”
十三阿哥不禁一怔,就见康熙缓缓地摇了摇头,口气平静地说道:“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却要为此痛苦很久,朕为什么要便宜你,伤害自己呢?来人,传朕旨意,十三阿哥胤祥,图谋不轨,其罪当诛,念其年幼,其母又早夭,留他性命,自即日起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十三阿哥怔了片刻,俯身磕下头去,朗声说道:“儿臣谢主隆恩。”
门外有御前侍卫进来押了十三阿哥出去,康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转头看向四阿哥,淡淡地问道:“老四,你觉得朕的处置怎么样?”
四阿哥的额头已是磕得青肿,闻言想了想,答道:“儿臣……不敢妄下断语。”
康熙自嘲道:“朕始终做不到那么决绝,所以朕注定要痛苦,也许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你会比朕合适许多。”
四阿哥一愣,忍不住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康熙。康熙却疲惫地笑了笑,轻轻地挥了挥手,“朕乏了,你跪安吧。”
四阿哥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知道此刻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便沉默地磕了个头,起身退出到殿外。
八阿哥与老九、老十等人也都在外候着,见四阿哥从殿内出来,不由得都抬头看了过来。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四阿哥微微僵直了脊背,绷着嘴角,目不斜视地走过几人身旁,直接出了乾清宫。
九阿哥把视线从四阿哥挺直的背影上收回来,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倒是叫四哥洗脱出来了,皇阿玛怎么不查查四哥的印鉴好好地怎么会就到了老十三的手中。”
八阿哥冷冷瞥了老九一眼,低声斥道:“少说浑话!”
李德全从殿内出来,对着他三人说道:“皇上今儿乏了,就不见三位阿哥了,三位阿哥改日再来问安吧。”
八阿哥闻言,温和地笑了笑,对李德全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兄弟三人就先回去了,皇阿玛那里有劳李谙达尽心照顾了。”
李德全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连忙说道:“八阿哥折杀老奴了,伺候皇上是老奴的本分。”
八阿哥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不露痕迹地塞入了李德全手中,这才带着老九与老十两人走了。出了乾清宫,八阿哥要去给良妃请安,老十则闹着要拉老九去布库房,老九却拒绝了,说道:“我没你那么多闲工夫,我还得出宫去看看铺子里的事情。”
八阿哥知道九阿哥在京城中开了不少商铺,闻言便笑了笑,对十阿哥说道:“你自己找侍卫陪你去打,就别缠老九了。”
十阿哥这才不情愿地应了,九阿哥见状,忙与他二人辞别了,转身往宫外走。待出宫门时,却看到守门的禁卫军正在驱逐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女子,嘴里还骂道:“哪里来得疯婆子,竟然还敢冒充八福晋,走开,走开!再来纠缠就把你关进大牢里去!”
九阿哥看得一愣,不由得去打量那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这一看不打紧,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女子竟然真的是晴川!可他早上时明明在永寿宫里见到了她的,为何这么半天的工夫,她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边的晴川也发现了九阿哥,心中不禁大喜,忙走了过来,叫道:“九阿哥,我是晴川啊。”
九阿哥疑惑地打量着晴川,试探地问道:“八嫂?你什么时候出的宫?怎么还穿成了这个样子?”
晴川看了看宫门处的禁卫军,想了想,将九阿请叫到了一旁,把十三阿哥将她劫持,然后又派了一个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假扮她的事情简略地说了,她急声说道:“你赶紧想法带我进宫,那女人是十三阿哥的眼线,会对八阿哥不利的。”
她这样一说,九阿哥心中反而生疑起来。宫中的八嫂虽然性子是与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可对八哥却是一心一意的,就连这次太庙刺杀这个局都是她帮着八哥谋划的,若她真是十三阿哥的眼线,又怎会如此做?可面前的这个晴川却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她的性格、说话语气反而更像之前的晴川。她们两个,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晴川?
九阿哥想了想,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便说道:“你这样贸然进宫只会打草惊蛇,不如这样,你先在宫外等着,我进去找了八哥出来与你见面,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办。”
晴川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九阿哥转身进了宫,却没去承乾宫寻八阿哥,而是直接奔了永寿宫而来。
花影见九阿哥忽地一个人来了,不免有些意外,吩咐宫女给他上了茶,淡淡地笑道:“怎么九弟一个人回来了?八阿哥他们呢?”
九阿哥暗中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八福晋,心中越发肯定了宫外的那个才是真的晴川。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八哥去给良妃娘娘请安了,我原本想要出宫呢,却在宫门口瞧到了一件稀罕事,所以特意过来和八嫂说一说。”
花影闻言心中一动,微微挑了挑眉梢,问道:“什么新鲜事?”
九阿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定定地看向她,答道:“宫外有个女人自称是八哥的福晋,非要进宫,被门口的禁卫军给拦下了,我还特意瞧了瞧,竟然长得真和八嫂一个模样!”
花影脸色倏地一变,手中茶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惊慌失措地抬眼,正好对上九阿哥探究的目光,她忙掩饰地笑了笑,说道:“九弟又说笑话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九阿哥静静地看着花影,并未说话。
花影想了想,又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九阿哥淡淡地摇头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花影沉吟片刻,抬头说道:“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万一有什么阴谋,也可以消灭于无形,免得惊动了皇阿玛,对我和八阿哥都不好。”
九阿哥却轻笑了一下,说道:“依我看不如叫着八哥同去,他若是瞧到了有人和八嫂长得一模一样,必然也会十分惊讶的。”说着便作势欲走。